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目光在兩個身上掃過,臉色微沉,:“你們,來幹什麽?”
話雖然是對着兩個人說的,但說話時,皇帝卻是看着毓貴妃的。顯然毓貴妃和孫姮的關系,皇帝亦是心知肚明的。
兩人躬身行禮,毓貴妃的目光朝孫姮掃了一眼,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臣妾聽聞宛妃這裏出事了,姮嫔又是臣妾的娘家人,所以……”
皇帝定定看了她一會,哼了一聲,卻沒再說話。
皇後嫣然一笑,神态端莊大氣,盡顯一國之後的氣勢,她看着皇帝,語氣中帶着一絲自責:“陛下,臣妾有過,宮裏出了這等事,都是臣妾失職,還請陛下恕罪。”
皇帝瞥了她兩眼,擺了擺手,沉聲道:“罷了,皇後日後多用些心便是,如今還是先将眼前的事查明吧。”
“是,臣妾明白。”
皇後應了一聲,目光在場内掃視一周,卻在葉清歌臉上停留了片刻,微微皺了皺眉。
不待皇帝吩咐,便有宮女走過去,飛快地将事情的進展說給皇後和毓貴妃聽。随着宮女的講述,毓貴妃的臉色漸漸陰沉了下來,而皇後,臉上卻始終帶着淡淡的笑意。
孫姮看到毓貴妃,像落水的人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大叫起來:“貴妃娘娘,臣妾所說都是真的!娘娘,您一定要幫幫臣妾,宛妃她,她心腸歹毒,想謀害臣妾……”
毓貴妃臉色微變,猶豫了一下,走到皇帝面前行禮道:“陛下,姮兒所說,未必沒有道理,縱然她一時失手,讓人犯撞死,但還有物證,還望陛下詳查此事,以正宮闱。”
“毓貴妃此話有理。”皇後突然開口。
毓貴妃猛地回頭,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中閃過警惕之意。她和皇後鬥了許多年,若是皇後是誠心想幫她,毓貴妃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的。
皇後微微一笑,無視了毓貴妃懷疑的眼神,微笑着開口:“陛下,巫蠱之術素來是宮中大忌,此事定要查個明明白白,若隻是個誤會,也好還宛妃一個清白。”
皇帝沉默片刻,開口吩咐道:“将證物拿過來!”
然後皇帝看着皇後,語氣陰沉地開口:“此事既是後宮之事,原本就在皇後你掌管之内,此事,便由你來查明。”
說着,皇帝朝一旁走去,跟在他身邊伺候的太監揮了揮手,立即便有人小跑着搬來椅子,皇帝在一旁坐了下來,雙眼微閉,顯得有些疲憊。
葉清歌看着皇帝的臉色,心中微微一動。
她上次見皇帝,還是除夕那晚替楚辰穩固病情之後被召進宮裏,那時候,她便覺得皇帝盡顯老态。當時她還以爲是皇帝大宴群臣,過于勞累所緻,可是現在看來,皇帝的身子似乎真的出了些問題呢……
這邊,那兩個做爲證據的人偶已被拿了過來,此刻正擺在地上。
皇後認真地打量了人偶幾眼,然後看向杜宛筠,語氣平和中透着一國之後的威嚴:“宛妃,本宮問你,喜兒可是你宮中的人?”
杜宛筠點點頭,輕聲道:“回皇後娘娘,喜兒确是我毓秀宮中之人。”
“那,你如何解釋她會跑到姮嫔宮裏去?是你派她去的,還是她自己去的?”
杜宛筠輕輕搖頭,“臣妾不知,喜兒隻是毓秀宮裏一個負責清掃的下人,臣妾也從未吩咐她去秀琳宮。”
毓貴妃在一旁冷笑着插口:“宛妃的意思是,在秀琳宮裏放人偶之事,是喜兒自己所爲了?”皇後微微皺眉,卻并未說話。杜宛筠微低着頭,神色平靜:“回毓貴妃,臣妾并未這麽說,臣妾隻是說未曾吩咐她做過此事。喜兒是昨晚失蹤的,當時舒兒還曾向我禀告過此事,我還讓她到内務府通報過,
貴妃娘娘若是不信,自可去查證。”
說到這裏,杜宛筠擡頭,定定看着毓貴妃,沉聲道:“舒兒,你将今早的事,說給貴妃娘娘聽。”
舒兒走上前恭敬地行禮,然後低聲身道:“奴婢今早本想再找找喜兒,卻不想在毓秀宮後面的小路上撿到了一個荷包,正是喜兒平日裏佩戴的,那裏,似乎有打鬥的痕迹……”
杜宛筠笑了筆,語氣平淡柔和,“皇後娘娘,貴妃娘娘,喜兒臣妾聽到舒兒的禀告,心中便知不妙,喜兒多半是被歹人掠走,本想去内務府那邊說明情況,姮嫔便來了。”
孫姮在一旁大叫:“你胡說,喜兒那賤婢,昨夜明明潛入我秀琳宮,然後被抓住,怎會是被賊人掠走的!”
皇後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語氣威嚴:“姮嫔,你說此話,可有證據?”
“有,當然的,秀琳宮裏的所有人都可以證明此事!”孫姮大叫。
慕容煜冷冷道:“無論是毓秀宮裏的人,還是秀琳宮的人都是涉案之人,說出的話,皆可不采納。”
皇後看了他一眼,微笑着點頭:“自是如此,宛妃,姮嫔,你們可還有别的證據嗎?”
杜宛筠和孫姮對視一眼,都搖搖頭。
皇後不由皺眉:“這便難辦了,喜兒已死,毓秀宮和秀琳宮裏的下人的話又都作不準……”
毓貴妃在一旁冷聲道:“既然宛妃口口聲聲說她是無辜的,那便搜宮吧,這兩個人偶一看便是新做不久的,說不定能搜出些東西呢!”
皇後看向杜宛筠:“宛妃,你意下如何?”
杜宛筠皺眉,神色不悅:“臣妾什麽也沒做,爲何要搜宮。即便事後事後證明臣妾是清白的,可此事傳出去,勢必會多出許多風言風語,到時,人言可畏,假的也變成真的了!”“怎麽,你心虛了?”孫姮大叫,看着杜宛筠的眼神透着狠戾,事到如今,她已無路可退,今日如果不能将杜宛筠使用巫術的罪名坐實,她自己便是萬劫不複,“你若真是無辜的,便沒什麽好怕的,還是說,
你這毓秀宮裏,當真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孫姮說完,場中衆人皆看向杜宛筠,邊一旁閉目養神的皇帝都微微睜眼看了過來。
“宛妃,你當真做了?”皇帝陰沉道。
“禀陛下,臣妾什麽也沒做過。”
皇帝直直看着她的臉,似乎在判斷她說的話,半晌,揮了下手,“那便讓他們搜吧。”
杜宛筠沉默片刻,小臉微白地點頭。
“來人,搜查毓秀宮。”皇後吩咐道。
“等一下!”杜宛筠突地出聲。
孫姮看着她,譏諷道:“怎麽,宛妃娘娘要自首嗎?若是現在自首,陛下說不定會從寬處理呢!”
杜宛筠緩緩走向孫姮,平靜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姮嫔妹妹隻憑一具屍體,和兩隻不知從哪找來的布偶,便攪得毓秀宮裏不得安甯,本宮隻想問一句,若是什麽也沒搜到,姮嫔妹妹要如何交待?”
孫姮瞪着杜宛筠,惡狠狠道:“一定能搜到證據的,到時候看你還如何狡辯!”
“萬一搜不到呢?本宮的名譽要如何挽回?”杜宛筠一字一頓地道,一直平靜如水的眼神驟然變得淩厲。
孫姮被她看得有些心虛,咬牙道:“一定能搜到的!”
“萬一呢?”
皇後在一旁沉聲打斷兩人的對話,“宛妃,你的意思是?”
杜宛筠回頭,對着皇後深深拜了下去,“皇後娘娘,臣妾不服。”
“哦?你不服什麽?”皇後微微眯眼,嘴角掠過一絲笑意。
“姮嫔隻憑一張嘴,便斷定臣妾有罪,焉知她是不是倒打一耙,栽贓陷害,說不定秀琳宮中,還有剩下的材料也未可知呢!”
皇後沉思了一下,淡淡開口:“來人啊,去秀琳宮搜查一下。”
說完,她轉頭看着杜宛筠,臉上露出端莊的微笑:“如此,宛妃可滿意?”
杜宛筠點點頭,站到一旁,“既然如此,毓秀宮便任由皇後娘娘搜查。”
于是十來個宮女太監分成兩撥,一撥進了毓秀宮,一撥朝着孫姮的秀琳宮去了。
葉清歌心裏有些不踏實,偷偷地給慕容使了個眼色,卻不想,慕容煜轉過頭去,無視了她的小動作。
葉清歌爲之氣結,恨恨地偏過頭去打量着毓秀宮裏的動靜,一時半會之間,卻又看不出什麽,她又去看孫姮。
孫姮察覺到她的目光,扭頭瞪了她一眼,眼中閃過恨意。顯然,她還記得葉清歌之前質問她的事。
至于皇後派人搜查秀琳宮,孫姮卻并不擔心。她雖然嚣張跋阜,卻也并未蠢到如此地步。既然要栽贓杜宛筠,除了在毓秀宮裏做手腳,自然也防備着杜宛筠狗急跳牆。
秀琳宮裏,早已清理幹淨,半點證據都沒有剩下。
毓秀宮不小,但皇後的人動作也不慢,一陣細密到極緻的搜查,也不過花了一柱香的時間。
“回禀皇後娘娘,什麽也沒搜到。”
“不,怎麽可能!”孫姮不能置信地大叫:“你們,你們是不是還有地方沒搜查到,你們和杜宛筠是一夥的!”
“姮嫔,注意你自己的言行!”皇後厲聲低喝。
孫姮身子顫抖了一下,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你們認真搜查了嗎,後院,花壇那裏,都搜了嗎,我……我不信,我要親自搜查!”
葉清歌唇腳微微勾起,輕輕笑了。這位孫姑娘,很有意思啊。就是不知道後院花壇那裏,究竟有什麽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