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子峰說起在魯的趣事,令魏四心生羨慕。逍遙于江湖比之憋屈在深宮更讓人想往。
日漸西斜,兩人不舍分别。喬子峰回他的江湖,魏四回他的深宮。一切如舊,生活繼續,該逍遙的逍遙,該憋屈的憋屈。
魏四不想永遠憋屈下去,所以他會抓住每一個機會不斷改變,迎接屬于他的春天。
在珠市口布鋪,魏四迎接李浩敏的到來。李善慧也已趕來,與李善載很是興奮熱情。衆人似毫不知危機正一步步靠近。
布匹接下,魏四已在附近酒樓置下酒席爲李浩敏接風洗塵,但一踏出布鋪,頓時被眼前情況驚住。
“魏四你叛國通敵,哪裏逃!”魏朝恥高氣揚地站中間大喝,他的兩側立着十位褐衣白靴的東廠廠衛。
魏四很是糊塗,問道:“魏大哥,你這是?”
魏朝氣憤不已,“别喊我大哥,我沒有你這樣偷嫂子的弟弟。”
他倆的糾葛,那些廠衛當然清楚,不覺抿嘴偷笑。
“笑什麽!”魏朝尴尬喝道。
“魏公公,我們是奉盧公公之命來陪你辦事,可不是你禦膳監的人。怎的笑笑也不成嗎?”其中一位臉龐較瘦,身材頗小的年輕廠衛不服氣地道。
其餘幾位立刻不屑瞥了眼魏朝,吓得他不敢再多說。
他顯然是檔頭,魏四笑着行禮,“這位兄弟可否告訴魏四,因何而來?”
他确是檔頭,名孫雲鶴。來之前,盧受交代過對魏四客氣點,不可亂來。“你就是魏四啊。這位魏公公舉報你利用這家鋪子與朝鮮商人勾結叛國,盧公公特派我等來緝捕。還望魏公公不要讓我等爲難。”
“我們做正經生意,何來的叛國。”李浩敏怒道,花白胡須亂顫。
李善載已得魏四透露,輕輕拉下他的手臂,“爺爺,魏四哥會處理的,不用怕。”
魏朝不願耽擱時間,指揮道:“把他們全給抓了!”他又忘了自己身份。
“真金不怕火煉,好,我跟你們走就是。”魏四根本不睬他,對孫雲鶴道。
“還有他們。”魏朝指着李浩敏爺孫三個。
“她是女子,我看就沒必要了吧。”魏四卻對孫雲鶴道。
孫雲鶴有種受寵若驚之感,“好,那就委屈魏公公了。”魏四這兩年的風頭已使他成爲宮内太監的偶像,象孫雲鶴這種有志向的年輕太監更是奉若神明。
魏四過去安慰李善慧,“沒事的,有些誤會,去解釋清楚便可。”然後又對掌櫃道:“小事,便不用通報王公公了。”
說完,與李浩敏、李善載一起被押往東安門北側,那裏有東廠自己的監獄。
李善慧驚慌着奔去找楊留留和尤三妹告知情況。
東廠的審訊室陰森可怕,老虎凳、木驢、竹闆、荊條等刑具樣樣都有。這是魏四第一次來東廠,心頭不由一顫。
到了這裏能活着出去的有幾人?
“魏四,老實交代,否則就用大刑。”魏朝徹底忘記身份,往椅上一坐,得意忘形地大叫。
“魏公公,盧公公叫你過去。”孫雲鶴蔑視地道。
魏朝忙站起,手指魏四,“哼,你死定了。”
魏四心中笑想,是誰死定了呢?
孫雲鶴下令手下,“先押進牢房,盧公公會親自審問的。”
“魏朝,你立下大功,雜家給你記下了。”盧受誇獎魏朝,“你先回去,暫不要聲張。”
“不能放過魏四。”魏朝心有不甘。
盧受懶得理會他,聲調提高,“雜家知道怎麽做,不用你教。”
魏朝不敢再多說,慌忙離開。
“過會他會一個一個審問,你倆不用怕,按我說的答話就是。叫你按手印隻管按便是,不用管裏面的内容。”牢房裏,魏四叮囑李浩敏和李善載。
爺孫倆點頭聽着。
果然先是李浩敏、李善載輪流被叫去審訊。見兩人回來時毫發未損,魏四笑着解嘲:“就當來見見世面好了。”
押到審訊室,盧受端坐等着,魏四押到他對面而坐。
“魏四,你受苦了!”盧受笑道。
魏四指着孫雲鶴,“是這位兄弟對我客氣。”
“哈哈。”盧受轉頭,“雲鶴,你做的很好。”孫雲鶴是他上任初提拔起的檔頭,是完完全全的自己人。
孫雲鶴望着魏四,心想還好對他客氣。看盧公公對他的态度,簡直就是請他來做客的嘛。
“公公,事不遲疑,盡快行動。”魏四說起正事。
盧受指着案上兩張寫滿字的審訊記錄,“哈哈,這兩個朝鮮人倒識實務,已按下手印。證據确鑿,明日雜家便上奏皇上,彈劾王安。苦了魏老弟,還得在牢房裏呆一晚。”
“呵呵,無礙。”魏四坦然一笑。
你倒坦然,可急壞了那幾個女人。李善慧把情況說完,楊留留便趕去順天府尋尤三妹。尤三妹聽完,想了想趕緊入宮去尋王安。可别忘了她有自由出入皇宮的金牌。
王安不由大驚,“還有此事?!”
三妹焦急地道:“還請公公幫忙打聽出了何事。”
“别着急,魏四是在雜家布鋪出的事,雜家怎會撒手不管。你先回去,有了消息雜家會通知你們的。”
尤三妹知道王安爲人,放心地回去告訴那幾個姐妹,讓她們不要過分擔心。
得到王安傳喚,魏朝很快趕到。王安怒問:“爲何帶人抓捕魏四?”
魏朝昂起頭顱,理由很充分地頂撞,“他通敵叛國,理當被抓。”
“他通了何方的敵?”王安厲聲喝問。
“他與朝鮮商人勾結,就是通敵。”魏朝哪會服氣。
“混賬。”王安怒不可遏,打了他一巴掌,想把他打清醒,“那布鋪是雜家的,他隻是爲雜家跑腿,若說叛國也是雜家。你這個廢物。”
“我跟你這麽多年,你卻處處護着魏四。”魏朝委屈地捂着臉龐,“這次你甭管,我非弄死他不成。”
“你是要把雜家弄死啊。”王安又是一巴掌,憤怒到極點。
“夠了!”魏朝積壓的怨恨爆發,“這次你是護不住了,魏四必死!”說完,轉身便走。
這是徹底與王安翻臉,王安呆呆望着他離去,一屁股坐下。他沒想到辛苦栽培的親信竟會如此對待自己。
呆坐良久,他厚着臉皮來找盧受,詢問情況。
“啊?還有這事?雜家并知曉啊。”盧受一臉迷茫,“或許是東廠那些厮未向雜家通報,待雜家去問問。”
得到這樣的答案,王安還能說什麽呢,除了無奈地轉身。
“什麽,還有這事?”當王安向泰昌帝朱常洛說這事前,他正在與美人們玩做迷藏。他眼蒙黑布,捉住哪位美人,便猜她的名字。
“皇上,那布鋪乃雜家所有,朝鮮李老先生與雜家生意往來多年,一身清白,何來的通敵?”王安焦急地道。
“明日朕親自問問這事。王公公放心,有朕在,沒事的。”他對王安的感情比之親生父親還要親。
得到這有的答案,王安還能說什麽,除了無奈退下。
朱常洛繼續他的遊戲,在遊戲中尋找失去的童年。
心地善良的他還在氣憤魏朝的可惡,爲報私仇,竟欲要魏四的命。他哪會想到這一切都是奔着他來的,而且就在明日。
不僅盧受,另兩名親信秉筆太監,還有劉吉祥幾位,都在這晚寫好列舉王安罪狀的折子,就等明日發起攻擊。
牢房裏的魏四也在想着明日之事,會發生的狀況和應對之法。他唯一擔心的是東李選侍那環。這個笨女人會不會壞事?
“魏四哥,喝酒吃飯了。”牢門打開,孫雲鶴帶人端着豐盛的菜肴進來,還有美酒。
魏四笑着道:“沒想到在這牢裏還能吃得如此好。”
“呵呵,也就是魏四哥您了。”孫雲鶴笑道。
“你喊我什麽?”魏四一愣。
“魏四哥啊,大家不都這樣喊的嘛。”孫雲鶴似乎與魏四早已相識,毫不陌生。
“那我們就沾魏四哥的光了。”李浩敏大笑着開始享用。
“爺爺,你怎麽也這樣喊。”李善載跟着開始動筷子。
李浩敏“哈哈”爽朗大笑,“大家不都這樣喊的嘛。”
“哈哈。”衆人皆笑,牢房似乎成了酒樓雅間。
“你叫孫雲鶴,對吧?”喝兩口酒,魏四問站在一旁的孫雲鶴。
“正是。”
“你可願幫我去做件事?”魏四試探道。
“魏四哥您說,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能爲偶像做事何等榮幸,孫雲鶴甚至有些激動。
魏四站起,拉他到了牆角,小聲交代道:“你去慈慶宮對東李選侍傳句話:哭訴換愛。”
“就這四個字?”孫雲鶴還以爲是很重大的事呢。
“呵呵,她應該懂的。天将晚,你盡快去。”魏四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就像是他的領導。
而此時尤三妹正與客氏面對面地相互盯着,目光中都是殺氣。
三妹回去後,留留覺得僅靠王安是不夠的,提出讓客氏幫忙。她畢竟是宮裏人,路子廣些。于是三妹很不情願地來見客氏。
一個是禦賜媳婦,一個是禦賜“菜戶”,兩人的第一次見面,還未說話便已火藥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