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貴妃早有應對,“遼東之事讓皇上萬分憂心,妾身想爲皇上分憂,便用心去了解了許多。”
萬曆點頭微笑,“還是愛妃體貼朕。”
“皇上覺得妾身說的這人如何?”鄭貴妃試探問道。
萬曆倒也不隐瞞,“朕對他不甚了解,隻在當年他中武狀元時見過一面。待内閣拟出人選,朕再斟酌。”
鄭貴妃笑面如桃花,輕輕扯拽萬曆,“好了,那今晚就好好歇息吧。”她猜李如柏一定已走好各路關系,外廷那邊想已搞定。
“好。”萬曆站起,猛地感到有些眩暈,右手忙撫住額頭。
“皇上,怎麽了?”鄭貴妃忙攙住他,關切問道。
萬曆苦笑道:“也許坐久的緣故。”
次日,方從哲、葉向高報上各部各科共同拟出的人選名單,遼東總兵之職隻有一人,李如柏。遼東經略卻有三人之多,熊延弼、楊鎬、孫承宗。
“臣等經過認真商議,認爲遼東總兵非李如柏莫屬。”方從哲奏道,“他出身名門,曾随父遠征朝鮮,随兄抵禦蒙古,戰功赫赫,在遼東多年,聲望極高。”
葉向高未開口。他是有反對意見的,因爲李如柏娶努爾哈赤二弟舒爾哈齊的女兒爲妻,算起來與大金是親家。他曾提出過,但方從哲等人以努爾哈赤已殺舒爾哈齊,李如柏與努爾哈赤是仇家爲由反駁。
葉向高又舉出此人奢華無比,妻妾成群,縱情酒色等諸多缺陷。然而當問起何人可以承擔此重任時,他又說不出合适将領。于是李如柏便成爲遼東總兵的唯一人選。
與鄭愛妃所說不謀而合,萬曆略作沉思,立刻下旨李如松任遼東總兵,即日上任。
頒旨的快馬飛奔向鐵嶺,李如松正在那的“萬花樓”内給他擁有的美女們排名次。“萬花樓”是他别府的其中一個,這裏有他搜羅來的各色女子不下百人。他還嫌不夠,這最多能稱“百花樓”嘛,他還在努力,向目标“萬花”進軍。
遼東總兵的位置在其兄長李如松陣亡後,他曾短暫做過,後被彈劾下台。而今他發誓要重新坐上這位置,因爲這個位置能給他帶來更多的金錢,更多的美女。
其實他的本意是争遼東經略之位的,但被身旁這位紅衣異族美女勸阻,她叫藍煙紅。三個月前,李府大總管李久将這女子獻給李如柏,一向喜新厭舊的他立刻被她吸引,選她做了那次選美比賽的花魁。這之後,他被她的笑她奇特的美完全吸引,片刻也不願她離開。
“遼東經略一向是文官,老爺你是武将,不是在那瞎耽誤時間嗎?”據說從小她就跟着漢族義父在漢區走江湖,雖是女真族,漢話很是流利。
李如柏撫摸她的玉手,笑道:“你還懂得不少。那位置在遼東至高無上,無人可以撼動。”
藍煙紅搖搖頭,“妾身覺得遼東總兵才是遼東的最高掌權者,因爲握着兵權。遼東經略嘛,其實是個傀儡。”
李如柏愣了下,思索片刻,驚喜着将她一拽,到了懷裏,盯着她湛藍勾魂的雙眼道:“小寶貝,你說得太對了,我要做遼東總兵。”在遼東,任遼東經略是哪個,都是我的傀儡,出了差錯由他頂着,何樂而不爲。
藍煙紅隻覺全身涼氣遊離,強忍着無比厭惡,面如桃花迎合着把紅潤的嘴唇靠他更近,“老爺,妾身隻是說說,主意還得您拿。”在她的心裏不停喊着:四貝勒,我做得對嗎?四貝勒,你還會喜歡我嗎?四貝勒,你還會要我嗎?四貝勒……
四貝勒叫皇太極,是大金大汗努爾哈赤四子,也是他最爲喜歡兒子之一。一年前,皇太極曾救過藍煙紅一命,并留她在身邊。三個月前,交給她一個任務,接近李如柏。
遼東總兵得以解決,遼東經略成了問題。各執一詞,争執不下,隻好拿來由萬曆定奪。
帷幕低垂,燈火輝映,又是深夜。萬曆感到腦袋疼痛無比,象要炸掉般,猛地坐起。
側目望去,大紅錦被裏鄭貴妃彎成一道優美的弧形,睡意正濃。光影朦胧中,睡容愈顯楚楚動人,散亂的烏發逶迤鋪展在鍛枕一角,十分肉感的小嘴唇嬌媚地向前嘟出。她的呼吸勻細綿長,豐滿的胸部随着呼吸在有節律地微微起伏。
萬曆久久凝視她潤澤的臉龐,和令人歎羨的酣睡。隻有看到她,心靈上的負荷才能稍微緩解一些,忍不住伸出一個手指在她嘴唇上輕按了幾下。
鄭貴妃被驚醒,睡眼迷離沖皇上莞爾一笑。秀目如新月,光影在朦胧眼中流蕩,“皇上,睡不着?”
“睡了一小會,不知怎的就醒了。”萬曆像個孩童般答道。
鄭貴妃揉揉雙眼,也坐起。除腹部帶有一紅緞小肚兜外,大半個胸部以上都裸露着,肌膚雪白,沒有絲毫松弛和褶皺。她很注重保養,容顔是拴住皇上最不可缺少的東西。
萬曆有些歉意,“看,都是朕讓愛妃無法好好休息。”
鄭貴妃輕輕靠在他肩膀,小鳥依人般溫柔,“沒事,妾身便陪皇上說說話吧。”
萬曆未說話,感覺自己是最幸福的男人。
“皇上不用爲那努爾哈赤煩憂。”鄭貴妃吐氣如蘭,勸道,“俗話說,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努酋不過乘我遼東一度空虛而逞兇一時,想我泱泱天朝大國,雄兵猛将無數,豈能畏懼努酋一介跳梁小醜,皇上又何必爲他而憂心忡忡。”
萬曆側目望着愛人,不覺精神一震。
“皇上隻需選一位曉暢軍機、谙熟遼東邊事的大臣,統攝全遼軍政要務,專司剿滅努酋,再讓外廷各部加緊進行兵員糧饷的調配供應。遼東那邊,李如柏想已赴任,皇上再調集全國精銳,啓用精兵良将,将來數十萬天兵天将雲集遼東,料那努爾哈赤必将遭到和倭寇、播酋同樣的可悲下場。皇上還有什麽可憂心的呢?!”鄭貴妃一番慷慨陳辭。這些話不是她自己想出的,是盧受教的,話中提到了萬曆最自豪的“三大征”。
當她向盧受訴說無法讓萬曆心情好轉時,盧受便教了她這些話。
萬曆驚愕地望着自己最親愛最漂亮的愛妃良久,然後臉上綻出已很多天未有的笑容。“愛妃,隻有你最懂朕。”說完,将她摟得更近,生怕這唯一能和自己推心置腹,生死相依的女人會離開。
次日,萬曆坐在龍座上良久,近半個時辰。昨晚鄭貴妃一席話讓他豪情萬丈,決定從那三人中選出一人經略遼東,将努爾哈赤徹底地消滅。
三人中,孫承宗資曆商淺,顯然不能用,被排除在外。熊延弼和楊鎬二人,改選哪個呢?
萬曆翻來覆去,拿不定主意,手執禦筆,鼻頭上冒出汗珠,下不了決心。他的躊躇,他的猶豫是因爲他清楚圈下的這人直接關乎大明朝的命運前途。
熊廷弼膽略過人、曉暢兵機、兼資文武,是頗負盛名的翹楚英才。他在短暫巡按遼東期間,修繕遼東邊牆,治軍屯田,抑制努酋野心擴張等方面,都做出了巨大貢獻。而他更是預言努爾哈赤必反,很有預見。但此人恃才傲物,性情桀骜,常被人彈劾。脾氣火爆,跋扈專橫,諸如**漫罵同僚,刑辱殘虐下屬,已是司空見慣,甚至對朝廷大臣乃至上達天聽的奏折上言語也多有狂悖之處。
楊鎬是本朝有資望的宿臣之一,一貫對皇家忠貞不二,在遼東任過參政、兵備副使、參議和巡撫等職,對那裏的山川形勢、民俗虜情谙熟于心。隻是在援朝抗日戰争中任經略時,蔚山一戰曾慘敗于倭酋之手,回京師差點問成死罪。最終因那次戰争的全面勝利,這才被赦免。此次,以亓詩教爲首的衆多大臣将楊鎬列位遼東經略的不二人選,不斷向内閣施壓。
田義和陳矩手捧一大摞奏折來到案前,萬曆瞥一眼,見如此多,眉頭不覺一皺。“都是哪些人上的?”
田義答道:“共計三十八份,和遼東有關的三十二份。上書的有亓詩教、左光鬥、熊延弼……”
“哦?有熊延弼的?念給朕聽聽。”萬曆打斷他。
熊延弼的奏折很長,田義緩緩念來。前半部分主要講了遼東當前局勢,分析敵我雙方優劣。萬曆聽得不由心中嘀咕,這熊延弼爲何對遼東了如指掌?莫非早有雄霸一方之意?“兩位愛卿,這熊延弼最近都做了些什麽?”
掌管東廠的陳矩答道:“回皇上,熊延弼近日和内閣、兵部及各都督府的大員聯系頻繁。”
怪不得這位口碑不佳的狂人有人舉薦,原來已活動起來。“念下去。”
接着便是熊延弼關于遼東防禦策略的大論,主要是在遼東恢複屯田,修繕邊堡,募練精兵,配備火器,款貢西虜,協援北關,聯絡朝鮮,遏制努爾哈赤等,以達到“遼土養遼人,遼人守遼土”的目的。萬曆心生厭煩。
守?不是朕的風格。
田義繼續念到:“方今國庫空虛,遼軍欠饷已曆半年之久,士卒枵腹以守,而内府庫金銀多如山積,望皇上及早慨發帑金,以救遼左燃眉之急……”
“停了,不要念了!”萬曆不耐煩地叫到。熊延弼的話觸到他最大的忌諱,大爲光火。
他的禦筆毫不猶豫地在楊鎬的名字上劃個圈,“代朕拟旨,任楊鎬爲遼東經略兼遼東巡撫,即日上任,消滅努酋,揚我天朝之威。”
萬曆想不到這個決定将帶來無以挽回的惡果,将導緻大明的最終滅亡。當然,這是正史上的。
當李家豪不幸穿越附身在魏四身上後,曆史已不再是曆史,因爲他就是來改變曆史的。
他的春天正在漸漸靠近,近得你能清晰地聽見鮮花緩緩綻放時的美妙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