顧盼默默吐槽,深吸一口氣,笑道:“王爺也是要有家室的人了,記性可不能這麽差。”
“本王的記性尚可,至今,還記得與姑娘初見時的場景。”謝錦初笑道。
“是哪個初見?”顧盼坐得久了,隻覺得腰肢酸軟,沒什麽力氣,便悄悄地,往椅背靠了靠,“王爺指的初見,是草民失憶嫁人之後,還是遠在那之前。”
“姑娘聰慧。”謝錦初道。
這就是默認了。
“當日兩國尚未交戰,在下爲使,前往拜訪,便在宮宴之上,得見姑娘真顔,當真......”
“别跟我說一見鍾情。”顧盼打斷了他的話,笑得僵硬,“殿下不覺得太老土了嗎?”
“情之一事,不論新穎與否。”謝錦初打開了折扇,輕輕扇着風。
顧盼抱緊了手中的小爐子。
“好吧,就算一見鍾情,那殿下當時爲何不提親,反而現在來糾纏。”
“姑娘當時已許配給陳國太子,在下自然不敢胡言。” “現在我還結婚了呢,怎麽又敢了?”顧盼問道,不及謝錦初答話,便略一擊掌,而後手忙腳亂地抱住了差點滾落在地的手爐,“因爲燕璋不過區區一少将軍,是臣、是奴,完全配不上殿下放在眼裏,所
以殿下便可巧取豪奪了?”
這話聽得身後站着的寸縷提緊了心,忍不住悄悄推了她一下。
顧盼卻裝作未覺,笑道:“楚國國風,果然不同凡響。”
謝錦初的扇子不知何時停止了扇動,顧盼卻無端端覺得背後發寒。
“姑娘巧言善辯,在下自愧不如。隻是......姑娘當真以爲自己找到了可寄托終身之人嗎?當初若非那個意外,姑娘與宋昭武,可是毫無緣分可言的。”
顧盼豎起一根手指,左右搖晃:“殿下這話就錯了,那個意外,便是上天定下的緣。草民與燕璋日久生情,便成就了份。”
“倘若,此等緣分乃是人爲,而并非上天所定呢?”
“康王殿下能把話說明白嗎?”顧盼笑道,她是真不明白這些人,說話彎彎繞繞的,有意思嗎?
欺負她腦子轉不過來是吧。 “自送嫁隊伍遇襲,皇兄便極爲關注此事,命人徹查。前些日子,好容易查到了些微的線索,抽絲剝繭之下,尋到了那群賊人的藏身之處。可軍隊趕去之時,卻發現一片狼藉,那些賊人或是已死,其他
的,隻怕也被人帶走。姑娘不妨猜猜,是誰做的?”
“别告訴我是燕璋?”顧盼皮笑肉不笑的,沒一會兒,臉就酸了。
謝錦初倒是搖了搖頭:“宋昭武如此心性,哪裏能有此手筆,不過......卻是在那藏身之處,尋到了一塊破碎的鐵刃。那鐵刃上,有一‘鴻’字,乃是宋家父子所帶領梁鴻軍所用兵刃。”
“哦。”顧盼點了點頭,“所以就這麽剛好,讓你撿到這麽一塊鐵片。”
“并非是在下所撿,而是将士們細細搜查之後,在一隐秘不起眼處尋到的。向來是打鬥激烈,掉落在那處,而那些人撤離的時候又沒能發現,故而遺漏了下來。” “是,打得激烈,哪裏不破碎掉落,偏偏是有字的地方。撤走的時候,其他碎刃都收拾幹淨了,偏偏這最爲重要的一塊,竟然沒發現它掉了,還沒找到。而梁鴻軍費盡心機找不到的東西,旁的軍隊随意
一找,嘿!就找出來了。看來梁鴻軍也不怎麽樣嗎,外界應當是過譽了。”
“姑娘這是什麽意思?”謝錦初的笑容已經冷了幾分。
“四個字。”顧盼靠着椅子扶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
“夫人,這是八個字。”寸縷彎腰提醒道。
“姑娘不覺得太過巧合了嗎?兩國交界處離臨安甚遠,姑娘身受重傷,是如何千裏迢迢出現在城外,又被季氏給救了?”
“我也好奇,不過查案的事,不歸我管。日前不是查明了,季氏所言不虛。殿下的意思,是聖上弄錯了?”
這話沒法答!
謝錦初緊了緊拳頭,又笑道:“姑娘在宋府生活了這麽久,當真沒有察覺到半點不妥?”
“康王殿下。”顧盼有些不明白了,“您到底是想置宋家于死地,還是單純地想挑撥我和燕璋的關系。”
“本王爲何要置宋府于死地?” “你都不知道,我怎麽知道?”顧盼輕笑,“不是最好,畢竟康王殿下是要與二妹妹結爲三生之好的。至于我和燕璋,好也罷,差也罷,無需殿下操心。哪怕真如殿下所說,燕璋并非良人,也是草民看走
了眼,無論有什麽後果,自己承擔着,與殿下無關。”
謝錦初聞言,沉默半晌,猛地便站了起來,吓了顧盼一跳。
動手的話,她可不一定能打得過謝錦初。
“既然如此,在下便不叨擾了。晚些時候,禮部的人,自會前來與姑娘商議婚禮的事宜。”說罷,徑直而去。
他剛出門,顧盼還沒來得及松口氣,便聽身後一聲響,吓得她差點沒跳起來。
回頭一看,卻是寸縷雙腿發軟,摔坐到了地上。
“你沒事吧。”顧盼也沒力氣去扶她,隻是問。
寸縷一手撫着胸口,幾乎要哭出來:“夫人下次千萬别這樣了,奴婢險些吓死了。”
“有什麽問題嗎?”門外的丫頭們聽見動靜,連忙進來把寸縷扶了起來,顧盼卻不是很懂。
“夫人剛才那樣對康王殿下說話,也虧了是康王殿下,若是......隻怕咱們府上,讨不了好了。”
顧盼摸了摸鼻尖,心說是謝錦初先不要臉的。
然而這話不敢說出來,免得又要被說教。
于是道:“行了,應該沒什麽大事,咱們回去吧。我這個腰啊......再不躺會兒,非得斷了不可。”
顧盼捶着腰,面帶痛苦之色。
被寸縷慢慢地扶着回去,宋長束又不知去哪了,顧盼也沒心情管,隻想撲到床上,先舒舒服服地睡一覺再說。
顧盼卻拿了一盒不知道什麽東西過來,推了推她,道:“夫人還是擦一下吧。”
顧盼不解,卻從她手上的鏡子中看清了自己。 良久,一聲暴喝從屋内傳出:“宋燕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