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濟南前,喬子峰聽聞他來到山東,曾來找過他,兩人有過小聚。
魏四向尤三妹交代一番,令她快馬回濟南請喬子峰幫忙。
揚州之事也不能耽擱,魏四寫下密信,令小三領着幾名士兵火速回京交給孫雲鶴。在密信中魏四告訴他如何行事及藏寶藏的具體地址。
之後行程,明顯緩慢起來,宿營也都在野外。
尤三妹隻用兩日便趕回,喜悅地告訴魏四一切都安排妥當。
這夜,這支隊伍正在一片林中歇息,突然嘶喊聲想起,似有無數之衆。
“是殘匪來劫囚車!”魏四大吼道,“聽我令,押着徐鴻儒那七架囚車火速離開這裏。”
“另外那些呢?”有指揮使問。
魏四厲喝:“那些是婦女老人,關系不大,不用管了!”
喊聲更盛,魏四厲聲道:“敵人衆多,速速離開!”
騰骧四衛營的将士們聽令,押着那幾架重要的囚車向前奔去。他們隻有一個疑問:不戰而逃不是咱魏四哥的作風啊,這是怎麽了?
奔了很遠方才停下,身後喊聲也已聽不見。魏四微笑吩咐:“停下休息,明日再走。”
“魏公公,爲何不打就逃啊?”終于有人忍不住問道。
魏四笑着反問:“我的決定需要理由嗎?”
“不需要。”
“對,不需要。”魏四大聲對周圍士兵道。
魏四來到徐鴻儒囚車前,道:“他們被你們的人救了!”
徐鴻儒早已猜到這是魏四在有意放走那些家人,“呵呵,魏公公果然講信用。若有來生,我會選擇與你做朋友,而不是敵人。”
“我留了些錢财給他們。”魏四又道。
“多謝魏公公,徐某來生必會相報。”徐鴻儒感激不已。
魏四擺擺手,“公平交易而已,不用感謝。”
凱旋回京的魏四沒有得到熱烈歡迎,在城門迎接他的隻有順天府尹顧秉謙領着順天府的魏廣徽、吳淳夫一衆小官員,還有大理寺卿周應秋及他的手下。
一直想與魏四拉上關系的周應秋終于找到機會,特意來迎接。
記憶力極強的魏四向這些人行禮緻意,并特意對他道:“有勞周大人來相迎。”
周應秋心花怒放,欣喜不已。你看,你看,魏公公記得我。
那些掌握重權的大臣們中就沒有想來迎接的嗎?有,而且不止一個。
葉向高想來,但考慮到魏四畢竟隻是個太監,不能來。
孫承宗其實也想來的,但鑒于東林人對魏四的态度,不能來。
若我說**星也想來,你會信嗎?其實他是真想來,因爲他還想近距離地觀察魏四。但畢竟是他提議魏四去山東監軍,畢竟魏四取得了勝利,不能來。
魏四不知道他這次回京後會有很多麻煩事接踵而來,而他與東林黨之間的紛争也已打響。
回到皇宮的魏四受到了意料中的熱烈歡迎。王體乾率衆太監夾道歡迎,歡呼聲震天。
在衆人簇擁下,魏四來到乾清宮,小皇帝正坐龍椅上玩玩具呢。
魏四例行公事,跪地像小皇帝禀告山東此行。年幼的他玩着木頭玩具,哪會聽,倒是在後面的客氏聽得津津有味,滿目放光。
兩人又是好久沒有溫存,客氏那顆火熱的心滾燙。
魏四禀畢,王體乾象征性地誇獎幾句,然後又說幾句号召大家向魏四學習的話語,總算結束。
“我累了,需要休息。”魏四向衆人告辭,便回房間歇息。
剛躺下閉目,便聽有人進來。小兔子沒有通報,說明什麽,說明來人是客氏。“臭婆娘,想我了吧!”他大聲開起玩笑。
“誰是你的臭……婆娘,是不是在想那個騷孤狸精!”來人嬌聲罵道,是尤三妹。
魏四驚得爬起,“三妹,你,你怎麽來了?”
尤三妹一回京便回到宅子,本沒随魏四入宮。
“我……”三妹剛想說,卻聽到門外小兔子高聲喊道:“公公睡了,你還是不要進了吧。”
跟着客氏妖媚的聲音傳來,“我就是來陪他睡的,你給我讓開。”
尤三妹聽得又羞又怒,咬牙切齒望着魏四。
這個笨女人,也太嚣張了,成何體統!魏四扯開嗓門大吼道:“是誰在喧嘩?”
“是你的芭芭拉。”客氏已推門而入。見到尤三妹,驚問:“你,你怎麽在這?”
三妹蔑視地望她一眼,“我是他皇上禦賜的夫人,爲什麽不能在這。”
“冤家,你看,她欺負我。”客氏扭動她豐滿的臀奔向魏四。
魏四不耐煩地瞪她一眼,吓得她立刻停下。“我們這有事相商,你先回去。”
客氏還想撒嬌,尤三妹已呆不下去了,向魏四道:“佐佐木先生受重傷,讓我來喊你去一趟。”說完,也不管魏四去不去,扭頭便向外走。故意面向客氏,到她面前,客氏驚得隻好向一旁躲過。
“我這就過去。”魏四開始穿鞋整衣。
“冤家,你這一走,可知道奴家有多牽挂。”客氏已到他身旁。
魏四狠狠瞪她一眼,“下次不許白天來我這,記住沒?”
“爲什麽?”
“叫你不許來就不要來,哪這麽多廢話。”魏四已開始向外走。
“看你兇的,不來就不來嘛!”客氏委屈地坐在床邊,淚水差點流出。
魏四急匆匆地來到佐佐木宅子,下車便見到到隔壁,自己宅子大門前跪着一人。“小兔子,你去問問小文、小武,什麽個情況。”馬上入了佐佐木府,在管家引領下來到房間,見除了栗香外,汪文言也在。
“汪公子。”魏四先向他行禮。
“魏公公。”汪文言的語氣很怪,似乎有很深的怨恨。
躺床上的佐佐木見是魏四,露出笑容,掙紮着招呼,“魏四,你來了啊。”
“先生身體不适,便不要客氣了。”魏四慌忙靠近床邊,關切地道。
佐佐木面目痛苦,眼尖的魏四猛然發現他的另一支手臂也已不在,大驚失色,擡頭望向栗香,她一直在不斷啜泣。
“魏四,以後栗香掌管這個家,你要多多照顧。”佐佐木喊魏四來就是爲說這句話。
“先生爲何這麽說。”魏四用笑容緩解大家的悲痛,“先生身體好着呢,這點傷算什麽!”
佐佐木“哈哈”大笑,卻相當苦澀。
“栗香,怎麽回事?”魏四問。
栗香啜泣不已,難以回答,汪文言代爲講明情況。
佐佐木這次出去做生意時途經大運河要道夏鎮,恰遭遇徐鴻儒率兵伏擊運官糧的官船。結果佐佐木的船隻也被波及到,遭到搶劫。幸好栗香跟随,拼命護着他殺出。爲了保護妹妹,他的另一條手臂也被砍掉,身上的傷更是數不勝數。
“沒請郎中嗎?”魏四問。
汪文言苦笑道:“回天無術,全靠着自身那股毅力堅持到現在。”
說到這,那邊栗香的哭泣更甚。
“哭什麽哭,栗香。”佐佐木訓斥妹妹,“現在汪公子和魏四都在這,有他倆照顧你,我也放心了。”
一回到京城,他就要見這兩人。他相信,他倆會象照顧親妹妹一樣照顧栗香。但是魏四出征山東,他真怕無法堅持到魏四回來。
所以尤三妹一回府,楊留留告訴此事後,她又趕緊入宮尋來魏四,生怕耽擱。
“汪公子,魏四。”佐佐木喊着。
兩人慌忙湊到跟前,說着安慰的話。
若是有手,佐佐木會緊握住這兩人的手,隻是他已無手臂,但他的目光中分明是三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佐佐木今生與兩位相交,幸甚!”他露出欣慰的笑容。
這是他最後一句話,然後帶着笑容離開人世。
“栗香,從現在起,你要撐起整個家族。”魏四輕聲對趴在哥哥遺體上哭泣的栗香道。
栗香哭個不停,“我……”
魏四鼓勵她:“你行的,難道你忘了咱們在遼東,那種情況都堅持過來了,現在你肯定也行。”
栗香含淚抿嘴點頭。
汪文言又安慰栗香幾句,便告辭,竟不與魏四打招呼。
佐佐木家族人數衆多,日本的安葬習俗又不一樣,插不上手。魏四也告辭快步追上汪文言:“汪公子,爲什麽這樣讨厭魏四?”
“哼,你做的好事!”汪文言目中含淚,“你以爲能瞞天過海嗎?要讓人不知,除非己莫爲。魏公公,你以爲你不在京城就能拖得了幹系嗎?”
魏四一頭霧水,“汪公子說的,魏四一點也不明白。”
“哈哈。”汪文言仰頭望天,“人在做,天在看,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魏公公,你就等着你的報應吧!”淚水順着他的臉頰滾落,他不再理會魏四,帶着無盡傷感走去。
這份傷感決不是僅僅因爲佐佐木的離去。魏四看得很清楚。
“魏四哥,那人已跪了兩天兩夜,說要見你。”小兔子跑來彙報。
什麽事情可以讓他跪兩天兩夜?魏四皺眉出了佐佐木府邸,來到自家大宅前,問跪着的那人:“你是何人?”
那人擡頭,見是魏四,雙臂抱着他的大腿,哭喊道:“魏公公,您快救救您兒子吧!”
我兒子,我不是隻有一個女兒秀秀嗎?魏四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