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你是在九秀山莊與世無争長大的，你有你爹爹無時無刻護着你，所以你現在可以良善、可以心軟，可以爲悲憫那些害人之人，可以說她們罪不至死。”
“可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爹爹也會像我爺爺那般，垂垂老矣，想護你、卻是有心無力，到時候，那些你曾經寬恕過、憐憫過的人，又會怎麽對待你？”
聞言，蘇染一臉迷茫的看着沈搖筝：“可……滴水之恩尚且當湧泉相報，何況活命之恩呢？”
“君子滴水之恩會湧泉相報，但小人，永遠不知‘恩’字該如何書寫。”沈搖筝柔着目光，小心翼翼的用袖子擦着蘇染哭花了的小臉：“小人害你一次，你不除，他便會再來害你第二次、第三次，隻要你不趕盡殺絕，他就會一直像隻蒼蠅一樣圍着你永不消停，何況钰筆……也不
是第一次對我下手了。”
“……”
見蘇染垂眸不語，沈搖筝輕輕将人放開。
“我不會奢求你原諒，畢竟，钰筆和你有一同長大的情份，我也不會爲自己狡辯，畢竟，我的确算不上一個好人，我隻是希望你能知道，如果我不是這般‘惡毒’，可能早就死過八百回了～”
話至此，沈搖筝刮了下蘇染的鼻子，故作輕巧的笑了一下：“畢竟，如果可以一直單純，誰又願意長大呢？”
其實。
沈搖筝還是挺喜歡蘇染的。
這丫頭的眼底幹淨得就好像一塊水晶，瞧不見任何一點陰霾，她可以爲钰筆流淚，可以爲钰筆追上來賞自己耳光，卻也可以爲了自己的經曆過往而傷心。
這樣純得就像一張白紙的小丫頭，希望她今後，能遇上一個真心疼愛她的人。讓她在很久很久以後、重新想起自己今日的這番話時，能理直氣壯的說，那個什麽沈搖筝就是一個心狠手毒的騙子，說什麽恩将仇報，根本就是狡辯，不然，怎麽自己活了這麽多年，從沒碰見過那些他所
謂的“小人”呢！
待沈搖筝離開，一個人影自廊柱的陰影中緩緩步出——正是追着蘇染出來的沈莞兒。
沈莞兒疑惑的看着沈搖筝離去的方向，心中納悶不已。
她怎麽不記得沈搖筝四歲那年得過什麽要命的病？
難道，是沈搖筝怕被蘇染厭惡，所以故意編出來的謊話？
可……看沈搖筝那神态，倒也不像是在胡扯……
沈莞兒擰着眉頭，心中忽然記起沈搖筝在床頭私藏了女子衣物一事，眸子一怔，一個大膽的想法飛速閃過她的腦海，如果，沈搖筝藏在床頭的衣物不是“他”與瑞王府侍妾私通之物，而是——
再說另一邊。
沈搖筝剛出九秀山莊，便瞧見在山莊外等她的凝墨：“沈少爺，您沒事吧？”
沈搖筝極其無奈的白了這人一眼，便作勢要往山下走：“你不去伺候蕭景瑞，總是跟着我做什麽？”
“呃、王爺已經回落鑲了，臨走前，特意囑咐我留在雲鸾山保護您。”
“保護我？”
沈搖筝毫不掩飾的翻了個白眼：“拜托你們主仆倆要點臉，本少爺周圍的‘危險’都是被你家王爺召來的！”
自知理虧的凝墨搔着臉頰，都怪王爺讓他先去鴿房給那個什麽無涯學海送個消息，這才耽擱了一下，讓钰筆險些傷到了沈少爺。
“不過沈少爺您放心，我們王爺說了，既然沈少爺決心已定，他也不再強求，隻要沈少爺能在最初定下的三月期限之内，将我們王爺的腿疾調理好，從今往後，我們王爺與您就算是兩不相欠了。”
沈搖筝白了凝墨一眼，按說，聽到蕭景瑞這麽明白事理，她應該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一番以示慶祝，可……
她心裏怎麽就這麽不爽呢？
沈搖筝垂了垂眸：“當真？”
凝墨：“當真。”他的确沒騙人，他家王爺就是這麽說的，隻不過王爺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分明寫着口不對心就是了。
沈搖筝深吸了一口氣，罷了，這樣的結果，無論于蕭景瑞還是她自己，都是最好的。
現在不爽一時，總好過今後糾葛一世。
想通了這點，沈搖筝擡眼瞧着凝墨：“所以，在我和蕭景瑞定下的三月之期到來之前，你都要在我身邊保護我的安全咯？”
“是。”
“好！”
沈搖筝十分爽快的拍着凝墨的肩膀，一臉理所當然：“拿來吧。”
“拿……拿啥？”
“蕭景瑞留給你的盤纏，統統交出來。”
言罷，沈搖筝毫不客氣的将魔爪伸向了可憐的小羔羊，把凝墨從上到下一通亂摸，除了“繳獲”一包銀兩外，還額外賺到200點吃肉值。
被沈搖筝上下其手的凝墨哭唧唧的縮在角落，像個被欺負了的小媳婦一樣，眼巴巴的瞅着沈搖筝手裏面、自己的荷包。
“沈少爺，那可是咱們這幾天在雲鸾山的開銷、還有回去的路費，您……您要拿它們幹什麽啊？”
“幹什麽～？”沈搖筝眯眸一笑：“當然是去賭坊啦～”
“？！”
俗話說的好。
冤不冤，想想凝墨每一天，悶不悶，看看凝墨多不順。
可憐的小羔羊縱然無奈，可迫于沈搖筝的“淫威”，兩人還是一前一後進了長樂坊的大門。
“哎喲，這位小公子氣質不凡，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剛一入内，賭坊的小厮便忙不疊的湊了上來。
嘿嘿，這個走在前頭的小少爺雖然看着精明，不過年齡在那兒擺着呢，八成就是個頂花的黃瓜、太嫩，至于跟在他後面的那個随行，更是呆頭呆腦的，這兩隻肥羊，他可得好好招呼着～
這個月能不能多拿些坊主的賞錢，就看他能從這兩隻肥羊身上卡下多少油水了～
思及此，小厮面兒上的笑意更濃了兩分：“小公子可是初來雲鸾山的？要不要瞧瞧我們長樂坊現在最火的烽火局？”
沈搖筝眉角一揚：“本少爺正是爲此而來。”言罷，将剛從凝墨那兒搜來的銀子甩給小厮：“去，把銀子都給本少爺壓到那個‘閻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