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姑娘今日這身裝扮，實在稱不上‘夫人’二字。”謝錦初道。
顧盼低頭看了看，她穿的是一身淡青色的裙裳，爲了低調，特意沒戴繁雜的首飾，隻有腰間配了一塊白色的玉——或許，是年輕了些。
可她本來也不老啊，穿越之前不過二十四，穿越過來後更是才十六。正是桂影淺拂梁家熏，瓜字初分碧玉年的好時候，總不能穿得老氣橫秋，打扮得滿臉死寂，像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
“所以，康王殿下是以衣着取人的？”顧盼道，察覺宋長束拉了拉自己的袖子，不由得回過頭去：“怎麽了？”
“我們走了好不好？”宋長束仍是有幾分害怕的模樣，顧盼望了謝錦初一眼，想起那日宋老婦人對他的态度，也就不再啰嗦，行禮道：“草民先告辭了。”
不想謝錦初扶住了她的手，笑道：“在下從不以貌取人，姑娘在鄙人心中，永遠無二。”
這對于待字閨中的少女來說，可謂是令人心動的告白。
可對于已經嫁了人的姑娘來說，可就是赤裸裸的調戲了。
顧盼忍住想打人的沖動，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得虧她帶着幕離，不然此時臉上猙獰的表情，足以将宋長束給吓壞。
“如果你不是康王的話，此刻早已經被打死了。”顧盼說罷，牽着宋長束，優雅地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鬧了這麽一出，顧盼也沒心情再逛了。宋長束似乎也被吓着了，默默跟着不言語。兩人走過幾條街，遇到了來找他們的寸縷。
見到宋長束一身狼狽，寸縷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偏偏還什麽都不能說，隻能催促着兩人上馬車。
因不敢就這麽回去，便找了家客棧，又命人回去拿了套衣裳來換洗過後，确認無礙了，才讓車回了府。
回到院中，顧盼進了屋，躺在床上整個人都悶悶的，宋長束卻沒跟進來。
過了好一會兒，寸縷突然來告訴她，宋長束找不着了。
顧盼擡手揉了揉眉心，認命的起身，問：“怎麽回事？”
“方才回來之後，少将軍便一直沉着臉，進了書房過後又出來了，且不叫人跟着。當時奴婢沒在面前，等知道消息時，已經找不着少将軍的影子了。”寸縷急得快哭了出來，顧盼隻得安慰她道：“别急，想想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愛去哪？老夫人知道了嗎？”
“還不敢讓老夫人知道，少将軍平時愛去的地方都找過了。”
顧盼想了想，忽然腦海中出現了個地方，便讓寸縷别着急，隻當做沒事發生，自己則孤身去了。
荒院中，宋長束舞着手中長劍，面色冷峻，一雙劍眉微皺，眼中蕩漾的憤怒與恨意，令人心驚。
相比起現在的毫不掩飾，早晨練劍的宋長束，實在溫潤許多。
劍鋒過處，無數野草齊腰而斷。地面上早已多出一條又一條的細痕——那是劍氣所成。
顧盼看了半晌，忽的就笑了：“現在這麽生氣，早做什麽去了？”
宋長束的身形驟止，收了劍，委委屈屈地看着她：“父親母親不許我随便動手。”
“這麽聽話，之前還說要和我私奔？”顧盼笑着走上前去，接過他手中的劍。
沉甸甸的，手感真好。
劍身映了陽光，晃着顧盼的眼。指尖輕輕拂過劍刃，心中忽然就升起了一股欲望。
揮舞嗜血的欲望。
“那不一樣。”宋長束笑得彎了眼，顧盼卻沒心情去問他哪不一樣。
她的視線，已經完全被這把劍所吸引。
“喜歡的話，送給你可好？”宋長束問道，顧盼下意識地擡頭：“可以嗎？”
宋長束點點頭，繞到她背後，握住了她的手腕，調整着她拿劍的姿勢。
“應該這樣拿，然後，刺出去！”
一招一式，顧盼學得認真，到最後，不必宋長束再示範，她已記住了今日所學的所有動作。
越練越覺得入了佳境，顧盼完完全全沉浸在這份酣暢淋漓之中，直到宋長束繞過劍鋒鑽到她的面前：“燕璋餓了。”
顧盼一頓，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她還是來找宋長束的，結果把自己給搭進去了，想必寸縷應該急瘋了吧。
“走吧，咱們回去。”
“嗯。”宋長束重重地點頭，又補充道：“宸兒若是喜歡，咱們明兒再來。”
“跑那麽遠來練劍，你也不嫌累。”顧盼雖這麽說，手上卻不閑着，一個勁地挽着劍花。直到出了院子，到了有人來往經過的地方，才收了手。
“咱們可以去竹林裏，那裏地方寬敞，又安靜。”宋長束興奮道，顧盼卻不知爲什麽，又想起早晨兩人琴瑟和諧的一幕，當即笑了笑：“不必了，那是你的秘密基地，我去做什麽？”
“我的，就是宸兒的。”宋長束道，顧盼卻是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将劍塞回宋長束懷中，加快了速度。
回到院裏，寸縷等人果然急得團團轉，隻是照着顧盼的吩咐，不敢聲張，如今見人安然歸來，紛紛松了口氣，也不敢問些什麽，隻張羅着給宋長束洗澡換衣裳，又去拿了晚飯了。
及至晚間，宋長束被宋老夫人叫去了一趟，睡覺時，便站在屋裏不走了。
“你想幹嘛？”顧盼盤腿坐着，手撐在膝蓋上。
“母親說，燕璋再不在屋裏睡，她就要生氣了。”宋長束絞着自己的手指，不敢看顧盼。
顧盼知他孝順，在這事上爲難他也沒用，想了想，一拍床鋪：“你睡這。”
然後下床從櫃子裏翻出兩條被子，一條鋪在地上，自個兒就躺了上去，然後舒舒服服地蓋上另一床。
“宸兒，地上冷。”
“沒事，被子蓋着暖和，你吹下蠟燭。”顧盼翻了個身，閉眼打了個哈欠，就要睡覺。
冷不防連人帶被子被一把抱起，顧盼驚愕地看着宋長束，後者卻是将她放在了床上，緩緩地靠近。
然後，伸手拿走了一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