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莞兒瞧着蘇染那似信非信的樣子,在心中揚了個諷笑。
她自然不信怪力亂神之說,如果這世上當真有什麽老天爺,又怎麽可能會放任像沈搖筝那種惡棍、處處踩在自己身上?
不過,她之前倒也沒懷疑過“沈搖筝是男兒身”這件事。
直到今日,她聽到沈搖筝與蘇染的談話,這個想法突然就跳了出來。
沈搖筝說“他”四歲那年生過一場大病,如果她沒記錯,那時候老将軍、也就是沈府的老太爺尚且在世,定國将軍府也還算光鮮。
如果沈搖筝說的都是真的,那爲什麽同在府中的自己會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除非……
是沈老将軍,也就是爺爺……他知情不報!
如果她沒猜錯,沈搖筝當初或許是當真的大病了一場,性命垂危,林氏沒有辦法,隻能去通報了爺爺,爺爺不忍見自己的孫兒殒命,便将這事偷偷瞞了下來。
也唯有如此,自己才會對此事全不知情。
哼。
想起沈老将軍她就來氣,那個老不死的東西也是個重嫡輕庶的主兒,不過還好娘親已經讓他一命嗚呼了,不然,自己指不定還要受多少委屈呢!
沈莞兒冷了冷眸。
其實。
從前她一直想不明白,如果沈搖筝當真有眼下的這個能耐,何必之前要處處忍讓呢?
現在她卻有些了然了,算算年齡,沈搖筝若是女子,也快及笄了,也就是說,“他”很可能已經瞞不住自己女兒身的身份,爲了活命,不得不鋒芒乍現,爲自己在這世上謀得一席之地。
李氏發現的那些女子衣物,說是沈搖筝與瑞王府侍妾私通的證據自然也可以,但仔細想想,瑞王府的侍妾都被蕭景瑞那殘王廢到城郊的莊子裏了,又怎麽與沈搖筝私通?
所以。
那些物件,更有可能是沈搖筝的私物。
而且,如果沈搖筝真是女子,那她之前一直想不透的幾點也就迎刃而解了。
蕭景瑞爲什麽會扶持沈搖筝爲瑞王妃,以及,爲什麽沈搖筝會對她與薛染年交好産生那麽大的反應。
她果然沒有猜錯,沈搖筝當初、的确是喜歡薛染年的!
可現在。
她還不能對沈搖筝做些什麽,那蕭景瑞也不知是抽了什麽風,竟那麽喜愛沈搖筝,呵,怕不是她這“嫡兄”和林氏那賤婦一樣,在床笫之間的功夫了得,讓蕭景瑞食髓知味了?
如果這事是被她捅出去的,衍帝雖不會放過沈搖筝,但難保之後蕭景瑞不會找她算賬。
但,蘇染就不同了。
蕭景瑞既曾與傅楠荞同拜在雲鸾山主門下修習劍術,對蘇染的情誼自然與常人不同,所以,這件事若能讓蘇染捅出去,那就太完美了。
思及此,沈莞兒一把捉住蘇染的手:“蘇染妹妹,請你相信我,我‘嫡兄’從前的性子真是極其溫和的,絕不可能會随便奪人性命,但假若她中途被邪靈附體,那她會突然之間變得狠戾無情也就能解釋了!”
“這……”
“蘇染妹妹,你仔細想想,爲什麽我嫡兄在落鑲時,會一直同我說‘他不算是個好人’?”
沈莞兒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聲色哽咽:“現在我後知後覺,想着那許是……許是……從那時候開始,邪祟便已經開始漸漸侵占我長姐的身體了,長姐一直在同我暗示這點,可我……我……”
“沈二小姐,你别亂猜。”單純的蘇染自然不可能玩過蛻變過的沈莞兒,小丫頭看着比自己更加軟弱的小白蓮,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珠,故作堅強道:“這件事事關重大,不管是不是真的,你都不該同其他人亂說,一個不小心,許是會
傷及沈搖筝性命。”
沈莞兒尴尬一笑:“蘇染妹妹說的是,我也是今日突然醒悟,一時心中絮亂紛雜,不知該怎麽辦,又看妹妹投緣的很,一時沒控制住,便……”
“嗯。”蘇染點了點頭,算是信了:“這事我會與爹爹商量看看,你放心,我爹爹與朝堂争鬥并無任何牽扯,所以哪怕這件事是真的,我也會請爹爹安排,幫沈搖筝改頭換面,将她送出大殷,至少,不會有性命之憂
。”
隻是……
如果真這麽做了,那景瑞哥……
沈莞兒心中冷笑連連,嬌門貴女果然幼稚,雲鸾山主就算再怎麽與世無争,卻也知道這事一旦東窗事發,勢必牽連極廣。
說到底,他這九秀山莊也不過是個江湖組織,朝堂上有人敬他在江湖中的地位,賣他幾分薄面而已。
一旦事關大殷國基,怎麽可能還會有人願意保他?
到時候衍帝震怒,他的九秀山莊怕不是上上下下都要治一個株連之罪!
雲鸾山主不傻,他定不會冒如此風險,去幫一個與他素不相識的沈搖筝。
所以,隻要雲鸾山主知曉此事,無論他管不管,沈搖筝、都死定了。
思及此,沈莞兒低下頭,身型微微發抖,沒有人知道,她是激動狂喜的想要大哭。
沈搖筝、那個處處與她作對、讓她難堪的沈搖筝,終于要完蛋了!
“沈二小姐?”
正當沈莞兒爲自己這一步“借刀殺人”的妙招而抑制不住欣喜時,卻猛的聽到青羽的聲音。
飛速收斂了情緒,沈莞兒轉過身,依舊端着清麗無雙的清淺笑意:“怎麽了?”
“侯爺的師尊,溫其喻到了。”
“!”
沈莞兒眼底拂過一抹亮色,不過她還是将自己心底的激動壓了下來:“如此,可否勞煩青羽大人幫莞兒引薦一下?”
“……”
青羽點了點頭,心中不由想着這沈莞兒當真是變了。
若是從前,這女人此時定當是喜色流露,焦急着讓自己帶她去見溫其喻,那種急功近利的心思,别說是溫其喻,就算是自己也不願與她扯上什麽關系。
“莞兒小姐!”
然。正當青羽準備帶沈莞兒前去西側主廳時,卻見一個紫黑色的身影從門外蹿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