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聞言一怔,擡眼瞧見沈搖筝之後,眼中有愛女平安歸來的安心,可更多的,卻是無邊無盡的失望:“我做什麽?我倒要問問你這些日子以來都做了什麽好事!”
“哦?”
沈搖筝邁到遙星面前,嘴角一揚:“不知我做了什麽,竟惹得娘親如此氣憤?”
“少爺……”
遙星看着沈搖筝明顯隐着怒氣的表情,趕忙扯了扯她的衣擺:“夫人今天去送薛少爺,回來的路上,正好碰到了沈二小姐,結果、那女人便将她這幾日在沈府的‘遭遇’全同夫人說了。”
“遭遇?”
沈搖筝腦海中不知爲何,忽然閃過那抹腥紅,一雙水眸瞬間黯了下來,饒有興趣道:“她說了什麽?”“遙星沒聽清楚,不過聽夫人的意思,她……她許是同夫人說,少爺您很早之前便同她說過,要将她與白姨娘趕出沈府,可,她與姨娘有沈老爺錯愛,您想動她們,勢必繞不過沈老爺,但、沈府雖然官階不
高,卻是得了先帝恩典的,一般人動不得,于是……您……您許是就把主意打到了當今太子殿下身上,一早便通過瑞王府将佩兒送到太子身邊,伺機行動。”
聽着遙星的描述,沈搖筝幾乎能想象得到那朵小白蓮在林氏面前說這些時,勢必擺出一副委屈又不敢言、而今是當真忍無可忍的表情。
強忍住胸口的惡心感:“繼續說。”遙星點了點頭,繼而道:“夫人說,沈二小姐同她講,前些日子太皇太後賜婚她與太子殿下,結果太子殿下卻誣陷她房中有落胎藥,還诟她身子不幹淨,想太子殿下穩居東宮,怎會想出如此不堪入目的法子
,定是有人在背後挑唆,而佩兒在太子殿下身邊是真,少爺您看她不順眼,亦是不争的事實……”
掃了林氏一眼,沈搖筝道:“所以,娘親便信了沈莞兒,以爲這一切都是我在背後興風作浪,而遙星是我的貼身丫頭,您便以爲她是與我‘同流合污’,一手策劃了這場大戲?”
“……”
林氏深吸了一口氣,将目光從沈搖筝身上移開,幾欲心碎道:“難道不是麽。”
“當然不是。”
沈搖筝唇角一揚:“雖然我不清楚東宮說沈莞兒房中有落胎藥一事緣由爲何,但假若我當真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現在的沈莞兒,絕對不可能有機會跑到您面前哭訴。”
林氏心口一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
沈搖筝當真有些惱了:“您知道麽,我現在爲自己覺得可惜,可惜沒叫我逮到這麽好的機會,若換做是我,我會直接幾個大漢污了她的身子,看看到底有沒有落紅,之後再把她賣到邊塞去當軍妓!”
“!”
林氏被沈搖筝這話吓得連退了數步,捂着心口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女兒:“筝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女兒家的清譽比什麽不重要、你、你怎可這樣說自己的親生妹妹!”
“妹妹?”沈搖筝一個眼神都沒有留給林氏,一把将遙星從地上拽了起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瞞着您了,當初在瑞王府,您聽信沈莞兒,覺得我是知道了蕭景瑞的秘密,所以他故意阻擾我接旨,想置我于死地,
可您怎麽不想想,蕭景瑞手下暗衛衆多,若他當真要我死,我能有命活過一盞茶的時間麽?”
“!”
“您可知道,當初在瑞王府,聖上賞我的那顆‘忘憂丹’,其真意爲何?”
眸子微怔的林氏哆哆嗦嗦道:“爲……何?”“三歲忘憂,少年不知愁滋味,裴珍清擔心我在蕭景瑞身邊,會助他羽翼豐滿,可又怕除掉我,蕭景瑞會不放過他,所以便向聖上請了這顆‘忘憂丹’,如此一來,我就會癡傻一生,再不能對其産生任何威脅
。”
聞言,林氏幾乎倒抽了一口冷氣,如果……當真如此,那自己曾經的舉動、豈不是!
“好在我與某人有先見之明,提前在忘憂丹上動了手腳,這才得以瞞天過海,而且如此一來,我有了‘稚子’這層僞裝,想做的事,也就更方便了。”
她從前不願與林氏多說,是怕林氏知道後受刺激,可誰想,她不與林氏說,林氏卻一個勁兒的給她找刺激!
林氏隻覺得心口一個勁兒的發悶,這種窒息感幾乎讓她喘不過氣,可她仍強撐着身子,她不許沈搖筝做任何有危險的事,絕對不許!“筝兒、爲娘不管你想做的事究竟是什麽,現在莞兒已被指爲太子側妃,隻要我們與她重修舊好,日後待莞兒入宮得寵,你便不必再爲了這一家子奔走,我們受莞兒恩惠,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難道不好麽
?”
“……”
沈搖筝哭笑不得的看着林氏。
她倒是忘了,林氏這一輩子已經在心裏寫了太多個“忍”字、也寫了太多個“讓”字,她可以爲了原主的平安忍掉掌管沈府的權利,也可以爲了她自認爲的“幸福”,讓掉這裏所有人的尊嚴。
可。
她卻無法責怪林氏什麽。
因爲她知道,林氏所做的一切,目的都是出奇的單純。
她怕。
怕自己會一不小心暴露了身份,招來殺身之禍。
正當沈搖筝深吸了一口氣,想平靜下來,同林氏說清楚沈莞兒的真面孔時,卻猛地發現林氏的面上正泛着極端病态的慘白:“娘親……”
然。
尚不等沈搖筝這聲“娘親”喚完,卻見林氏已如斷線的風筝一般,直直栽倒在了她面前。
沈搖筝呼吸一滞,趕忙伸手去搭林氏的脈,可、脈象虛浮微弱,幾乎……快要與死人無二了!
“娘!”
而與此同時,瑞王府。回到王府中的蕭景瑞還未來得及開始着手查證沈搖筝口中的“黑蓮”紋身,卻意外收到了從金鸾城而來的一封八百裏加急——娴太妃、病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