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太妃笑了笑,卻不接蕭景瑞的話茬,反是繼而道:“你且嘗嘗,與從前的有何區别。”
“是。”
男人點了點頭,蓮子入口,幹澀微苦,全然沒有昔日印象中的甘甜清香,不由蹙了眉。
“可是覺得苦了?”
娴太妃依舊端着一副溫和笑顔:“可……你想過沒有,那些一心忠于你的下屬死的時候,心中,可要比這蓮子苦多了。”
聞言,蕭景瑞眸子稍頓了片刻,旋即神色一黯:“母妃許是有些誤會了。”
“誤會?”
娴太妃不怒反笑:“哀家聽聞,你給楚恒将軍送了消息,讓他在南疆有所動作?”
蕭景瑞眯了眯眸:“可是凝墨多的嘴?”
“你身邊除了钰筆與凝墨這兩個孩子,哀家信不過任何其他人,哀家以爲,你也應當如此才是。”娴太妃銳利的目光落在玉盤中的蓮子上:“可哀家卻想不到,你竟會爲一個男子,開始動用楚恒這枚棋子,你可知,楚恒、以及他在南疆的軍權,是你能否重返朝堂最爲關鍵的籌碼,而你現在居然爲了一個
男子、如此輕易便決定要開始啓用這枚棋子。”
話至此,娴太妃神色一黯,又頓了片刻,方才道:“景瑞,這不像你。”
她所熟知的蕭景瑞,應當是那個将“狠戾無情”刻在骨子裏的人,也唯有如此,他才能有命走到那個全天下最尊貴的位子前。
三年前她已經錯過一次,而今,她絕不能一錯再錯。
“……”
兩人一時寂靜無話。
良久之後,蕭景瑞忽然從喉頭中發出一聲淺笑,男人緩緩起身,絕美的眸底隐着什麽辨不清的情緒:“母妃既然無恙,兒子就先行告退了。”
娴太妃被這笑惹得心口蹭蹭的冒着冷氣,知子莫若母,看來她猜的沒錯,這孩子,果真是對那個沈搖筝動了情。
沉歎了一口氣,娴太妃看着蕭景瑞毅然離開的身影,縱然萬般不願,還是揚手将案上盛着蓮子的玉盤往地下一掃,玉石粉碎的聲音響起,立刻從大殿旁蹿出幾個暗衛将欲離開的蕭景瑞團團圍住。
面對這一幕,蕭景瑞那張萬年冰山的面孔上看不出絲毫慌亂,薄唇反而抿出一個冷冽的弧度:“母妃這是什麽意思。”
“哀家知道,一旦你認定了什麽事,便沒人能阻止得了你。”
娴太妃緩緩從榻上起了身,面如常色:“哀家也知道,你看中的人,也沒人有機會能動得了他,所以……哀家隻能出此下策,景瑞,莫要怪我……”
就在女人的話音将落未落時,蕭景瑞隻覺得眼前忽然一黑,意識就此中斷。那些暗衛們見狀,趕忙上前将人扶住,與此同時,一陣清脆鈴聲幽幽傳來,那銀鈴聲如同玉石環佩相撞一般,一個紅衣女子從偏殿步入,淡淡掃了一眼暈過去的蕭景瑞,淺笑道:“将你們王爺送到暖閣去罷
。”
“是,琉璃夫人。”
被衆暗衛尊爲“琉璃夫人”的女子緩步上前,在娴太妃面前盈盈一拜:“多虧太妃将迷藥提前加入蓮心之中,否則,就憑妾身的那幾個手下,是萬萬奈何不了瑞王爺的。”
“起來吧。”
娴太妃擡手免了琉璃夫人的拘禮,宮裝一甩,正坐于主位之上:“你的要求,哀家都已做到,那麽,你應承哀家的事,什麽時候開始。”
“娘娘放心,妾身這便可以開始,不過在此之前,妾身有一事還望娘娘提點。”
“講。”琉璃夫人斂了斂眸:“娘娘應當知道,我們東洋的‘暗示之術’可以影響人的記憶,隻是這影響的方法有兩種,其一,是将瑞王爺記憶中的沈搖筝更疊替換成另一個人,此法雖是最爲穩妥的法子,但也需要娘
娘尋到一個可以絕對信任之人才行。”
娴太妃柳眉一軒:“不可,景瑞身爲皇族之人,最忌專情,一旦專情,便相當于放棄了所有可以靠借聯姻帶來的權勢,若按照你的說法,他也不過是将這份專情,從沈搖筝轉到另一個人身上。”“那麽,便采取第二種方法,通過暗示之術,将瑞王爺與沈搖筝此人相會之後的所有記憶抹去,隻是此法不似第一種法子穩妥,畢竟瑞王爺與那沈搖筝皆在落鑲,倘若被對方尋到了什麽‘契機’,恐怕妾身的
暗示便會功虧一篑。”
“契機……”
娴太妃冷笑了笑:“哀家不會允許這種契機發生,清嬷嬷。”
聞言,先前一直近身服侍娴太妃的嬷嬷上前:“老奴在。”“雖然哀家不能出宮,但你不同,何況,景瑞當初被送到雲鸾山,也一直都是你從旁照顧,景瑞對你,一直是尊敬的,待之後琉璃夫人事畢,你便随他返回落鑲,就說他之前在落鑲突發急病,哀家将其接回
宮中醫治,這一治便是三四個月,哀家實在放心不下他的身子,便命你随行照顧。”
“是。”
娴太妃撥弄着護甲:“瑞王府那邊,哀家會命人通知凝墨,讓他好生安排,你過去落鑲,眼睛也要放亮一點兒,倘若沈搖筝那賤人還對我兒有什麽不該有的念想,你知道該怎麽做。”
清嬷嬷混濁的雙眼微垂了垂:“老奴明白。”
……
再說另一邊。沈搖筝躺在軟塌上,隻覺得後腦勺一跳一跳的疼,不僅如此,小腹上隐約還有個什麽玩意在玩命的踩她,耳邊隐隐響着林氏與遙星的驚呼聲,正當她緊擰眉心,想睜眼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卻感
覺有個什麽軟綿綿、毛茸茸、熱乎乎的玩意兒,“啪叽”一下飛到了她的臉上!
“嘶!”猛地睜了眼,沈搖筝咬牙切齒的把糊在自己臉上的玩意薅下來,結果定睛一瞧,差點沒再吓暈過去——貔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