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搖筝也不惱,一甩下擺,不慌不忙坐在她面前,擡指勾起小丫鬟的下巴:“我問你,白術是什麽人?”
“呃?”看着小丫鬟滿面疑惑,沈搖筝沉着眸,難得正經道:“白術今日在爹爹面前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你比我清楚,白術是白氏和沈莞兒的心腹,平日爲她們做了多少事,你也比我清楚,可今日東窗事發,
沈莞兒爲求自保、眼都不眨一下便将白術推了出去,連白術都尚且如此,你繼續跟着她,将來又能有什麽好下場?”
“!”話至此,小丫鬟猛地抽了一口涼氣,沈搖筝笑着将手抽回:“如果我沒記錯,你是今年初春入的沈府,想來與沈莞兒也沒那麽深厚的主仆情誼,但你竟甘願爲她背這麽大的罪名,可是……家中生了什麽變故
,需要借她援手?”
被沈搖筝接二連三的猜中心中事,佩兒的眼珠子險些都要瞪出來了,她未入沈府之前總聽人說沈家嫡長子是個軟弱無能的慫包,但如今親眼瞧了,卻發覺根本不是那麽回事!
隻是……若她将事情說了,那娘親的病又要如何是好……将佩兒的猶豫看在眼中,沈搖筝敲着桌案的手一頓:“雖然我并不清楚你是因爲什麽事不得不效忠沈莞兒,但這些日子你應當也看清楚了,她沈莞兒能做的,我亦能做到,可我能做的,她沈莞兒卻不一定能
做到,何況,像她這種翻臉不認人的主兒,你又如何肯定她在利用完你之後,會履行承諾,忠你之事?”
聞言,佩兒沉默了半響,她突然想到白術臨死之前,聲聲句句都是詛咒白氏母女的撕心裂肺,終是擡了頭:“少爺恕罪!奴婢也是一時糊塗……”
聽了佩兒的說辭,沈搖筝眉心微蹙:“你說你娘得了時疫,病發時正巧被沈莞兒撞見,這段日子雖一直按沈莞兒給的藥方用藥,可病情卻總有反複。”
佩兒:“是。”
沈搖筝:“你娘發病時的症狀,可是渾身無力且伴着高熱不退,如此七日,便開始咳血?”
佩兒一怔:“少爺如何得知?”
沈搖筝眸底劃過一抹寒光:“帶我去見你娘。”
如果她沒記錯,太後壽宴後沒多久,落鑲城便被一場疫病侵襲,幾乎六成人口染了這種怪病,其症狀正是高熱過後開始咳血,最終肺部衰竭、窒息而亡。
朝廷得知此事後,特派欽差與衆太醫前來封城會診,而在這場疫病中如救世主一般站出來的人,就是沈莞兒。
原著之中,沈莞兒不顧自身安危,深入病區,徹夜不眠研習藥方,在一衆太醫皆不看好的情況下,力挽狂瀾。
也因此,這朵小白蓮得了原著中正牌男主,太子、蕭洛軒的青眼,兩人也因此譜寫了一段驚天地、泣鬼神的狗血大戲。
沈搖筝之前便覺得奇怪,原著中說這場疫病幾乎是在一夜之間爆發,開始隻有兩三例,可不過一日後便有半數落鑲百姓開始有發熱症狀,這種蔓延速度未免太過蹊跷了。
而且,沈莞兒爲了自保,連心腹的性命都可以棄之不顧,像她這種極端自私之人,又怎麽可能真的不顧被感染的可能?
除非、她提前就知道自己絕對不會有事。
或者……
這場“疫症”,根本就是沈莞兒一手安排、讓她能夠一鳴驚人的好戲。
“少爺、就是這裏了……”
佩兒生母李氏的居所距沈府有些腳程,這個時辰倒也鮮少有人來往,沈搖筝接過佩兒遞過來的棉布,蒙住口鼻後入内幫李氏搭了脈。
“呵。”
一聲輕呵過後,沈搖筝直接扯了自己臉上的棉布,一旁的佩兒吓得驚呼了聲:“少爺、您小心被傳染!”
“毒侵脾肺,若能被傳染也當真是奇了。”
沈搖筝将李氏的手放回被褥,以眼神示意佩兒與自己去外屋說話:“你非醫者,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疫病之所以可以傳播,是因患者身上帶有一種可緻病、且肉眼瞧不見的活物。”
“……活物?”沈搖筝搔了搔臉頰,要和她解釋清楚病毒和緻病菌這種事情也是有點難度:“總之,這種活物就和毒蠱一樣,寄生在宿主體内,還能通過空氣傳播,可你娘親的病,卻并非是這種活物所緻,而是毒侵入體。
”
佩兒:“毒?!”
沈搖筝比劃了個禁聲的動作:“你這裏有沒有沈莞兒這些日來爲你娘開服的藥方?”
小丫鬟急得淚眼朦胧:“莞兒小姐每次都是親自抓藥,别說藥方了,奴婢至今都不知醫治娘親的藥湯中有什麽東西!”
輕啧了一聲,沈搖筝不由感歎小白蓮不愧是原著女主,做事當真滴水不漏。
如果她沒猜錯,李氏的病症總是反複,八成是沈莞兒在拿她試毒。
想來,這朵白蓮也不是很了解這毒的毒性,擔心冒然下毒會把握不好分寸,最後弄巧成拙,所以才要先拿個人來試一試。
佩兒是三個月前入沈府的,也就是說,沈莞兒早在三個月前就已經開始謀劃這事,按照時間推算,那朵毒蓮也差不多該完全掌控了毒性,壽宴之後,就要開始動手了。
一拳砸在案上,沈搖筝眸底一片清冷,沈莞兒、可真是讓她想起就覺得惡心。
“少爺,不然……咱們去報官吧!”
聽了沈搖筝的說辭,佩兒恨不得将沈莞兒碎屍萬段!
那惡毒女人拿她娘親試毒不說、還準備用這毒害整個落鑲城的百姓,末了、還要拿這事去邀功!
這人得心有多黑才能做出來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如果不能找到沈莞兒反複試毒的證據,現在通知官府就是打草驚蛇,且不說薛染年會不會看在私情上力保沈莞兒,到時候讓她反咬一口,我們便會成爲誣告的惡人。”
沈搖筝微斂着水眸:“而且,如果我是沈莞兒,一定會在掌握毒性後、立刻毀了那些可以作爲證據的藥方,所以眼下就算去如意軒搜,怕也是搜不出什麽。”佩兒恨得直将唇畔咬出一層血色:“難道我們就隻能看着沈莞兒那惡女逍遙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