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原著裏,因爲紅葉夫人家教甚嚴,所以花九卿雖表面看似光鮮,可内心卻滿滿都是寂寥。
沈搖筝稍微想象了一下幼年時的花九卿,一個人身着華服,站在偌大的庭院中,縱然山石花鳥皆精緻,可轉身,視野所及,卻隻有十幾年如一日恭敬跟随的侍婢。
啧啧。
難怪書中的小白花不過與這朵嬌花攀談了兩句,花九卿就開始對沈莞兒掏心掏肺,甚至連之後沈莞兒問她讨要那顆東珠,她眼都不眨一下便将其送了。
畢竟在那時的嬌花看來,沈莞兒是第一個她可以稱之爲“友人”的角色。
但小白蓮又是怎麽對待花九卿的?
就因爲後來在九秀山莊,蕭洛軒出于好奇、多看了花九卿兩眼,便被小白蓮如臨大敵一般疏遠冷落了。
甚至小白蓮還在私下同白術抱怨,說什麽她将花九卿當作推心置腹的朋友,可花九卿卻想和她搶蕭洛軒。
當真是惡心得夠夠的了。
“小公子?”
花九卿見沈搖筝不知怎麽,突然雙拳緊握,好似在生誰的氣一樣,立刻小心翼翼道:“是不是……我做了什麽事惹你不開心了?還是……還是我買下車架這事讓你覺得不悅……我……要不我去退了……”
“九卿!”沈搖筝一把捉過花九卿纖細的手腕,眸底一片憤慨:“從今往後,你就是我沈搖筝的至交,聽好了,咱們是至交,所以今後,無論什麽時間、什麽地點,但凡你覺得寂寞了,便飛鴿予我,就算是刀山火海,
我都會第一時間趕到你身邊!”
“??”
花九卿雖不知沈搖筝這是怎麽了,爲何會突然說這些話,可這人方才說的每一個字,都好似一抹柔光,暖暖的灑在心上。
面頰微紅,花九卿習慣性的垂下眼簾,沈搖筝這才反應過來她現在是男子扮相,抓着個大姑娘的手腕好像有點不好,抱歉一笑之後,趕忙放了開。
不過。
花九卿的手腕雖然看上去纖細,可果然還是因爲個子高的緣故麽,握上去卻不像一般女子柔軟,反倒有一些男子般的僵硬。
……
南北驿站的馬車都配有經驗豐富的車夫,沈搖筝也樂得往馬車裏一歪,葛優躺在矮榻上補眠。
花九卿不愧是學海未來的少主人,一舉一動都透着優雅貴氣,縱然在沒有外人的車架中,依舊保持着自己的氣度。
“搖……搖筝……”
在沈搖筝的強烈要求下,花九卿将稱呼從“小公子”改爲直呼其名,不過這猛地一開口,還當真有些不習慣。
沈搖筝擡了半邊眼睛,看着花九卿唯唯諾諾的緊張模樣,噗嗤一笑:“怎麽?”
嬌花一愣,吞了吞口水,壯了膽子躍躍欲試的又叫了一聲:“搖筝……”
“嗯?”
“搖筝!”
“在呢。”
看着花九卿就因爲自己應了她的喚,便展顔而笑的模樣,沈搖筝不由又心疼了起來。
不知爲何,隻要她想到書裏的小白蓮将花九卿的這份小心翼翼随意踐踏在腳下,氣就不打一處來。
該死的小白蓮!
敢辜負她的嬌花!
她們之間的仇怨又深了一層!
許是悶氣勾起了肝火,原本被月珠果壓下去的頭暈惡心又有了些冒頭的趨勢。
随着馬車越發颠簸,縱是葛優躺的沈搖筝也不由面色發白,胃裏更是忍不住的翻江倒海,隻是月珠果沒剩多少了,想到後面還有幾天的路程,眼下也隻好能忍則忍。
“車家,勞煩稍停一會兒。”
偏偏此時,卻聽花九卿喚停了車夫,旋即翻身下了車。
不稍片刻,一隻修長的手從馬車的窗戶外伸了進來,上面握着一株藥草。
藥草莖葉上還挂着水滴,一看就是才洗幹淨的。
花九卿的聲音從外面柔柔傳過來:“搖筝是不是覺得車坐久了有些不适?吃了這個就好了。”
沈搖筝将藥草接過,仔細瞧了瞧,原是薄荷草,心中不由又是一陣感動,她的嬌花怎麽這麽好呢!
“九卿你對人這麽溫柔,誰若是娶了你,當真是修了八輩子的福氣。”
花九卿伸回去的手微微頓了頓,略顯尴尬的笑了兩聲。
沈搖筝将薄荷草嚼碎吞了,立刻感到一股清香撲鼻,隻可惜藥不對症,頭暈惡心的症狀并沒有得到明顯緩解,爲了不讓花九卿繼續擔心,沈搖筝還是強打了精神,裝出一副元氣滿滿的模樣。
經過幾天的折騰,沈搖筝和花九卿總算挨到了雲鸾山下的小鎮。其實原本雲鸾山附近,便隻有九秀山莊可供賓客落腳,可随着江湖烽火榜越發有影響力,慕名而來的旅人也多了起來,雲鸾山主便在雲鸾山下尋了個村落,将其改造成如今集“住宿、餐飲、娛樂”于一體的
慶安鎮。
可以說是非常有經濟頭腦了!
沈搖筝簡直想拜這個雲鸾山主爲師,等回了落鑲,她也得琢磨琢磨生财之道了,畢竟在她背後,還有一隻“嗷嗷待用金銀哺”的貔貅大爺。
方到慶安鎮,花九卿便不知怎地,眼底充滿了不安,一路上更是将腦袋垂得低低的,恨不得用手遮着臉,不叫這些來往人流瞧了去。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咱們長樂坊的規矩你懂是不懂,來來來,這位客官,要不要進來瞧瞧我們最新開設的烽火局啊?”
長樂坊,慶安鎮最大的賭坊,幾乎每個來看争榜的旅人都不會錯過的地方。
“搖筝。”
花九卿扯了扯沈搖筝的袖子邊兒,難得的擡頭看了過來:“你覺得……今次的烽火榜、誰能榮登榜首?”
沈搖筝歪着腦袋想了想,如果她沒記錯,書裏面那個呼聲最高的“明珠求瑕”在決賽的時候也不知怎麽了,情緒十分消沉,故而敗給了原烽火榜上的第二人,無緣魁首之位。花九卿見她不答,咬了咬唇,像是急于尋求什麽一樣,語調甚至略微有些發顫:“你覺不覺得……那個明珠求瑕、會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