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長束忙把手中花枝放下,将自己所編的花環捧到顧盼面前:“盼兒看看,喜歡哪個?”
顧盼見他手腕上還留着自己纏的手環,不由一笑,指着它道:“喜歡這個。”
宋長束委屈地一癟嘴:“這是燕璋的。”
“可是我喜歡啊,你給不給。”顧盼歪頭看着他,見他一臉爲難帶着幾分委屈的模樣,實在是可愛。
“給......”宋長束将懷中花環撒在地上,認命地去拿,剛一碰到,又頓住了,可憐兮兮地擡起頭:“燕璋摘不下來。”
這花枝是貼着他手腕纏的,又沒個彈性,除非解開,不然肯定解不下來。
宋長束明顯不願解了它,委屈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開玩笑的,不哭不哭啊。”顧盼摸了摸他的頭,選了地上一個鑲紅花的花環戴在頭上,問:“好看嗎?”
“好看!”宋長束高興得直拍手,剛好寸縷拿了清水和藥膏過來。顧盼就拿帕子沾水,給宋長束把手擦幹淨,就細細塗抹着藥膏。
“你說說你,一點也不注意,這裏傷那裏痛的,該叫人心疼了。”
“盼兒心疼燕璋嗎?”宋長束一喜,眼中星辰閃爍。
“不是我。”顧盼說着,看了一眼寸縷。
寸縷便如同心事被揭穿了,低下頭去,有些不知所措。
“原來盼兒不心疼燕璋,盼兒不喜歡燕璋了......”
“我本來就沒喜歡過你。”顧盼笑道,見宋長束滿臉失落,雙眼泛紅,便戳了戳他,“大男人,這麽愛哭幹嘛?”
“我不愛哭,盼兒便會喜歡燕璋了嗎?”
“考慮考慮吧。”
宋長束一聽,連忙用另一隻手擦眼睛:“那我不哭了。”
“乖~”顧盼捏了捏他的臉,而後低頭,繼續給他上藥。
晚上,哄宋長束睡着之後,顧盼便往毓裳閣走,卻在半路遇到了宋長林。
“你回來得,一日比一日晚了。”宋長林道。
“跟你沒關系。”顧盼翻了個白眼,不欲理他,卻在兩人即将擦肩而過時,被宋長林捉住了手臂。
“你先回去。”宋長林冷着臉對月霜道,月霜無措地看向了顧盼,顧盼向她點點頭。
雖然還是覺得不放心,可月霜也不敢違背兩人的命令的,隻好先去了,一面去,一面還不住回頭望。
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顧盼才問道:“怎麽,宋二公子是想要霸王硬上弓了?”
“你胡說......”宋長林出聲反駁,卻發現自己緊緊抓着顧盼的手,面上一紅,連忙松開了手,退了兩步保持着距離。
顧盼揉了揉有些發疼的手臂,不耐道:“有什麽想說的?”
“這裏不适合你。”
“哦。”
“你是陳國人,陳國與楚國,無論風俗還是飲食,都有諸多的不同。日子短暫還好,時間長了,你習慣不了的。”宋長林道。
“那你跟了我回陳國,豈非也習慣不了?”顧盼反問道,宋長林一滞:“我可以學着适應。”
“真偉大。”顧盼随意地拍了拍手,“習慣和适應,還真不是一回事。”
宋長林面上一紅:“我這是爲你好。”
“謝謝啊。”顧盼上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不過呢,本人最讨厭的,就是别人......自以爲是的對我好。”
說完便要轉身離開,手卻再度被扯住:“你爲什麽就不肯聽我一次?這裏有什麽好的?宋長束那個傻子有什麽好的?你是被下了藥還是中了蠱,怎麽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了?”
顧盼從他手中掙開,怒道:“我沒有死心塌地,也不想跟着誰。我隻是不喜歡别人逼迫着我做事,任何事。”
“我哪裏逼你,我分明是在求你,求你不要留下。”宋長林幾乎要紅了眼。
“留下與否,是我的自由,與你無幹。”
“這不是自由的事,聖上不會容忍你留下來的,你知不知道——”宋長林忽然止了聲,顧盼也退後了幾步。
她也聽到了急促跑來的腳步聲。
很快,一個人影出現,是宋長束屋中的小丫頭。
“姑娘在就好了,少将軍又醒了,急着找姑娘呢。”
“知道了。”顧盼道,直接跟着小丫頭走了回去。
才到院門口,就聽見了宋長束的哭聲,隻得加快腳步。
“大晚上的,鬧什麽?”
宋長束一怔,繼而迅速地擦幹了臉上的淚水,帶着哭腔道:“燕璋沒哭。”
顧盼失笑:“好好好,你沒哭——大晚上不睡覺,鬧騰什麽呢?”
“盼兒不在。”宋長束低了頭。
“我就去了下茅房,這不回來了?”顧盼見他光腳踩着地上,便走上前,拉着他回床上蓋好被子:“睡吧。”
宋長束睜着眼睛看了她一會兒,往裏面讓了讓:“要盼兒陪燕璋一起睡。”
“得寸進尺了啊。”
“可是......可是盼兒不喜歡燕璋,會在燕璋睡覺的時候悄悄跑了的。”宋長束紅着眼圈,淚水要掉不掉。
顧盼不由得心軟,又怕宋長林還等在那沒離開,還是點了點頭:“不許亂來啊。”
“好!”宋長束笑道,乖乖等着顧盼洗漱了爬上床,然後手腳并用,八爪魚似的纏住了她。
“哎哎,說話不算話。當心我生氣。”
“沒有。”宋長束道,“燕璋不亂來,隻抱着盼兒睡。”
“隻是抱着?”顧盼存了幾分懷疑。
宋長束點頭。
“那......行,你敢亂來的話,我立馬就走,聽見沒有。”
宋長束點點頭,一閉眼便睡了。
寸縷等見了,便放下帳幔,熄了燈,關門出去了。
顧盼卻僵着身子,一動也不敢動,耳旁聽着宋長束的呼吸聲,隻覺得不自在,微微偏了偏頭,呼吸聲卻如影随形。
一夜無眠。
第二日宋長束醒來,心滿意足。顧盼卻困到了極緻,想着大白天的,宋長束也不會做什麽,索性踏踏實實地睡了。 可惜這一覺,終究是踏實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