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洛羽用一副春宮圖掉包了芹溪蘭草圖,若沒被人發現,無疑可至蕭景瑞于困境,但仔細想想,難道衍帝當真會相信蕭景瑞是個會在衆目睽睽之下、敬獻春宮圖的蠢貨麽?
稍有點腦子的都能猜到這事定是有人在背後嫁禍,要是這個時候,裴珍清再态度強硬的讓衍帝治蕭景瑞的罪,表面上看似乎是裴珍清一心爲了皇族顔面,可衍帝未必如此思量。
此舉,不止讓蕭景瑞在壽宴上出了糗,還在衍帝心中種下對内閣存疑的種子,而與這些勾心鬥角相比,沈莞兒的從容端莊,還有獻上五谷豐登的這份巧思,無疑會更得到在場衆人的欣賞。
蕭洛羽……
你可真是好深的心思……
沈莞兒自打和沈搖筝照面後,便發現後者一直垂眸沉思,不明内情的小白蓮還以爲沈搖筝是在苦惱賀圖被掉包的事,不由在心中嗤笑連連。
隻要她稍想象一下片刻後龍顔大怒的情形,眼眉間明晃晃的喜色便是抹都抹不去了。說話間,便輪到蕭景瑞進殿獻禮,沈莞兒将視線輕飄飄的落在沈搖筝身上,眼波流轉間,她忽然小心翼翼的拽着赤鳳的袖口,擺出一副緊張的模樣:“赤鳳,瑞王獻禮過後便是逍遙侯府了,不如我們快些到
殿前候着吧?”
赤鳳笑笑,原本想讓沈莞兒放松些,雖說是面聖,不過都有宮人引着,規矩斷是錯不了的,可轉念又一想,沈莞兒初次面聖,難免不安,反正候在殿外也沒什麽大不了,也就應了下來。
沈莞兒淡淡一笑,心中生出幾分得意,沈搖筝的窘态,她怎能錯過?
再說另一邊。
沈搖筝随蕭景瑞入隆陽殿時,擡眼環顧了一圈留在正殿中人。
除卻候在西偏殿的嫔妃與候在東偏殿的東宮,正殿中,确定參加稍後壽宴的,隻有雷打不動的十皇子,以及那位人精中的人精,首輔、裴珍清。
“師——”
十皇子顯是沒料到沈搖筝竟會是蕭景瑞的人,當下驚得幾乎脫口而出“師傅”二字,好在沈搖筝及時用眼神示意這小崽子閉嘴,免得橫生枝節。
隆陽殿自是珠光寶氣,無比奢華,隻不過金輝碧煌,卻都不及在太後身側,一副用龍眼大的東珠織綴而成的“壽”字賀圖。
他人或許不知,可看過劇本的沈搖筝卻是再清楚不過,這壽圖用了一百零八顆合浦珍珠相串而成,而送這賀圖的人,正是她之前有意接近的十皇子。
裴珍清不着痕迹的瞥了眼蕭景瑞,旋即客套道:“老臣聽聞瑞王在今次獻禮之中,有一副甚爲難得的芹溪蘭草圖,不知殿下可否讓老臣也跟着沾光,一同品鑒一番?”
他安排的人雖未能得手,可蕭洛羽卻言,這幅賀壽圖早已被其掉包,呵,那蕭洛羽辦事倒還算幹脆利落。
“芹溪蘭草圖?哀家記得,這可是萬年寺的澄明大師親筆,聽聞北岐曾欲用一州之地換高僧墨寶,卻被無情拒絕,瑞王可當真是有法子。”
衍帝看着太後眉梢上不乏喜色,朗聲笑道:“母後怕是忘了,十七弟從前便最愛這些,雖衆人都在賀禮上花了不少心思,但肯割舍鍾愛之物的,倒唯他一人了。”
裴珍清在旁垂着眸并未說話,心中卻滿滿的都是冷笑,蕭景瑞可當真是好心思,隻可惜,他是笑不到最後的。
隆陽殿的宮人奉命接過凝墨手中的匣子,将至于其中的畫卷取出,可展開一瞧,當即吓得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太、太後、瑞王獻的芹溪蘭草圖……這……這分明是白紙一張啊!”
“白紙?”
“怎麽會是白紙呢?”
“瑞王這是什麽意思,太後壽誕,敬獻白紙,究竟是何居心!”
此話一出,隆陽殿上上下下皆是一臉震驚,裴珍清更是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太後六十壽誕,瑞王卻送來白紙一張,如此這般,實屬藐視王權啊陛下!”
在殿外的沈莞兒将這一幕看在眼中,眸中的淚水似乎下一刻就要傾瀉而下,當真是一副吓壞了的模樣:“哥哥、搖筝哥哥他……他不會有事吧?”
沈莞兒自然知道她偷聽蕭洛羽掉包賀圖一事是瞞不過去的,所以蕭洛羽才會時時刻刻讓人盯着她,若非她早有打算,在蕭洛羽與宮人交待禮單的事時和穎兒換了衣服,怕是萬沒機會偷溜出逍遙侯府的。
雖然她也可以不去給沈搖筝“通風報信”,就讓那賤人自生自滅,可一來她要在穎兒面前做個樣子,如此,便更利于她在沈府拉攏人心,二來嗎……
她就是想看看沈搖筝在知道他死期将至前,到底是怎樣一副狼狽的模樣!
那種一點點看着噩耗接近,卻無法反抗的無助、恐懼,還有他那後知後覺、不該和自己作對的悔不當初!
赤鳳并不知沈莞兒曾偷溜出去見過沈搖筝,隻當她不過單純擔心,不由道:“屬下記得,莞兒小姐似乎與沈少爺并不和睦?”
“不睦是不睦,但……但他好歹是莞兒的嫡兄,他若真出了事,莞兒也……”
赤鳳聞言,心中不免生出一絲疑惑,若沈莞兒當真像她說的這般擔心沈搖筝,何故在得知蕭洛羽更換賀圖後,仍願意留在逍遙侯府做客?
可他看着沈莞兒眼中氤氲的水汽,又将這疑惑在心中揮散了去,像她心思這般單純的女子,或許并未思量過這些吧。
再說隆陽殿内。
“十七叔才不會不将父皇、皇祖母放在眼中呢!”
就在衆人鴉雀無聲時,卻瞧十皇子憤憤不平的站了出來。
小崽子原本就對蕭景瑞尊敬有佳,如今看着沈搖筝也是瑞王府的人,更是想都不想的出言相護,沈搖筝見時機差不多了,身子往蕭景瑞那邊挪了挪,開始自說自話了起來。“嗯?王爺您說什麽?哦、哦哦,好的,屬下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