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葉國公府的世子、葉知秋。
葉知秋從丫鬟那兒聽了前因後果,他也知道國公府中不知怎麽回事,竟在馬棚裏發現了個女子,而且這女子還是他在落鑲的表妹。
葉知秋看了一眼房中淚眼汪汪的沈莞兒,也是歎了口氣:“罷了,她如今受了驚吓,此時讓她回逍遙侯府也是勉強,她既是我國公府的表親,留在國公府養病也是情理之中。”
丫鬟點了點頭:“可世子,夫人吩咐過,無論如何都要叫表小姐去正廳見見來人。”
沈莞兒聞言,默默垂下頭,身型微微發抖,葉知秋見了,不免憐香惜玉道:“既然如此,我便同她一并去吧。”
再說正廳這邊。
蕭洛羽稱病,所以這趟來的是青羽和沈搖筝。
本來沈搖筝可以不用來的,不過她轉念一想,這時候回瑞王府又沒什麽事做,不如跟着青羽一起來看看,說不定能尋到什麽蛛絲馬迹,查清到底是誰掠走了小白蓮。
當然。
沈搖筝當着蕭洛羽的面兒十分鄭重道,像她這麽正直的人,真的沒有去看沈莞兒笑話的意思,真的、一丁點兒都沒有。
對此,蕭洛羽隻是沒好氣的看了她兩眼,卻意外的沒攔着。
葉國公夫人自小便因沈搖筝是沈家嫡長子的緣故,對其十分疼愛,如今見着真人,更是拉着她的手噓寒問暖,生怕林氏懦弱,讓白氏那對母女把她的寶貝侄兒欺負了去。
“我的筝兒,你看看這小胳膊小腿小爪子,這瘦的呀!可心疼死姑母了!白氏那賤婦平日都是怎麽掌家的?!”
沈搖筝上輩子也算是個習慣了衆星捧月的主兒,可面對葉國公夫人這連珠炮一般的關心,也着實有點招架不住。根本不等沈搖筝開口,就看沈氏繼續憤憤然道:“你娘身子骨弱,筝兒你又是個老實的,白氏那賤婦明裏暗裏的給你們使絆子、你們怕是看不出來的,若非如此,你也不會瘦成這樣子,你看看你這小爪子,
都快成皮包骨頭了!”
沈搖筝着實有點慌,她的身型的确是偏苗條,可絕不像沈氏說的“皮包骨頭”,難、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你媽覺得你冷”的最高境界——你媽覺得你瘦?!“筝兒,可當真是讓你受苦了,唉,你說說你那個瞎了眼的爹,他是青光眼還是老花眼,林氏那麽好的正妻不寵着,偏偏慣着白氏那個賤婦!我今兒個看到你那庶妹了,一股子的狐媚勁兒,矯情極了!一看
就是和那賤婦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母親。”
正當葉國公夫人恨得咬牙切齒時,卻見葉知秋扶着滿面淚痕的沈莞兒從屏風後走了出來,雖然不知他們究竟在那兒多久了,不過單看葉知秋微黑的臉色,沈搖筝也差不多能猜個大概。
沈莞兒一雙怯生生的眼睛,含淚帶怨的看着沈氏,啞着嗓子:“知秋哥哥、姑母既不喜歡莞兒,莞兒便跟逍遙侯府的人回去便是了……你……你切莫爲了我,與姑母之間生出什麽嫌隙……”
“喲,知秋是我兒子,母子之間能有什麽嫌隙?倒是你這嗓子難聽的緊,沒事還是少說點話吧,免得惹人心煩!”
說起沈搖筝這位姑母、沈氏,那也可以算是一位傳奇人物了。葉國公府,金鸾城有多少人想攀上的鳳凰枝,偏偏葉國公一生隻娶了沈氏這一位正妻,多少官家小姐在葉國公娶親後,還上趕着想入國公府的門兒當個妾室,結果不是被沈氏轟了出門、就會被葉國公鄭重
回絕。
甚至金鸾城曾一度有傳言,說葉國公是個懼内的懦夫。
然。
任憑謠言如何飛滿天,葉國公仍然将沈氏當做自己的掌上明珠,就這麽寵下來,一不留神就寵了小半輩子。也正因着如此,雖然大殷可以允許男子三妻四妾,但沈氏卻一直瞧不起那些納妾的男人,還有明知别人有家室,仍生生往上湊的女人,這些人在沈氏眼中,無論身份高低、不過都是一群朝三暮四的下賤貨
。
當然。
其中亦包括她的胞弟、沈臨風,以及,當今聖上。
可以說是十分大義滅親與大逆不道了。
葉知秋深知自己母親的性子,隻得壓着聲音提醒道:“外人在此,母親這麽說,未免有失身份。”
“本夫人失身份?”
沈氏從小被老将軍寵着,嫁了人被夫家寵着,哪裏能忍得了自己的兒子幫着個狐媚子欺負他老娘?“我大殷嫡庶分明,三六九等更是尊卑有序,她生母是最下等的歌姬,而她不過是個庶出,身份本就卑賤,本夫人可說錯了?再說她的聲音就跟個破風箱一樣,一入内連見禮都不會,就知道在那兒裝柔弱,
本夫人讓她閉嘴,又說錯了什麽?”
“母親!”
“你給本夫人閉嘴!”
盛怒下的沈氏周身氣勢何其恐怖,别說葉知秋,就連在沈氏身旁的沈搖筝都被沈氏這一嗓子震得抖了抖。
“本夫人知道她出了事,第一時間請府醫幫她診治,她除了嗓子其他地方丁點事兒都沒有,現在嬌滴滴的靠在你身上又算怎麽回事?!來來,你就讓你口中的外人評評、這人是不是在那兒裝柔弱!”坐在沈搖筝身邊的青羽突然被點名,依舊端着一張懵逼的臉,他隻是聽蕭洛羽的吩咐來帶沈莞兒回逍遙侯府的,其他什麽都不知道,有什麽事也别往他身上推,沒有他們侯爺的吩咐、他真不知道該怎麽處
理……
要不,他帶着這位國公府世子去沉個塘?沈莞兒被沈氏連翻下了面子,臉上已經隐隐有些挂不住了,可她又不能當真怼回去,眸心一黯,沈莞兒當下如同受到驚吓一般,又往葉知秋懷裏靠了靠,輕輕扯着他的前襟:“知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