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着臉色,不由自主絞在一起的兩隻手彰顯着她的惶然無措,不知爲何,沈莞兒心中隐隐有種預感,今日,她是無論如何也逃不過這一劫了……
“好。”
既然逃不過,不如就拼個魚死網破!
沈莞兒決然擡了眸,将身子轉向林氏,朝她悠悠一拜:“既如此,這件事,便麻煩母親做主了。”
林氏面色微黯,忍不住看了一眼沈搖筝,她怎可這樣折辱自己的妹妹!
沈搖筝卻跟瞧不見一樣,隻是噙着漠然的冷笑:“妹妹放心,倘若妹妹的身子清白,我與夫君就算拼上性命,也定會幫妹妹尋那東宮讨個公道。”
沈莞兒慘白着面色,一臉忠貞不屈:“希望嫂嫂,言出必諾。”
沈搖筝揚了揚手,示意遙星将人帶到廂房,待閑雜人等全數離開,林氏紅着眼眶,一巴掌就朝沈搖筝臉側甩了過去——
“……”
可這一次,沈搖筝并未像之前那般呆愣着不動便任憑打罵,而是擡手穩穩當當的接下林氏的手臂,眸底宛如寒星般清亮。
“母親與其花力氣責罵我,不如趕快瞞了身份,去找個靠得住的婆子來,我說過,愚蠢如你我這般的凡人,是無法憑借自我判斷來決斷他人的,我們能依靠的,唯有‘證據’二字。”
“!”
林氏被沈搖筝一把将手甩開,沈搖筝冰冷如寒潭水底的眼神讓她心下一抽,爲什麽……她頭一次覺得搖筝是那麽陌生?好像這個人、根本不是她的女兒一樣!
一炷香的功夫,林氏便從外城請了個婆子過來。
那婆子還以爲林氏是要給家中的丫頭驗身,也沒多想,收了銀子便跟了過來,可剛走到沈莞兒所在的廂房門口,卻聽裏面傳來一聲巨響!
“咣當!”
守在外面的遙星見事情不對,趕忙将門推開,跟着,衆人便瞧穎兒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小姐!小姐您這是做什麽!您、您怎麽這麽傻啊!”
沈搖筝聞聲順着穎兒的視線瞧去,就看沈莞兒身旁碎了個花瓶,而她手腕上,一條明晃晃的傷口正不斷往外滲着殷紅。那婆子頓時就被吓傻了:“哎呦我的個老天爺、這、這算怎麽個說法?夫人,您不是說家中有丫鬟不幹淨、叫老婆子來驗驗的麽,怎麽卻是個被人稱‘小姐’的?您可當真糊塗啊!人家千金小姐哪裏受得了這
般折辱,這不扼腕了!您還是趕快叫大夫來吧!”
“等等。”
眼看那婆子要離開,沈搖筝一把捉了她的胳膊,神色淡然:“您既拿了錢,自然要辦事,不管我們要您驗的是活人還是死屍,她身子幹不幹淨、我今天都驗定了。”
“少夫人!我家小姐割腕自盡生死未明、你、你卻還想着驗她的身!你……你還有沒有人性了!”
“呵。”沈搖筝冷冷一笑,輕飄飄的掃了一眼沈莞兒腕上的傷口:“你知不知道單純在手腕上劃道口子,是很難死掉的,如果不把手腕放在水中浸泡,讓傷口無法愈合,手腕上的刀口會在缺血緻死之前開始凝固,而
割腕的人失去意識,多是出現在割腕後期,由腦内缺血導緻昏厥,你家小姐剛剛割腕就暈了過去,這是做戲給誰看?”躺在地闆上的沈莞兒也不知是不是因爲聽了這話,身子不自主的僵了僵,可林氏卻并未看到這一幕,渾身顫抖的看着沈搖筝:“你……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人命關天、你居然還在這兒說這些有的沒的!居然
還要婆子去驗莞兒的身!她是你妹妹啊!你怎麽狠得下這樣的心!”
“其實我說過的話,并不想重複第二次,但看在您是我夫君生母的份上,便破例重複一次給您聽。”
沈搖筝絲毫不理會林氏的崩潰,而是鉗着不斷發抖的婆子,一步步來到沈莞兒面前,随手拔了一根頭上的銀钗:“無論今天躺在這兒的是活人還是死屍,她的身子,我驗定了,還有——”
“啊!”
話音未落,就看沈搖筝毫無征兆的将那钗子刺像沈莞兒的大腿,剛剛還暈厥着的人瞬間一聲驚呼,從地上蹿了起來!
沈搖筝無所謂的勾了個笑:“剛剛割腕的人,是不會那麽快暈過去的。”沈莞兒慘白着面色,這個女人究竟是誰!她和自己有什麽仇怨、竟要逼自己至此!她本以爲自己趁穎兒不注意,輕輕劃破手腕就可以躲過這場浩劫,畢竟常人瞧她都割腕以死明志了,怎麽可能還步步緊逼
!
但她沒想到,她都快要“死”了、這個女人居然還不肯放過她!
可事已至此,她也沒法回頭了!
思及此,沈莞兒迅速裝出一副渾渾噩噩剛剛從暈厥中轉醒的模樣,撫着額頭虛弱道:“母親……莞兒這是……死了……還是……還活着……”
“莞兒!”
林氏瞧着沈莞兒血流不止的手腕,心下一揪,無論搖筝說得是不是事實,莞兒都受傷了!
“母親……”
沈莞兒順勢依着沖過來的林氏,極近委屈:“莞兒……莞兒實在不想受此侮辱……所以……所以才……莞兒對不起您……”
“好了好了、母親都知道,都知道……”
沈搖筝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好氣哦,可是還要保持微笑:“妹妹放心,現在這個大殷鼎鼎有名的神醫正在煙雨閣作客,待一會兒驗完了身,無論結果如何,嫂子我都會請這位神醫幫你包紮傷口。”
“!”
沈搖筝這話讓沈莞兒眼前猛地一黑,瞬間覺得眼前的世界當真有些天旋地轉了:“母親、母親我不要!與其受這種侮辱、我甯可去死!”
“已經夠了吧!你看看妹妹都被你逼成什麽樣子了!難道你當真要逼死了莞兒、讓沈府無人入京,惹得聖上大怒,滅了我們沈家滿門你才開心麽!”看着被逼得六神無主的沈莞兒,林氏心中頓如刀絞一般,她無法理解,爲什麽筝兒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爲什麽她就不能學着溫柔寬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