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假若這一切都不是東宮的詭計,那莞兒小姐豈不是……不、不會的,她家小姐溫婉良善,沈少爺從前是怎麽對待她家小姐的,可小姐在逍遙侯府時還不忘提醒沈少爺賀圖被掉包一事,這樣好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做那樣見不得光的事、還把污水潑到自己身上
!
穎兒狠狠剜了馨兒一眼:“主子的事,豈是你一個丫頭能議論的,再胡亂說,小心我禀報小姐,把你發落了!”
言罷,頭也不回的往如意軒中走了進去。
馨兒不甘心的嘟了嘟嘴,見也問不出什麽,隻好暫且作罷。
如意軒中,沈莞兒像是當真病了一般,神色怪怪的,整個人無精打采,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幽幽冷冷的帶着幾分空洞,看得人心裏發毛,卻又具體說不出是哪裏不對勁。
穎兒将從膳堂中取回來的參湯遞到沈莞兒面前,略微心疼道:“奴婢知道小姐吃不下,可小姐多少也要用一些吧。”
沈莞兒淡淡将參湯推開,眸中哀怨的神色呼之欲出:“喝這些又有什麽用呢,太子、那個我未來的夫君,怕是巴不得我早點死掉……”
就算蕭洛軒身份尊貴,可他似乎已經徹底厭惡了自己,若是她就這樣嫁到京城去……還不如留在落鑲,在薛染年身上想想辦法……
想到薛染年,沈莞兒眸底忽然劃過一抹什麽:“穎兒,馬上便要到秋闱的時間了吧。”
穎兒點了點頭。大殷朝的科舉制度相對開放,士子應舉,原則上允許“投牒自進”,不必由公卿大臣或州郡長官特别推薦,通過各書院院試的士子,都可在每年九月末前往家鄉附近的“貢院”進行第一輪篩選,也就是所謂的
秋闱。
雖然落鑲在大殷北境相對繁華,卻并不是什麽“書香門第”,故而包括薛染年在内的落鑲士子,都需在九月末前抵達漓州的“軒然貢院”,準備應試。
因着沈搖筝現在尚在瑞王府中“醫治”忘憂丹帶來的後遺症,故而在薛染年出發時,隻有遙星與林氏前來相送。
薛染年聽了林氏的說辭,一個人在原處哭笑不得,自己這個青梅竹馬可當真是夠朋友,不來相送的理由竟是跟個姑娘家私奔去了。
沐靈溪這些日子一直幫忙照看着鳳溪樓,故而在旁人看來,她與薛染年也算熟識。
說了些客套話後,沐靈溪便在一旁偷偷看着薛染年的玉容,想起這男人曾經對自己的諸多誤會,她仍然控制不住心中的委屈,可眼下這一刻,她又忍不住希望他能一切順利。
就在沐靈息在一旁神遊天外時,忽然聽到一個柔柔弱弱的聲音響起:“薛少爺……”
“你是?”
馬車前的薛染年側了目,皺着眉頭看着面前突然冒出來的瘦弱小厮,總覺得這人看起來頗爲眼熟。
沈莞兒低着頭,心裏竟有了幾分緊張和害怕。
蕭洛軒的身份與地位的确是高高在上、無可挑剔,但他不愛她啊!
何況就算她如何辯駁,自己的那樁事已然讓蕭洛軒心中生了個疙瘩,就算有太皇太後爲自己做主,可那老東西又能再活幾年?
隻要一想到此處,沈莞兒就忍不住的發抖,她不能就這麽嫁到金鸾城去!
就算要嫁,她也絕不能放開薛染年這條後路。
思及此,沈莞兒穩了穩神色,小聲道:“薛少爺,小的是在城西畫齋做事的,今兒個早晨,有位姑娘去了畫齋,說要小的将這幅東西送到您手上。”
縱然沈莞兒的聲音細弱蚊蠅,可薛染年還是聽出這聲音的主人了。
畢竟,那人是他用心愛了一年的人兒。
聽着這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薛染年緊盯着她道:“是……你?”
沈莞兒本就是故意露出自己的本音,可聽薛染年這麽說,話語中還刻意添上了幾分閃躲,似乎在規避着什麽,她猛地一顫,把頭埋得更低了:“小的不記得曾見過薛少爺,少爺怕是認錯人了。”
薛染年募的冷了語氣:“你擡起頭來!”
見到這一幕,幾步開外的沐靈溪不由自嘲的勾了個苦笑……
沈莞兒握緊袖中的拳頭,緩緩擡起頭來,如水的明眸中在看到薛染年的那一刻,毫不掩飾地露出哀傷而思念的神情,又連忙别開頭去:“薛少爺……還有什麽吩咐?”
“你怎麽會在這裏?”
薛染年擰着眉頭,他聽父親說,一直在雲台山誦經詠佛的太皇太後不知爲何突然駕臨落鑲,還去了沈府當着一屋子人的面将沈莞兒指給了東宮殿下。
聽說再說幾日,宣沈莞兒入京賜婚的旨意就要到落鑲了。
爲什麽在這個時候,沈莞兒會扮成這幅樣子出現在他的車架前?
“薛……薛少爺,您大約是認錯人了。”
沈莞兒似是被他吓到了一般,不由得後退了兩步,露出幾分頗讓人憐惜的神情。
薛染年一把緊緊抓住她的衣袖,沉聲質問:“我問你、你怎麽會在此處,你有什麽目的——”
沈莞兒似是被他咄咄逼人的樣子吓到了,下意識的掙紮起來:“我……我隻是幫人來送畫的……我……”
掙紮間,有什麽東西啪的一下子從她會中掉了出去。
薛染年定睛一看,那地上一方繡的精緻花帕中,正散落出一支被摔碎的玉簪,白玉一般美麗的玉簪,一頭上還雕刻着幾朵怒放的白梅,栩栩如生。
沐靈溪眸底一怔,那玉簪……她記得,應該是薛染年在去年沈莞兒生辰時送她的生辰賀禮……
薛染年臉色微微一白,手下的力道也不由松了幾分,她帶着這根簪子來此處,是什麽意思?沈莞兒像是才反應過來一般,連忙将那簪子撿起來,如同珍寶一般快速而小心翼翼的包裹起來,緊緊攥着手中,心中卻是一聲嗤笑,她說過什麽來着,對于薛染年,她可是有一百種方法将這男人握在手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