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殿上的霍燕青垂着腦袋,一副恭敬的模樣,暗地裏卻已經深深擰了擰眉,不知這昭陽帝的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君逸塵一如既往的坐在太師椅上,神态吊兒郎當之中透着幾分慵懶,聽聞昭陽帝的話,君逸塵擡手撫了撫面上的銀白面具,一雙黑眸懶懶看向了昭陽帝,“皇帝侄兒,九皇子乃先皇後嫡出之子,你就這般倉
促之下決定他的婚姻大事?”
昭陽帝的嘴角微微翹了翹,君逸塵愈是如此迫不及待,他此次計劃得逞的可能性便愈大。
“燕青不會也是因爲朕白日裏下的那道旨意,才不辭辛勞的深夜入宮觐見朕吧?”昭陽帝不答,卻是略略移了移目光看向了殿下站的恭恭敬敬的霍燕青。霍燕青抿了抿嘴,他在來議政殿之前已經去過太皇太後那兒了,白日裏朝堂上發生的事情,他自然也已經清楚。這昭陽帝擺明了就是等着他與君逸塵兩人自動送上門來,可如今卻還擺出一副裝模作樣的嘴
臉來當真是惡心。緊了緊雙拳,霍燕青豁然擡頭,琥珀色的眸子折射出一道精光,卻轉瞬即逝,片刻之後,他才恢複一片淡然的神色,沖着昭陽帝躬身回道:“雲兒與臣自小便青梅竹馬,我們兩人早已私定終身,還望皇上能
夠收回聖旨!”
在霍燕青說話的同時,昭陽帝的眸子一直緊緊注視着君逸塵的反應,奈何君逸塵的臉上帶着那張該死的銀白面具,他也隻能從君逸塵那雙黑如墨汁一般的眼神之中看見一晃而逝的一道厲光。
“燕青,你該知道,朕乃金口玉言,一言既出又怎可兒戲!不然豈不是要成爲這整個玄靈大陸的笑話?諸如南疆北燕等國豈不是要将朕看成是出爾反爾的小人!”
昭陽帝沒能從君逸塵那得到他希望看見的反應,不禁心裏有些不痛快,連帶着說話的聲音也尖銳了起來。
霍燕青的眉心忍不住跳了跳,昭陽帝将他賜婚雲兒與九皇子之事竟然上升到了如此嚴重的地步,他這是要做什麽?難不成真的要讓雲兒嫁給九皇子那個傻子不成?
抿了抿嘴,霍燕青在心裏思量了一番,若是今日昭陽帝不肯收回成命,大不了他便帶着雲兒遠走高飛。這般想着,霍燕青的雙唇剛剛睜開一條縫,便聽見君逸塵那清冽帶着薄涼的聲音傳來。
“皇帝侄兒,若是本王以青龍符作爲交換,你願不願意做一回出爾反爾的小人?”
君逸塵突然間的一句話,使得霍燕青驚了驚。
逸王乃高祖皇帝的老來子,一向深得高祖皇帝的寵愛,當年高祖皇帝駕鶴西去之時更是破例将原本應該傳給下一任帝王的青龍、白虎符一分爲二,青龍給了逸王,白虎給了下一任皇帝。
要知道,這青龍與白虎兩個戰符乃是大晉的立國之根本,能調動整個皇室之中最強的隐衛。
隻要青龍白虎兩軍隐衛不滅,這大晉國便永不會在玄靈大陸之中除名。
可就是這般重要的青龍符,君逸塵居然爲了讓昭陽帝收回賜婚雲兒與九皇子的聖旨便送了出去?
霍燕青的臉色不由變了變,君逸塵對秦雲的看重,是他始料不及的。
相較于臉色驟變的霍燕青,昭陽帝卻是嘴角微微翹了翹,看來這一場博弈,是他穩操勝券了;隻是君逸塵那話怎麽聽着怎麽不舒服。
微微眯了眯眼,昭陽帝冷聲喚道:“蘇衍,一手交符,一手交聖旨!”
聽見昭陽帝的召喚,蘇衍這才從暗處現出身形來。
君逸塵的目光瞬時盯上了蘇衍,一身绛紅色錦衣衛大都督的官服穿在他的身上空空蕩蕩的,似乎近來他消瘦不少。
君逸塵眸光微微一轉,從腰身上掏出一塊金色的青龍樣的腰牌來,遞給向他行來的蘇衍。
蘇衍眼觀鼻鼻觀心,恭恭敬敬的自君逸塵的手上接過那塊讓整個大晉國都會爲之瘋狂的兵符。
“蘇公公近來有些操勞呀!”君逸塵在蘇衍轉身的刹那,一手輕輕把玩着換回來的取消秦雲與九皇子賜婚的聖旨,一邊淡淡的說道。
蘇衍的後背幾不可查的挺了挺,卻是默不作聲的将那青龍符遞到了昭陽帝的面前。
昭陽帝的神色閃過一絲的狂熱,繼而便是得償所願的狂喜,以及一絲不易察覺到的殺意。
這麽些年來,他之所以一直容忍着太皇太後以及君逸塵,實則是一直在忌憚着君逸塵手上拿着的這塊青龍符。
青龍白虎本是息息相關,對于大晉的國運太過重要,這才使得他一直投鼠忌器,不敢将君逸塵逼得太急,隻是上天眷戀,竟是莫名其妙的讓君逸塵對那秦猛的孽女這般看重,這才讓他今日能夠輕易得手。
顫着雙手,昭陽帝緩緩撫上那青龍符,與白虎符相同的觸感,一模一樣的打造材質,以及那大晉曆來不爲外人所傳的打造工藝,昭陽帝這才萬分肯定,這青龍符果真回到了他的手上。
“皇帝侄兒,不用确認了,此符做不得假。”君逸塵帶着一抹戲虐的笑,緩緩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
聽見君逸塵的話,昭陽帝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态,隻是如今君逸塵最大的依仗已然沒有了,他又有何懼怕?
“哼。”昭陽帝冷笑了一聲,态度再沒以往的恭敬,“逸王您太過詭計多端,朕不多加小心不行呀!”
霍燕青站在殿下,即便離着龍案還有好些距離,也察覺到了君逸塵與昭陽帝之間驟然蹦起的火花。
君逸塵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嘛?沒有了青龍符,昭陽帝絕對不會再對他手下留情的!
雖然君逸塵是霍燕青的情敵,可是霍燕青卻是打心眼裏佩服這個年少成名的大晉國唯一的親王,不敗的戰神!狠狠捏了捏拳,霍燕青的神情有些複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