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顧盼看見這張喜帖時,已經是晚間更衣準備休息的時候了。
成家大姑娘煙佩與景家二公子未悉于下月初九成婚,特邀宋老夫人攜子女前來赴宴。
“我們也該去,是吧。”顧盼把喜帖還給寸縷,并沒當回事。
“......是。”寸縷道,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怎麽了?”顧盼見她的神色不對,便問道。
“夫人不知,成大姑娘,本是與少将軍有婚約的。”寸縷道,雙拳握得死緊。
“哦,就是退婚了的那個。”顧盼話一出口,方知不妥,回頭望去,宋長束脫好了衣裳,已然爬到床上坐着了。
“那,我們要去嗎?”顧盼問。
寸縷紅着眼,半晌,像是洩光了氣一樣:“老夫人的意思,少将軍與夫人理應大度,過去的事,便過去了。”
那就是要去。
顧盼拍拍寸縷的肩:“我知道了,下去吧。”
寸縷道諾,吹了燈燭,便退去了晚間。
門才合上,腰便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環住。
“哎,你前未婚妻要結婚了,心情如何?”
“前未婚妻?”宋長束朝顧盼脖子呵了一口氣,癢得她縮成一團,“燕璋隻有桑兒一個媳婦兒。”
“别、别鬧!”顧盼癢得直笑,“前段時日,你還說唯一的媳婦是‘宸兒’呢。”
“宸兒也是桑兒。”宋長束道。“
“不不不。”顧盼豎起一根手指,左右搖了搖,“我是燕梓桑,宸兒是季瑤宸,可不是一個人。”
宋長束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麽反駁,索性低下頭去,堵住了那雙唇,不叫她再說話。
說不過就動手,賴皮。
顧盼想着,伸手環住了宋長束的脖子。
一夜纏綿。
待到第二月的初八,寸縷提醒時,顧盼才猛然想起此事,便讓她去庫房随意挑選了一件東西,拿了個錦盒裝着。
第二日,便打扮得精精神神的,去了。
因着宋老夫人前幾日受了風,染了寒氣卧病在床,也不便去,便由宋長林與顧盼宋長束,帶着幾個年幼的弟妹一同前去。
顧盼是真不想與宋長林再有接觸,便拉着宋長束坐了另一輛馬車,兩人在車上嬉鬧半晌,到景府時,顧盼還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收拾頭發,方才下了車。
今日來的,皆是臨安城内有頭臉的人物,顧盼卻一個也不認得,反正宋長束也癡傻不知。索性躲在角落裏吃東西。
“宋昭武與宋夫人也來了?”熟悉的聲音傳來,顧盼擡頭,滿是驚喜:
“仁舟!你怎的也來了?”顧盼道,胡彬的身體不好,向來是不輕易出門的,也甚少參加這些酒會宴席。
能在這裏見到他,正是難得。
“在下與未悉乃是至交好友,理應前來道賀。”胡彬含笑道,“卻沒想到,能在這見到二位。”
“反正在家裏也是閑着,不如出來走走,坐啊。”顧盼扔開一個凳子,胡彬點頭,他身後的小厮便将輪椅推了過去。
二人吃着點心,便這麽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來,直聊得眉眼彎彎。
不多時,吉時到了,新人從門口緩緩進入,曲樂喧嚣,吵得顧盼聽不見對方的話,這才作罷。
隻見一身着紅色嫁衣的男子,手握紅綢,身旁是一婀娜的女子,頭戴紅蓋頭。
雖看不見她的相貌,見這身材,想必也不差,二人配得上“男才女貌”四字。
顧盼感歎道,忽然想起這事宋長束前未婚妻的婚禮,向來應該是不快的,連忙看向他,果見他臉色不好,于是笑道:“燕璋想吃什麽,我給你夾。”
宋長束卻似沒聽到一般,并未搭理。
想着耳旁的确是吵了些,顧盼也沒多想,隻是沒伸着脖子看熱鬧了。
瞅着桌上的菜,選了些宋長束平日裏愛吃的,給他夾在了碗裏,又輕輕推了推他,示意他看。
宋長束看了一眼,悶聲吃飯。
顧盼看着他這模樣,心想這傻子裝得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心裏卻在乎得緊。
隻是那成煙佩,雖然臨時毀婚不地道,可是憑心而論。讓一個女人将下半輩子托福給一個陌生人倒還罷了,若這個陌生人還是個傻子,換她她也不願意。
若不是她穿越過來之後,直接就被強行圓房了,估計她也要學着季瑤宸離家出走。
這麽一算,也不知這算好事還是壞事。
正是顧盼胡思亂想的時候,禮已成了,新娘子被送入新房中。新郎則照例留下來招待客人,來往之間,更爲熱鬧起來。
好在顧盼這桌較爲偏僻,桌上的人,大都是些沒甚地位的,隻來蹭個熱鬧,除卻一開始寒暄幾句,也不多說。
這樣,反而清閑。
顧盼考慮着宋長束的情緒,與胡彬的話也少了許多,一個勁地爲他布菜。
“喲呵,這不是宋昭武嗎,怎的坐這?誰安排的位置,該拖下去打死。宋昭武大駕光臨,理應上座才是。”刺耳的聲音響起,顧盼擡頭望去,是個十五六歲的男子,趾高氣揚地望着他們。
“敢問閣下是......?”顧盼笑問。
“這便是燕姑娘吧?恭喜啊,嫁得一個佳婿。”男子道,笑容中帶了些尖銳的諷刺。
顧盼挑挑眉,這是來鬧事的。
“未歇,今日是你二哥哥大喜的日子,莫要因着多喝了酒,便胡言。”胡彬開口道,聲音依舊溫溫柔柔的,向顧盼介紹道:“這是景家三公子,未歇,年後方才及冠。”
“胡二哥怎的在這,與這等人同坐一桌,也不怕髒了自己。”景未歇面對着胡彬,語氣倒是好了許多。
隻是那話,依舊讓人不高興。
這桌上的人,大多都是爲着獻媚奉承景家而來,且身份本就低微,便也不在意,顧盼聽着,心裏卻像紮了根刺。 偏偏景未歇不覺,仍舊自顧自地說着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