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太皇太後突然駕到,不知是有何要事?”
其實,太皇太後此時手心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畢竟大晉史上可從未有過女子踏足議政殿面見群臣的先例,若不是一旁的藍曼希緊緊攙着她的手,太皇太後幾乎都要顫抖起來。
此時,聽聞昭陽帝帶着幾分意味不明的笑意的話,她的雙眸微微一沉,多年來的身居高位的威嚴肅穆也在頃刻間爆發了出來,她是太皇太後,即便是昭陽小兒,也不敢當面給她難堪!
這般想着,太皇太後越發覺得今日是來對了。太皇太後走到大殿之上,立時有小太監搬來了一把太師椅,太皇太後就堂而皇之的坐在了昭陽帝的身側,一雙渾濁的黑眸緩緩掃過一衆仍舊竊竊私語的百官們,聲音莊重的說道:“哀家今日擅闖議政殿,不
爲國事,隻爲家事!”
一句話,立時讓喋喋不休的百官們閉緊了嘴。不爲國事,隻爲家事?皇家之事不無大小,随便一件事情拉出來都能牽動前朝,這太皇太後說的話簡直跟放屁一樣。
隻是,群臣們也隻敢在心裏肺腑,擡眸瞧見昭陽帝都仍舊是一副笑眯眯洗耳恭聽的樣子,他們也就不敢多言一句了。
“太皇太後,不知您所爲的家事是何事?”昭陽帝嘴角的笑意愈發的和藹可親了起來。
太皇太後本意便是快刀斬亂麻,見昭陽帝直切主題,并未顧左右而言他,她再初初的驚詫之後便釋懷了下來,直接道:“哀家要當着群臣的面跟皇上讨要兩道聖旨。”
昭陽帝的黑眸幾不可查的抖了抖,面上卻仍是含着笑,“不知太皇太後想要怎麽樣的兩道聖旨?”
太皇太後也不客氣,黑眸轉向站在一旁神色晦暗不明的楊丞相,指着他的鼻子道:“楊丞相府上的庶女楊鳳喜,謙遜恭謹,溫婉大氣,當得逸王的側妃人選。”頓了頓,她這才轉眸看向一直站在自己身邊默不作聲的藍曼希,眸子裏閃過幾道華光,這才繼續不疾不徐的說道:“鬼谷山莊鬼手聖醫的親傳弟子藍曼希,身份高貴,本事不凡,樣貌端莊,亦是當得逸王的
側妃人選。”
太皇太後的話一出,群臣立時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們總算明白了,爲什麽今日太皇太後甯願要違背祖宗的家法規矩也要在早朝之時闖入議政殿之中。太皇太後這是想要讓群臣爲她做個見證,若是逸王敢抵賴,那麽群臣若是不圍而彈劾之,便是對太皇太
後不敬,更是對昭陽帝的不忠。
畢竟,若是昭陽帝首肯,又是太皇太後親自發話,群臣便是必須要奉爲天命,毫不打折扣的執行的。
思及至此,群臣不經意間對太皇太後這個女人高看了幾分。
在短暫的愣怔之後,立時有頭腦靈活的,上前對楊丞相一陣拍馬溜須了起來。
要知道,逸王身份高貴,若是楊丞相的女兒嫁給了逸王,那楊丞相在朝中的地位便真的是無人可以撼動了。
楊丞相一邊皮笑肉不笑的回應着,一邊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高高坐在龍案之上的昭陽帝,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之中快速交彙之後又轉投了他處,悄無聲息。
太皇太後見昭陽帝不回話,擰眉問道:“皇帝,你是不同意哀家的決定嗎?”
昭陽帝抿了抿唇,面露爲難之色,“太皇太後,不瞞您說,朕本有意将楊鳳喜許給五皇子的。”
昭陽帝的話,猶如一道驚雷,炸響在一衆百官的耳邊,連着站在百官末尾處的君奕然亦是神情一變。
就在衆人猜測昭陽帝是何用意之際,太皇太後眯着眼問道:“皇帝,你不是一向不喜五皇子嗎?”
昭陽帝一點都沒有被人戳穿心思的尴尬,反而抿嘴哼笑了一聲道:“太皇太後,虎毒不食子,即便朕再怎麽不喜君奕然,他亦是我君家的子嗣,婚姻大事怎能不重視?”
昭陽帝的話說的頭頭是道,文武百官立時點頭贊同,昭陽帝的形象在許多年輕的官員心中又增加了幾分光輝。
君奕然忍不住擡頭,透過重重人影看向那個高高在上的父皇,父皇的話或許可以蒙騙文武百官,可他卻不敢去信,這麽多年來他對父皇抱有多大的希望,他的失望便有多大。果不其然,昭陽帝在掃了一眼喧鬧的朝堂之後,立時接口道:“也罷,看來奕然的有緣人還未出現,倒是先放一旁吧。不過九皇子他亦是年歲不小了,朕左思右想才找了一個覺得穩妥之人做九皇子妃,不知
太皇太後可否行個方便,将那人選讓給朕?”
太皇太後眼眸半眯,精光四射,心裏卻是将昭陽帝罵了個狗血淋頭,到這個時候了,她要是還看不出昭陽帝方才的作态隻是演戲,那她這個太皇太後便白做了這些年了。
先是在群臣面前賣慘,好像她奪人所好了一般;這會若是她拒絕,什麽霸道、強勢、獨攬大權等等詞語便會接踵而至,那她這個太皇太後的名聲恐怕也會遺臭萬年了。
昭陽帝嘴角勾了勾,笑的跟個狐狸似的,看着太皇太後的心情那叫一個美妙。
不能什麽好事情都讓你們霍家占了去不是?
半晌,太皇太後才輕笑了一聲道:“皇帝,九兒也是哀家的曾孫,哀家又豈會奪人所好。隻是不知,是哪家名門閨秀,竟然能有幸入得了皇帝的法眼?”
昭陽帝一聽太皇太後松了口,又想起梧桐宮中的那一位,心情立時輕松了起來。
“正是秦府骠騎大将軍的遺孤雲和縣主,秦雲。”昭陽帝笑眯眯的說道。頤和呀頤和,朕就不信,這般大召天下之後,你的心還能那般鐵石心腸,看着自己心愛的女兒嫁給朕那瘋瘋癫癫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