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四目光中的殺氣前所未有,令客氏有些不寒而栗,她倔強地昂頭道:“沒有人教,是我自己這樣想的。”
“你說謊。”魏四從她飄忽的眼神,已看到她的内心,“是不是王體乾曾找過你?”
“你怎麽知道是他?”客氏絕對屬于胸大無腦這類。
魏四繼續追問:“他還說了什麽?”
客氏不敢再瞞,“他說他願意幫你成爲内宮第一人。”
“還有呢?”魏四眼神已無殺氣,臉上帶着笑容,而一股無名威嚴籠罩他全身。
客氏的語氣越來越軟,“他說他隻要司禮監掌印這個名份。”
“還有嗎?”
“他還說他會提名你入司禮監做秉筆太監。”客氏全盤托出。
魏四在腦海裏整理一下,頓時明白王體乾用意,頓時凝眉思索起來。
王體乾想通了,很是透徹。他先進行自我剖析,自己性格上有個緻命缺陷,那就是求穩、不果敢。這個特點決定了他即使成爲内宮第一人,也是飄搖不定,随時會被他人取代,比如魏四。
現狀也不容樂觀。宮内的“自己人”少之又少,而瞧不起他的人卻很多。所以即使坐上那個位置也是不穩固的,很可能會被群起攻之,如坐針氈。而這些人中魏四很可能會首當其沖。
與其戰戰兢兢地掌管内宮,還不如退而求次,成爲那人的幕僚。于是他毫不猶豫地選擇魏四。
魏四超乎常人的能力,魏四無意間流露的霸氣,魏四不可思議的智慧,魏四無以倫比的魅力,所有這些都在告訴人們:他是内宮第一人的不二人選。
當王體乾做出這個決定後,他開始行動,首先從客氏打開缺口。
王安對客氏恨之入骨,因爲她是魏朝離宮的罪魁禍首,也是二魏反目的根源。反過來,客氏對王安也恨之入骨,因爲那次二魏大鬧乾清宮時,他将禍端引向她。
王體乾把心中想法一說,客氏驚喜不已。若王安不在,魏四管内宮,皇上尚幼,那麽我在皇宮豈不是爲所欲爲?
王體乾剛走,她便讓王朝輔照看小皇上,匆忙來到禦馬監。她的眼前不斷浮現着未來如同皇太後般的生活,那些平日裏高傲的皇妃們在自己面前也不得不顫顫巍巍。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以後會像皇太後?”魏四從她表情中的喜色看透她心所想。
客氏先是一驚,然後羞澀地揮着粉拳打在魏四肩上,“呵呵,你又不是皇上的爹,我哪能做皇太後。”
魏四淡淡笑道:“既然是這樣,那你就應該用心照顧好皇上。将來也許他會感激你的恩情,賜你個‘幹娘’當當。”
“現在說你呢,别提我。”客氏不耐煩地道,“我覺得王公公的提議很高明,你覺得呢?”說着,她已慵懶地半躺在床上,酥胸半露,誘惑無窮。
與楊留留的端莊高雅,尤三妹的蘭質秀美相比,客氏的妩媚妖娆不是魏四所喜歡的。但那兩位美人曾就在眼前卻無法觸及的壓抑讓他想着發洩,想着在這個女人的身上發洩。
他撲過去,用力地與她親吻,用力地揉捏她的肌膚。他沒有用一點的“心”,他的心在楊留留和尤三妹身上不斷轉換着。
客氏可不管這麽多,扯去他身上衣物,當她的手碰到魏四内褲時,被他輕輕拿開。
“怎麽了?”她很不高興。
“那裏發炎,上了許多藥,不方便。”魏四撒謊道。
客氏的手往那一碰,立刻感覺鼓囊囊的,手指一戳他腦門,妩媚笑道:“怎麽像女人一樣,還來那個。”
魏四不應她,隻顧品嘗這個妖媚的尤物。也許,他品嘗的是失落。
激情過後,客氏又問正事。魏四笑笑,“你聽過‘諸葛亮七擒孟獲’的故事嗎?”
客氏這類女子除了成親生子帶孩子,哪會聽過,好奇地催他:“快給我講講。”
“三國時諸葛亮爲了無後顧之憂,親自率兵讨伐西夷,第一戰采用誘敵之策便擒住敵軍主帥孟獲。”魏四簡單講起,“按常人看來,敵主帥被擒,敵軍必亂,應乘勝追擊,大破敵軍。但諸葛亮卻笑着将孟獲釋放,希望他能重整旗鼓再來決戰。”
“他傻呀。”客氏不解。
魏四笑道:“他才不傻呢。之後諸葛亮又擒住孟獲五次,皆釋放。直到第七次,當諸葛亮還要釋放時,孟獲不幹了。他誠心誠意地降蜀,發誓永不反。諸葛亮七擒孟獲,牢牢擒住孟獲的心,實在高明。”
客氏的智慧太低,不懂他這故事含義,表情有些莫名其妙。
魏四笑着搖搖頭,“若想降住别人的心,就不能操之過急。若王體乾問起我的态度,你就說我斷然拒絕。”
“那樣他會不會不再幫你?”女人的思維總是很狹窄。
“放心,他會更想幫我。”魏四笑道,“諸葛亮七擒孟獲,俘獲孟獲的心,我想我不需要七次,王體乾便會徹徹底底地将心交給我。”
咱走的永遠是心!
果然,當王體乾聽到客氏的答複後,很是焦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客氏,你應該再勸勸魏四。”
“王公公不會自己去勸嗎?”客氏有意表現得很平淡。
“有些話雜家不方便說。”王體乾很老實地解釋。
客氏象是很無奈,“好吧,過兩日我再與他談談。”
王體乾等不及,“再過幾日便是新年,必須早日下決心。你最好今晚就去。”
“好吧。”客氏有些勉爲其難。
無需今晚,魏四來到。見到魏四,王體乾竟很緊張,慌忙告辭。魏四喊住他,“王公公,有人送我兩根上等人參,我也用不到,已叫人送往你府上。”
你是太監,人家也是,你用不上,人家用的上嗎?
“魏老弟,客氣,客氣。”王體乾連忙緻謝,哪去想人參管不管用。
魏四笑道:“公公您是兄長,做弟弟的孝敬是應該的。”
“哈哈,說的好。”王體乾心滿意足地離開。
“他正讓我再去勸你呢。”客氏連忙彙報。
魏四“呵呵”笑了下,“他現在都不敢面對我,又怎能誠心誠意地幫我呢?”
王體乾也想到這點,自責不已。但見到魏四的緊張是不由自主的,難以控制,怎麽辦呢?
“王公公。”這時一太監在旁喊道。
王體乾望過去,認出是兵仗局掌印太監李永貞。
王體乾應道:“哦,是李公公啊,來此何事?”
“王公公,可否借一步說話?”李永貞有事,不可張揚的事。
“去我住處。”
來到王體乾房間,李永貞道:“王安去了西山,公公爲何仍按兵不動?”
李永貞十餘歲便入宮,熟讀四書五經、《左傳》、《韓非子》等古書,有時興起,也能吟上幾句詩詞。但在宮中這些年,卻始終無伯樂發現他,提拔他。他曾以爲諸棟會是伯樂,投到他門下,結果卻是庸人,就這樣在兵仗局一耽擱就是好些年。直到上月諸棟病故,他權衡王安及其他秉筆太監後,求到王體乾處,終于成爲兵仗局掌印。這其中,禮物自是沒有少送。
兩人歲數相差不多,甚爲投機。李永貞看出他的野心,給以出謀劃策,積極支持。本以爲王體乾會趁王安離開皇宮時大有作爲,卻毫無動靜,他便着急找來。
王體乾望着他,問道:“你知道魏四嗎?”
“早聞其名,從未謀面。”李永貞道,“乾清宮兩魏乃王安左膀右臂,爲争皇上乳娘大打出手,魏朝被驅逐,魏四成爲王安唯一心腹。”
“就這些?”王體乾又問。
當然不止這些。“那年太太上皇賞梅時,他曾作《詠梅》一詩,我還記得清晰,确實是好詩。”
“呵呵,你知道的都是衆所周知的。”王體乾笑道,“他随皇上出宮聽箫,給皇上講故事,皇上賜婚等等。”
“入宮才兩年,便有此作爲,是個能人。”李永貞贊道。想想自身入宮多年,方才僥幸成爲掌印,内心感慨不已。
王體乾的感慨更多,“我與他接觸頗多。”然後從魏四在直殿監時說起,說了首次在重賓樓之事,還有圍剿聞香教那事等,直說到那日去探口風的情景。
聽得李永貞心潮澎湃,“此人絕非凡人,絕非凡人。”
王體乾苦笑道:“誰說不是呢?若他在王安一邊,你我有多少必勝的把握呢?”
李永貞搖頭,“無一絲一毫。”
“所以我決定推出魏四。”王體乾邊說邊看李永貞反應。
李永貞有去見魏四的沖動,這麽多年窩着,他需要那位伯樂,可這魏四會不會是呢?
王體乾見他不應,笑問:“想什麽呢?”
“我要去見見他。”李永貞老實回答。
“他應在乾清宮,你現在過去或許能碰上。”王體乾也希望他能去見魏四,這樣也可以給自己提提建議。
李永貞過去時恰好在殿外與魏四相遇,“這位是魏公公吧?”
“你是?”魏四望着他。
“兵仗局掌印李永貞。”
“哦,是李公公啊,在下正是禦馬監掌印魏忠賢。”
都是掌印太監,地位卻大大不同,整個人的氣派和說話語氣也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