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他緩過神來,胸口被誰狠狠一踹,整個人飛了出去,四腳朝天。
“什麽人?”另一個錦衣公子大駭,随即挨了幾個耳光。
“是你奶奶。”顧盼喝道,抽出路邊貨郎的扁擔,沖着家仆們一通亂打。打得他們“嗷嗷”直叫,不少路人也遭了殃。
通政司的人很快便聞訊趕來,通政司負責的便是臨安城内的治安。來了之後,見顧盼氣勢驚人,便先合力把她給拿下。
顧盼看見官府的人,心中一驚,也沒怎麽反抗,乖乖地被扭住了胳膊。
不料方才還躺在地上任人欺負的宋長束見了,立刻起身,兩腳踹開了人,把顧盼拉到身後護着。
“宋少将軍?”爲首的百戶見到宋長束,先是一愣,轉而看向那兩個錦衣公子,頓時明白過來,笑道:“少将軍,在街上鬥毆,無論如何也要進司裏一趟的,至于該怎麽處置,那是中正大人的決斷。”
意思說得很明顯,帶着顧盼回去,不過是過個場子罷了。
宋長束卻把脖子一梗:“不許你們欺負宸兒。”
顧盼則是一臉糾結的看着兩人緊握的雙手,說好的不經過她同意就不碰她的呢。
“少将軍,下官見到的,卻是這位姑娘,在打别人。”
“是他們先欺負我的,他們扔了我的東西,把我摔在地上,還踹我。你看,我衣服上還有鞋印呢。”宋長束多少次凱旋歸來,坐在戰馬上,氣勢高昂,意氣風發,是多少人豔羨嫉恨的對象。
而如今,卻像是個年幼的孩童一般哭鬧着告狀。人群中霎時爆發出大笑聲。
宋長束被這笑聲吓了一跳,不解的望着衆人,也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隻是無措地立在那。
“有什麽好笑的?”顧盼走上前來,聲音帶着些許冰冷。
“堂堂昭武将軍,變成如今的模樣,自然是好笑的。”遠廊笑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顧盼看了他一眼,問道:“不知這位公子,年歲何幾?”
“若要論年齡大小,這位少将軍,還得喚我一聲長兄。”
“年幼的昭武将軍,已在戰場上立下了汗馬功勞。而年長的,卻隻會縮在臨安城中仗勢欺人,的确好笑。”
遠廊臉上一陣羞惱,大聲道:“什麽狗屁将軍,不過仗着父輩的榮耀,擔了個虛名而已。他若真有本事,怎麽會讓人打成傻子?”
“所以,你要單挑嗎?”
“什麽?”
顧盼不覺笑出聲:“既然他不過一個金玉其外的草包,文武雙全的公子您,自然是不放在眼裏的。倒不如比試比試,免得讓人笑話你連個傻子也不敢打。”
“我不敢打?”遠廊當即如同被踩着了痛腳,幾乎沒蹦了起來,“來,看看到底是誰不敢打。”
顧盼看了宋長束一眼:“上。”
宋長束有些猶豫:“母親說了,不能在外面打架。”
“你不打他的話,他就要狠狠地打我。你想我被打嗎?”顧盼問道,宋長束連忙搖了搖頭。
“那就對了,上,有點分寸,别把人打死打殘了。”
“姑娘,城中禁止鬥毆。”百戶長對于顧盼幾人将他視而不見,也不甚在意,卻要阻止他們再打起來。
“這可不是鬥毆,這叫比試,點到即止。”
“姑娘,還請與我回一趟衙門。”百夫長橫在顧盼與遠廊中間,聲音已沉冷了許多。遠廊卻一腳踹在百夫長後腰上,百夫長一個趔趄,險些撲到了顧盼身上。
官兵們見狀,紛紛握住了刀柄。
“怎麽着,還想跟我動手呢?都滾開,别耽誤爺教訓這兩個不長眼睛的東西。”遠廊撸了撸袖子,眼睛已經紅了。
顧盼撇撇嘴,人要是蠢起來,八頭豬也比不上。
宋長束這個情況,隻要沒有牆倒衆人推,就一定是上面的态度。
上面也要看更上面的态度,最上面的,可不就是那天子了嗎?
天子要護着宋長束,你卻偏偏要與之作對——那不叫作對,叫作死。
百夫長的臉色果然更差了,隻是仍克制着,示意官兵們别輕舉妄動,看着遠廊道:“趙公子,也請你與我們回通政司一趟。”
遠廊冷笑出生,一口痰就唾到了百夫長臉上:“也不看看你是個什麽東西,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誰啊?”謝錦初的聲音冷不防響起,衆人循聲望去,隻見謝錦初騎着紅鬃駿馬,在人群之外,一手執着馬鞭,身子向前,靠在馬鞍之上。
“見過康王殿下。”百夫長立即帶着衆官兵行禮,遠廊及他的同伴顯然也是認得謝錦初的。臉上的笑容當即僵住了,連忙見禮問好,方笑道:“不過是路上遇見了,寒暄一二罷了。”
“寒暄一二?”謝錦初挑眉,驅馬前行,人群中自然地讓出一條路來。
及至顧盼面前,謝錦初下了馬,看着宋長束的模樣,不由得笑了:“宋昭武當真頑皮性子,不過寒暄一二,便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宋夫人也不管管?”
“我管得住我男人,可管不住别家的男人。”顧盼抽出手帕,拍了拍宋長束身上的塵土,“殿下未免出聲得太早了,若晚幾分,隻怕宸兒也該被‘寒暄’了。”
“是嗎?”謝錦初複又看向遠廊,“本王與趙公子也是許久不見,不如也寒暄一二,可好?”
“殿下!”遠廊當即被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我與少将軍,不過因爲熟識,所以才......開開玩笑,無傷大雅的。”
“這麽看來,本王與趙公子的關系算不得好,連玩笑也不可開。”謝錦初笑道,遠廊更是不知該說什麽好,滿頭大汗的看向身旁的錦衣公子。
“王叔又何必吓唬遠廊,此事是侄兒一時頑皮,不關他的事。”錦衣公子開口道,謝錦初的臉卻沉了下來。
“疆場上抛頭顱灑熱血的男兒,是給你玩笑捉弄的嗎?”
錦衣公子見他真的惱了,心下駭然,卻仍舊笑道:“侄兒不懂事,還請王叔原諒這次吧。”
“這事本王做不得主,不如本王帶着你入宮,去問問皇兄,看這玩笑,開是不能開。”謝錦初笑道,打開了折扇,不疾不徐地扇着風。
謝文徹這才知他是真的動怒了,雖心有不願,終究還是向宋長束夫妻行了一禮:“小可今日多喝了兩杯酒,若有什麽沖撞冒犯之處,皆是一時糊塗。還請二位原諒這次,再也不敢了。”
顧盼卻不是那麽好打發的,正要冷言幾句,忽然見到謝錦初再給她使眼色,才沒開口,隻是站在那。
謝錦初的視線又落在了宋長束身上,宋長束依舊站在顧盼身後,怯怯地看着衆人。
“宋昭武以爲如何?”謝錦初含笑問道。
“燕璋、燕璋都聽宸兒的。”宋長束往顧盼身後又躲了躲,似是十分害怕。
“既然宋夫人大量,小可便先謝過了。”不等顧盼開口,謝文徹便搶先拱手,順勢還拽了一把發愣的遠廊。
遠廊看了一眼謝錦初,也不多說,立刻賠禮道歉。
顧盼無奈,也深知在場的人,沒一個願意她再追究下去,隻好罷了。
謝文徹當即拉了遠廊就走,謝錦初卻留了下來,待着圍觀的人盡數散去,方開口道:“宸兒姑娘怎麽會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