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罰,我願一人承擔。但現在是賞,我怎能貪功。周順昌苦笑道:“其實真正帶頭砸毀生祠之人是那魏四,并非本官。”
“胡鬧,魏公公小名豈是你能亂叫的。”潘汝桢呵斥道,說完便後悔起來,因爲魏四交代過要隐瞞他的身份。
“魏公公小名?”周順昌驚愕,恰好瞥見桌上那副草圖,驚叫道:“這不是魏四嗎?”
潘汝桢見隐瞞不住,忙道:“此事非同小可,還請周大人保守這個秘密。”
“這麽說那魏四是魏閹?”周順昌往椅上一靠,
“周大人,你就是這張嘴容易得罪人,什麽魏閹,是魏公公。”潘汝桢道。
周順昌哪管他說話,心裏隻在想着那魏四便是魏忠賢,是他自己砸了自己的生祠。
“這就離開?”尤三妹似乎還沒玩夠。
“是啊,我還想吃那個叔嫂傳珍。”栗香跟着道。
“我,我什麽都想吃。”久娃傻笑道。
魏四本打算立即離開的,他怕生出什麽事來,見他們都如此,隻好道:“那好吧,去‘總相宜’。”
“好嘞!”三人歡喜不已。
“久娃,大鐵錘别忘了還人家。”魏四笑道。
見魏四一行來到,掌櫃忙不疊地迎接,“客官,今日吃什麽,全免。”
“爲什麽?”魏四不解。
“客官昨日砸了那生祠,大快人心。”
魏四忙道:“好吧,照前日的上便可。”
“好。”掌櫃爽快答應。
魏四本以爲這些菜肴會讓掌櫃爲難,哪知人家如此爽快,不由歎道:“得民心者不僅可以得天下,也可吃美味哪!”
那幾樣西湖名菜很快便端上桌,并附帶了一壺紹興花雕,就像早準備好似的。
“吃吧,不是吵着要吃嗎?”魏四催促道。他隻想快點吃好,快點走人。
然而就在要吃好時,有人來了,看來是難以走人了。“魏兄弟。”周順昌過來,身後是顔佩韋、楊念如那五人。
“哦,是周大人和幾位兄長,正好,來一起坐。”魏四忙站起相迎。
他就是那魏忠賢?周順昌仍不敢相信。走出巡撫衙門,顔佩韋五人便來相迎,恭喜他的安好。而他隻有一個心思,想見魏四,于是來到“總相宜”。
“魏兄弟神人呀,說周大人不出三日便可平安出來,果然如此。”顔佩韋、楊念如五人稱贊。
“掌櫃,再上些酒菜。”魏四大聲招呼。
見掌櫃露出爲難之色,魏四笑着向三妹使個眼色,讓她去把銀子獻給了。
“魏兄弟好是大方,出手就是百兩,想來家業十分豐厚。”周順昌當先坐下。
看他神色必是已知我真實身份。魏四苦笑一下,“人在世上,錢财乃身外物,隻有情才值得珍惜。”
“說得好。”楊念如拍掌叫好。
他就是混亂朝綱的魏閹?周順昌不敢相信。
魏四繼續道:“所謂情有很多種。對國家,是忠君愛國之情,應珍惜;對家人,是關愛依戀的親情,應珍惜;對戀人,是傾心愛慕的愛情,應珍惜;對朋友,是知心同道的友情,也應珍惜。”
“哈哈,那我們算不算知心同道呢?”周順昌大笑而問。
顔佩韋道:“大家一起砸生祠,自是同道中人。魏兄弟,你說是嗎?”
“呵呵,是。在杭州與周大人和各位哥哥相識,倒也不虛此行。”魏四笑答。
酒菜上來,仍是那幾樣西湖名菜。
“既然魏兄弟如此大方,這些美味難得一嘗,大家也無須客氣。”周順昌主動招呼衆人。
直到最後分手,周順昌也未指出魏四真實身份,隻說了句:“魏兄弟以後好自爲之,若是犯錯,我決不會因爲一同砸了生祠,一同飲了這酒便遷就放過。”
你這人哪,真是不識好歹,幸好我穿越而來成爲魏忠賢,不然雖然你是好人,下場也會很悲慘。
“這就回京?”在碼頭,尤三妹問。
“是啊,,難道住在杭州不成?”魏四笑道。
“其實住在這也未嘗不可。”栗香似乎迷上了西湖的美景或者美食。
魏四笑着對三妹道:“既然栗香喜歡這裏,你就幫他找個杭州的夫君吧。”
少裝大好人,誰看不出這小妮子與你那關系。三妹一翻白眼,“我倒想呢,就怕你舍不得。”
栗香頓時面紅耳赤,噘嘴道:“三妹姐,你說什麽呢,我舍不得你。”
三妹是我老婆,舍不得三妹和舍不得我有什麽區别。心情大好的魏四大叫道:“上船。”
“看你急的,是不是又想宮裏那個狐狸精了。”三妹故意道。
魏四笑容收起,“我總感覺京城出事了。”
“你這麽神就不會做閹人,直接做神仙好了。”三妹才不會相信。
魏四沒有答話,因爲那種預感很是強烈。
他的預感是正确的,就在前日巳時,魏四揮錘砸自己生祠後,京城發成一件離奇的大事件,稱爲王恭廠火藥大爆炸事件。
這日天色皎潔,忽有聲如吼,從東北方漸至京城西南角,灰氣湧起,屋宇動蕩。須臾,一聲大震,天崩地塌,昏黑如夜,萬室塌陷。
東自順城門大街(今宣武門内大街),北至刑部街(今西長安街),西及平則門(今阜城門)南,長三四裏,周圍十三裏,盡爲齑粉。
屋以數萬計,人以萬計。王恭廠一帶,糜爛尤甚。僵屍蕩疊,穢氣熏天,瓦礫盈天而下,無從辨别街道門戶。
事發突然!規模駭人!景象慘烈!
據傳爆炸時的情形極爲恐怖怪異。空中有飙風一道,内有火光,緊接着蘑菇煙雲沖天而起,平地立刻下陷。長安街一帶,紛紛從天上落下許多人頭來,德勝門一帶落下無數人的四肢。這一場碎肢雨,一直下了一個多時辰,實在駭人聽聞。
爆炸威力之大,也是超乎一般人想象。石驸馬街上有一個五千斤重的石獅子,平日幾百人都推移不動,當時竟被氣流一卷而起,飛到了順城門外。還有大木頭甚至一直飛到了密雲,人體飛到了薊州。
爆炸波及的地方,無論死人活人,皆是赤身裸體。衣服全部飄到了西山,密密麻麻挂在樹上。昌平縣的校場上,也落下了成堆的衣服,裏面還夾雜着鍋碗瓢盆、銀錢首飾。
當時正走在街上的官員薛風翔、房壯麗、吳中偉的大轎被打壞,傷者甚衆;工部尚書董可威雙臂折斷;禦史何廷樞、潘雲翼在家中被震死,兩家老小“覆入土中”;宣府楊總兵一行七人連人帶馬沒了蹤影。
更爲蹊跷的是,承恩寺街上行走的女轎,事後隻見轎子被打壞在街心,女客和轎夫都不見了蹤影。元宏寺街上當時正有一婦女坐轎子路過,氣浪掀起轎頂,這女子身上衣服瞬間随風而去,惟餘婦女一人**坐于轎中,身上毫發無傷。
約有兩萬多人非死即傷,斷臂者、折足者、破頭者無數,屍骸遍地,一片狼籍,連牛馬雞犬都難逃一劫。王恭廠一帶地裂十三丈,火光騰空。東自通州,北至密雲、昌平,到處雷聲震耳,被損壞的房屋無數。爆炸中心周圍有僥幸活命的,也都是披頭散發,狀極狼狽。
當日皇宮也是狼狽已極,乾清宮禦座、禦案俱翻倒。有幾名太監被飛落的瓦片擊中,當場斃命。正在紫禁城内修建三大殿的工匠,震而下堕者二千人,俱成肉袋。
至于天啓皇帝,在客氏牽領下躲在了桌下,直到巨響停下,王體乾、劉若愚等人過來,方才出來。
這場奇災與印度三千年前的“死丘“事件、舊俄時代1908年通古斯大爆炸并成爲”世界三大自然之謎“,迄今仍争論不休,找不到真相。
二十一世紀都解不了的謎,那個時代的人們哪能解開,全都托付給神靈的作怪。
于是在京城出現了不用聯絡便不約而同做的一件事,那就是拜佛拜神,祈求上天不要把災難降臨在自己頭上。這其中并非全是無知的百姓,朝廷官員、内宮太監皆在其中。
幾日過後,從欽天監終于傳出不一樣的聲音:“地鳴者,陰有餘也,主弱臣強。”
“下謀上,政在婦寺作亂,殺戮不由上,政令從下出。”
于是大臣們找到了事件的真相,原來上天發怒是因爲内閹亂政,于是彈劾内宮的奏疏又象雪片般湧入乾清宮。
于是王體乾幾人不知該如何招架。
魏四在途中聽聞了這場“大爆炸”,他知道史上有這場離奇的大爆炸,可沒想到自己穿越而來後還是會發生。既然無法抗拒,隻能無奈面對,就像地震、海嘯這些自然災害。
他回京的心情更加迫切,因爲他知道會有很多人利用這個事件大做文章,矛頭自然少不了他。
回到京城,魏四直奔王恭廠,那裏狼藉一片,慘象讓人不敢看。竟然還未進行災後清理和救助,随處可見斷臂斷腿。
魏四立刻奔回宮内,将案上那堆奏疏撥落在地,對焦頭爛額的王體乾三人道:“通知各官員,明日皇上将上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