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珍清見狀,不着痕迹的擰了擰眉,隆陽殿的總管見了,當下明了,尖着嗓子道:“你放肆!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也敢同十殿下搭話!”
“你放肆!你算是個什麽東西,本殿下同誰說話,用得着你同意嗎?!”
要不說有太後寵愛就是能在金鸾城裏橫着走呢,都不等他人開口,十皇子直接霸氣非常的把太監總管給怼了回去!
而玉座上的太後,竟全然不顧總管與裴珍清逐漸鐵青的面色,反是掩唇笑道:“哀家看逸兒好像挺喜歡這人的,既然逸兒喜歡,裴卿也稍安勿躁,且看看他要做什麽,逸兒,去吧。”
“是、逸兒謝過皇祖母~”
十皇子得了太後的許,連蹦帶跳的蹿到了沈搖筝面前,十分俏皮的朝她眨了眨眼,小聲道:“師傅、逸兒剛才是不是很帥?”
沈搖筝被這小崽子逗得一笑,湊到十皇子耳畔,悄悄說了句什麽。
沈莞兒将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被一股莫名的怨氣激得好似火煎一般,可,她并不願承認這激蕩在心中久撫不平的感覺、名爲嫉妒。
她怎麽會去嫉妒沈搖筝?
沈搖筝又有什麽是值得她嫉妒的?
她隻是弄不明白,爲什麽無論是沈府中的下人、還是現在的十皇子,他們一個個都那麽輕易的對沈搖筝表達善意,甚至連蕭洛羽都不曾吝啬過他對沈搖筝的欣賞。
這到底是爲什麽?
就在沈莞兒百思不得解時,便瞧十皇子已按照沈搖筝的吩咐,将之前他敬獻的那幅合浦珍珠壽字圖搬到了隆陽殿正中。
沈搖筝朝十皇子遞了個眼神,旋即,就看這兩個差不多高的主兒,一邊一個拎着白紙的兩個邊角,一步步退後,直到将紙張蓋在了珍珠壽圖上。
殿外的陽光透過珍珠,白光被珍珠分散成無數微小光束、投射在前面的薄宣之上,原本什麽都沒有的薄宣上,瞬時珠光寶氣、靈光閃閃。
十皇子歪着小腦袋,朗聲道:“皇祖母、您瞧到什麽了沒有?”
太後眯了眯眸,旋即“噗嗤”笑道:“哀家,瞧出了個壽字。”
珍珠散射了日光,在原本空無一物的白紙上,印下一個極其華美的光圈壽字,且這壽字周身華光璀璨,更有着不輸世上任何稀世名玩的珠光寶氣!
裴珍清見太後似乎看在十皇子的面子上,已準備接受這種解釋了,趕忙呵斥道:“胡鬧!你這分明是投機取巧之法!”
“哎,這怎麽能叫投機取巧呢~?”
沈搖筝水眸一閃,朝太後俏皮一笑:“小人這明明是借花獻‘佛’呀~”
“妙、當真是妙。”
顯然,太後對沈搖筝暗指她老人家是“佛”一言很是受用,而此時,不同于裴珍清的滿臉扭曲,蕭景瑞負在身後的手指微微一勾,候在殿外的暗甲便趕忙将钰筆送來的仿造真迹獻了上來。
蕭景瑞揚手将暗甲手中的匣子掀了,沉聲道:“先前不過是讓筝兒活絡下氣氛,這幅芹溪蘭草圖,既然景瑞得了,自是要獻與太後的。”
“筝兒?”
顯然,比起什麽山水字畫,太後倒是對蕭景瑞口中這愛稱更感興趣。
老人家的眼神在蕭景瑞與沈搖筝之間來回掃了幾個回合,忽然露出了個姨母般的微笑:“看來景瑞在落鑲這些年定是遇到了不少新鮮事,不如就一同留下來用用家宴吧,自然,也要叫着‘筝兒’才是。”
沈搖筝是被十皇子拽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要跪地謝恩,其實自打暗甲捧着“真迹”入殿的時,她整個人就陷入了“我是誰、我在那兒”的哲學思考中。
不止是沈搖筝,殿外原本打算看笑話的沈莞兒如今也是一臉被雷劈過的神情,這是怎麽回事?爲什麽和她想象的不一樣?那賀圖不是被掉包了麽、又怎會出現在蕭景瑞手上!
然。
就在包括沈搖筝在内的大多數人,都被蕭景瑞那幅莫名出現的“真迹”弄得不知所措時,這男人卻似笑非笑的上前拽了一把謝完恩、便傻愣愣跪在地上不知起身的沈搖筝。
奈何此時沈搖筝還完全處于大腦宕機的狀态中,這一拽來的又突然,身型不穩的她直接跌入了蕭景瑞的臂彎之中。
蕭景瑞垂眸看着沈搖筝一臉茫然,心尖上又不知爲何的軟了兩分,也不知是不是一時神智不清楚,男人竟俯身在沈搖筝耳畔輕道了聲:“小東西,傻了?”
蕭景瑞說話時,吐息拂過沈搖筝的耳畔,再加上他聲音原本就似潤玉那般勾人,直叫沈搖筝的宕機時間又延長了幾秒鍾。
再說另一邊。
瑞王府敬獻過後,便輪到逍遙侯府了。
沈莞兒縱然心中有多少震驚與不甘,可她還是強迫自己斂了心神,無妨、就算沈搖筝未被賀圖一事難住,可這并不妨礙她的獻禮。
思及此,小白蓮幽幽剜了一眼站在十皇子身側的沈搖筝。
就算這賤人取巧抖了個機靈,可說到底,瑞王府使勁渾身解數,爲的也不過是逃避責罰,整場獻禮壓軸的人,仍然是她。
待禮官唱名,沈莞兒便跟在赤鳳身後,規規矩矩的跪在大殿之上。
太後聽聞蕭洛羽抱恙,甚是關心,不免多問了幾句,赤鳳雖應答得體,可沈莞兒見太後一直關心蕭洛羽卻不提她精心挑選的賀禮,難免有些心浮氣躁,竟在赤鳳答完後,私自開口。
“侯爺有太後娘娘如此挂懷,定會早日康健,臣女代侯爺謝過太後關心。”
“……”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瞬間鴉雀無聲,甚至比先前發現瑞王府的芹溪蘭草圖不過一張白紙時更甚。赤鳳更是一臉驚愕,面聖之時,非聖上太後問話則閉口不答,沈莞兒聰明通透,怎會連這點都參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