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靠着石壁的,是一具大漢的屍體。
顧盼看着那具屍體,陷入了沉默。
這個大漢,是她殺的,是她那次自己悄悄下井殺的。
她清楚的記得,大漢應該躺在自己身後的地面上,怎麽會靠着石壁坐着?
回想起來,那次殺了人之後,她忽然犯病暈了過去,醒來時已是在荒院的草叢中。
誰帶她上來的?
那人爲什麽要移動大漢的屍身?
那個大漢爲什麽要殺她?
“主子,怎麽了?”見顧盼臉色不好,楚宮遙下意識地伸手扶着她。
“你們能不能查查這口井。”一開口,顧盼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發顫。
“是。主子,咱們要回去了嗎?”
顧盼點點頭,旋即又搖頭:“這地道裏有個出口,通往城外的山上,你能不能帶我去。”
“是。”楚宮遙道,确認顧盼能夠自己站穩之後,方才在前面帶路。
顧盼見她走走停停,不時對兩遭的牆壁擺弄擺弄,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帶着她出了山洞。
顧盼有心要讓楚宮遙再帶她去自己被綁的那個院子,卻忽然心生懼意,想了想,隻讓楚宮遙有空時查探清楚,卻是轉身回去了。
回到房間時,天已經蒙蒙亮,已有婆子丫頭漸漸起來洗漱準備。
顧盼仰面躺在床上,聽着外面悉悉索索的聲音,哪裏還有困意。
她滿腦子都想着那個大漢,也細細梳理了自己穿越過來之後發生的事。
似乎有些什麽,被她給忽略了。
卻是至關重要的點。
門悄悄推開,那人盡己所能的放輕了動作,可細微的響聲還是傳進了顧盼的耳裏。
顧盼側首,望着屏風,沒過一會兒,便有個腦袋從屏風後面伸了出來。
對方顯然是沒想到顧盼醒着,愣了一愣。
顧盼也不說話,隻是看着他。
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桑兒醒了?”最後,還是宋長束先走了過來,滿臉笑意。
“你怎麽起得這麽早?”顧盼問道,以前哪天,宋長束不是賴在床上好半天,非要她親一下才肯爬起來。
“燕璋想桑兒了。”宋長束坐在床邊腳踏上,伸手撫摸着顧盼的臉。
顧盼望着他,忽然開口:“燕璋,你還記不記得上次我們從井裏出去,然後遇上壞人的事。”
“記得!”宋長束點頭,“那時桑兒還受傷了。”
“我一直沒有問你,那天,你去哪了?”
“什麽?”
“那天被綁走,我醒來的時候,并沒有見到你,出來之後也沒能找到你,還是全憑康王殿下幫忙。這段時間内,你去哪了?”顧盼問道,盯着宋長束的眼睛,一點不放。 “不知道......”宋長束搖了搖頭,“那天醒來以後,燕璋也見不到桑兒,手和腳都被綁着。後來燕璋掙脫了繩子,和那群壞人打了一架,壞人被打跑之後,燕璋一直在找桑兒的,然後是那些人來說,桑兒在
那邊,燕璋才過去的。”
宋長束說着,似是想起了什麽,怯怯地開口:“桑兒是不是怪燕璋沒有保護好你?”
“沒有。”顧盼慢吞吞地坐了起來,“你先出去,我換衣裳。”
“哦。”見顧盼心情不好,宋長束沒敢多說,聽話地走了出去。
顧盼換好衣裙,正吃早飯時,卻聽得外面熱鬧,着寸縷出去問,才知楚帝今日上朝,爲着朱成輝的事大動肝火,下令通政司徹查。同時爲了撫慰宋瑜笙,大加賞賜,這會兒,便是李俊賢前來傳旨。
“宮中來使,理應是去參拜的,夫人可要去?”寸縷也看出顧盼今天的心情并不好,說話也帶了幾分小心。
“去吧。”顧盼把筷子放下,反正她也沒什麽胃口。
因着東西是賞給宋瑜笙的,是以宋老夫人将她放了出來謝恩。
顧盼來時,正聽李俊賢道:“......二姑娘也不必委屈,聖上說了,大楚好男兒多得是,待此事了了,聖上親自爲姑娘擇一佳婿。”
宋老夫人自是喜不自勝,宋瑜笙的臉上卻是淡淡的,隻是跟着謝恩,說不上有多高興,卻在看見宋長束的時候,雙眸一亮。
顧盼悄悄搖頭,這丫頭怕是破罐子破摔了,如此明顯,李俊賢也看得出來。
“宋昭武與宋夫人來了?”李俊賢笑道,顧盼拉着宋長束向他微微一見禮:“昨兒睡得晚了些,沒能及時趕來,還請大人莫怪。”
李俊賢一副了然的模樣:“宋昭武英勇,乃是常事,何來怪罪?”
見他誤會,顧盼也懶得解釋,又聽他道:“季家的事,已逐漸明了,夫人不必擔心,聖上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顧盼謝過,李俊賢又與宋老夫人說了幾句,方才走了。
“桑丫頭,燕璋的藥,吃了沒?”宋老夫人道。
“還沒,桑兒這便帶他回去吃藥。”顧盼明白宋老夫人的意思,看了眼有些着急的宋瑜笙,帶着宋長束便回去了。
這一日,顧盼總是淡淡的,偶爾一笑,卻也勉強至極。
院中上下因而戰戰兢兢的,生怕自己有所錯漏。
到了晚上,顧盼隻言自己想出去走走,不許任何人跟着,因她整日心情不佳,連宋長束也沒敢提出異議。
避過衆人到了荒院中,顧盼直接跳下井底。
不多時,楚宮遙便來了。 “藥中加了微量的蘇松,不甚引人注意。蘇松雖無毒,可長期服用,會緻人癡傻。若是本就癡傻的人長期服用,則會四肢癱瘓,眼歪目斜,類似于中風。至于那間屋子,宮遙去找過,已被大火焚燒,隻
剩斷壁殘垣,并沒什麽有價值的東西。而這井,目前隻知是宋樵戎一個心愛的姨娘生前所住,死後便被設爲禁地,除卻府兵巡邏,不許任何人進入。其他的,還需要些時間方能查明。”
“你的意思,這井,是宋樵戎所設?”
“很有可能?”
聞言,顧盼不由得松了口氣。
隻要不關宋長束的事就好。
她本懷疑宋長束是裝傻,可那個正常的人,明知藥物有毒,還會一次不落的喝下去。 應該是她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