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望着宋長束，滿是認真：“不要再說什麽因爲我是你妻子的渾話。你妻子本不是我，這話的意思，便是本不喜歡我，我隻不過是個替代品罷了。”
宋長束凝神想了想：“因爲盼兒被厭我恨我，卻願意護我。”
“可在那之前，你便對我一樣的好。”
“在那之前對盼兒好，因爲盼兒是燕璋的妻子。男人應該愛護自己的妻子，無論此妻子是何人。在那之後，便因爲你是盼兒，所以我喜歡你，對你好。” “倘或，與我在一起，會給宋家帶來滅頂之災，那又如何？”顧盼問道，她無法确定楚帝是不是真的願意她留下來。如果她留下來，恰好違了楚帝的意願，他會不會懷疑，這是顧盼與宋家私底下商量好
的。
帝王的猜忌最要人命。
宋長束果然沉默了。
他雖糊塗，可關系到血脈至親，心中還是明白的。
顧盼也沒真想聽他的回答，将樹枝一扔，拍了拍手上的泥，站了起來：“好了，吃早飯去了。我還餓着呢。”
宋長束拉住了她的手，道：“盼兒，如果真是那樣，我.......”
“我從不喜歡聽甜言蜜語，如果做不到，甯可别說。說了卻無信，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顧盼打斷了他的話，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麽，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宋長束頓了頓，堅定道：“無論如何，我不會輕易放棄你。”
“知道啦。”顧盼沖他一笑，“還要不要吃飯？”
她也是腦袋有問題，幹嘛要問一個傻子對自己是不是真心的。
宋長束拉着她回了自己院子裏，吃過飯之後，便又纏着不叫她走。顧盼沒辦法，隻得在那待到了晚上，吃過晚飯以後，磨蹭了半天，才得以離開。
遠遠的，便看見宋長林站在毓裳閣門口。
雖不知他是什麽事，可總歸沒好事。
顧盼癟癟嘴，想着要不先躲一下，不想宋長林已經看見了她，直接走了過來。
躲不過，隻好硬着頭皮迎上去了。
“二公子路過啊？”顧盼笑道，宋長林搖了搖頭：“我來找你。”
“有事？”
“你這一天，去哪了？”宋長林逆着光，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吃飽了，出去走走。”顧盼打着哈哈。
“胡說，你一天都沒在院裏。”宋長林忽就有幾分怒了，顧盼抱着手，斜眼望他：
“我在不在院裏，與你何幹？幾時輪得着你來管我？”
管也就算了，還非像個捉拿出軌妻子的丈夫。
顧盼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又打量了宋長林一下，隻覺得可怕：“你不會在這等了一天吧？”
宋長林略低了低頭，似乎有幾分羞澀：“借一步說話。”
他雖這樣說，可全然沒問顧盼打不打算借這一步，直接拉着她到不遠處的一棵老榆樹下面。
這棵老榆樹少說有上百年的歲數了，枝繁葉茂，在它的陰影之下，若非有人點着火把去找，是很難發現什麽的。
“怎麽了？”顧盼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略往後退了一步，保持着距離。
“你打算什麽時候走？”宋長林問道，雖看不清他的臉，卻也聽得出這聲音裏帶着的些許着急。
“去哪？陳國？”顧盼道，“我還沒想好。”
“你不想回家嗎？”
顧盼搖了搖頭，又想起此處黑暗，宋長林多半看不見，便道：“老實說，現在對我來說，哪都沒差，反正都陌生得很。”
“既然哪裏都沒差，不如早些回去，興許到了熟悉的環境之中，你便想起來了？”宋長林道。
“我吃得也不多啊，幹嘛這麽着急地趕我走？”顧盼奇怪地看着宋長林，後者卻沉默半晌，開口道，“你不願回去，是不是爲了大哥？你真的喜歡上大哥了，想與他一起？”
顧盼偏了偏頭，隻覺臉上有幾分熱：“胡說什麽？”
“你與大哥是不可能的，聖上容不得你們在一起。”宋長林道。
“容不得我與燕璋，就容得我與你了不成？”顧盼冷笑道。
“我不同，大哥是長子，自幼便得父親重用。我還不得不在家中坐着背那所謂的聖賢之書時，大哥就能随父親去戰場上建功立業。日後，大哥是要承襲家族責任的。”
“你大哥這個模樣，多半是好不了了的。宋老将軍又怎麽會讓一個傻子爲宋家之主，這個位置，自然而然地，會落到你這個次子頭上。聖上又怎會容得下你我？”
宋長林再度陷入沉默，過了一會兒方道：“康王殿下，今日向我打聽你。我看得出，他對你很有興趣。”
“所以呢？” “若你執意要留下，聖上必定不能容忍你待在宋家——楚陳兩國本就聯姻爲盟，若是楚國王爺，與陳國護國公之女結爲了秦晉之好，定是一段佳話。”宋長林的聲音沉了不少，顧盼冷笑：“他想娶便娶？
逼急了，我一頭撞死，上次沒能成，是沒經驗，這次十拿九穩得多。”
“若你死了，他們會封閉你曾出現在楚國的消息，陳國将無人得知你的下落，隻當你是被賊人害死，抛屍山林，屍骨無存。”
“怎麽，娶我之前，不用先跟我父親說一聲？”
“你嫁給大哥，陳大人也不知道。”
“不知道便不知道。”顧盼冷哼一聲，“我也不在乎有沒有人知道，反正都是要死的。”
反正都是要死的。
她本來就活不了多久，多活一天，便多得一天，得不了也無甚所謂。死在無人問津的小道，還是熱鬧至極的婚宴上，于她來說，都沒什麽差别。
說不定一撞柱子，又穿越回去了呢——對啊，之前是因爲燕梓桑死了，她才誤打誤撞穿越過來，若她也一頭撞在柱子上，說不定就能回去了。
回去之後，如果這病能治好是最好的，人财兩得。
如果現代醫學真的沒半點方法，也可以趁機再讓他們拿些錢出來。 畢竟是一條人命，用錢來買，不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