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假過,何不來個弄假成真呢,但不知佐佐木回京城沒?汪文言和他最爲交好,尋他準沒錯。
汪文言笑問魏四:“又有生意?”
“是。”魏四很認真地點頭,“而且是大生意。”
“這個?”汪文言猶豫一下,似有難言之隐。
魏四看出,“莫非佐佐木先生還未回京?”
汪文言答道:“月初便已歸,但……”
“既然有難處,那就隻好作罷。”魏四不願再強求。
“好吧,我去試試。”汪文言不想魏四失望。
此次回國,佐佐木很受傷。他支持的少主勢力經不起德川家康的攻擊,徹底潰敗,他也在戰鬥中失去左臂,若不是妹妹栗香的拼死保護,或連性命也将丢掉。
這是身體上的受傷,更讓人受傷的是心。此戰後,少主與他母親徹底放棄反抗,聽任德川的擺布,并對他這樣的忠心人士進行剿殺。無奈之下,他隻好帶着妹妹亡命逃大到大明。
回到京城的他除了喝酒就是喝酒,任栗香如何勸說也不頂事。當汪文言再次來到他居住的客棧時,已酩酊大醉。
“先生爲何自暴自棄,來日方長,應及早醒悟才是。”汪文言很無奈地勸道。上次他也勸過,說了很多道理,但不管用。
佐佐木毫不理會他,用日語喊着:“報仇,報仇!”接着又是痛飲。
“汪公子,這可如何是好呢?哥哥再這樣下去就把自己毀了!”栗香淚光漣漣,十分痛心。
汪文言歎氣道:“魏四托我來尋他,看來是白跑一趟。”
“你是說那個魏四?”聽到這個名字,栗香忙問。
難道還有另一個魏四?汪文言苦笑着點點頭,“他說有大生意要尋你哥。但你看他現在模樣,别說大生意,就是小生意又怎能做?”
栗香忙道:“可以的,你約魏四。”
“可以?”汪文言不解。
“我,我可以替哥哥去。”魏四這個名字似乎讓栗香看到了某種希望。
汪文言又看了眼舞着一條胳膊,大呼小叫的佐佐木,歎口氣道:“我看還是把魏四喊這來吧。”
傍晚突然起風,有些刺骨,現在的魏四已懂得享受,出宮便喊架車到了海波寺。
進入,低頭抹去臉上寒氣那功夫,已有人過來客氣地問:“客官,約人了?”
魏四一愣,擡頭驚喊:“小三?!”
“魏四哥。”這位果然是小三,但裝束不是夥計,錦袍穿身,倒有些似富家公子。魏四覺得很是别扭,大概見慣了小三的邋遢模樣。
“你,你這是?”魏四指着他的裝束。
小三很是得意,“魏四哥,我發達了!這海波寺将來就是我的。”
魏四還沒明白過來,過來位夥計卑恭地對小三道:“小三少爺,您到裏面歇着,奴才來招呼客人。”
少爺?這海波寺是馬謙的。這麽說,小三成了馬謙的兒子?魏四腦中迅速聯系上。
“這是魏四哥,必須我來,你去招呼其他客人。”小三說話還很客氣,因爲剛當這少爺沒多久。
不管有怎樣的誤會,自己的兄弟混得好,總是讓人很開心的。魏四笑問:“小三,快告訴哥是怎麽回事?”
小三喜笑顔開,正要講叙自己發迹的經過,進來兩人,大喊道:“魏四,你來得比雜家還早啊。”
魏四轉身行禮,“劉公公喚奴才,魏四不敢怠慢。”
劉吉祥很滿意地笑道:“走,去包間,咱們第一次見面那間。”
識趣的小三馬上笑道:“公公,裏面請。”
劉吉祥在前,魏四和劉應選跟在後入了包間,小三高喊:“甲子一号,加熱。”
煙霧騰騰中,三人赤條條地蹲進浴池中,魏四、趙應元一左一右在劉吉祥兩側。
“魏四,雜家遇到麻煩了!”泡了會熱水,劉吉祥先開口。
魏四忙道:“公公是否是指老家那房子?”
“你怎麽知道?”劉吉祥驚愕道,肥胖的身軀一扭動,感覺整個池子的水都要溢出。
“因爲李宗政公公曾找過奴才。”魏四淡淡地道。
知道你與他關系密切。劉吉祥臉轉回道:“他找你作甚?”
“他準備賣那宅子,正四處托人,魏四隻是其中一人罷了。”魏四答道。
劉吉祥恨恨罵了句:“這個混賬想死無對證?”
“他隻是想保命。”魏四笑道。
在這關口,确實與命有關。劉吉祥又轉過頭,“魏四,既然你都知道了,雜家也不瞞你,是雜家告發的他。”
魏四跟着笑道:“那公公一定也知道是李公公告發的您吧。”
“不錯,陳矩公公已全告訴了雜家。”
“公公可想過陳矩公公爲何要告訴您這些嗎?”
劉吉祥沉思不語。
“機會,他這是給你倆活命的機會。”魏四很肯定地道。
劉吉祥恍然大悟,“不錯,他這是讓雜家趕緊把那房子處理掉。”然後轉向趙應元,“應元,你明日便會臨汾,以最快的速度賣掉那宮殿。”
趙應元點頭應道:“舅舅放心,交給我了。”
劉吉祥深舒口氣,“這下可以放心了。”
“呵呵,公公,你可知李公公賣去宅子後會怎麽做?”魏四賣個關子。
“怎麽做?”劉吉祥當然很想知道。
魏四笑着不語,搓着身上污穢。
劉吉祥打起親情牌,“魏四,當初在這,孫公公推薦你時,雜家便知你有前途。若不是雜家引你入宮,你又何來現在的風光,連皇上都賜婚給你。”
趙應元在一旁笑道:“給咱們這樣的人賜婚,恐怕史上頭一遭吧。”
魏四擺手道:“魏四當然記得劉公公的恩德,所以一直想報答。不是奴才不告訴公公,是怕說出後,會讓公公破财。”
“破财免災,有什麽關系。”劉吉祥擺擺手。
魏四聲音壓低,“李公公準備向遼東捐十萬軍饷。”
“啊?”劉吉祥驚愕地張大嘴巴,“十萬這麽多,爲何?”
“因爲他看出陳矩公公的另一層含義。如果少的話,恐怕起不了作用。”魏四解釋道。
在宮裏混這麽多年,劉吉祥還是有些頭腦的,想了會,就明白過來。“懂了,懂了,絕不能讓李宗政占了先。應元,你盡快将那宮殿賣掉,隻要不低于十萬兩便可答應下來。記住沒?”雖然宮殿很大,但在那臨汾,也不知能不能賣到這個價錢。
“不行,今晚就走,連夜趕回去。”他又補充道。
魏四恭維道:“公公果然是個明白人。”
都這個時候了,再不明白就隻有死路一條。劉吉祥苦笑着閉上雙眼,希望這滾燙的水能燙去所有晦氣。
劉吉祥帶着滿意和無奈離開海波寺,魏四未走,因爲小三一直在等着他。
“魏四哥,到我房内。”小三拉着魏四去了房間。
絲帳錦被,比魏四在宮裏的床要好很多。“到底是怎麽回事,快說。”魏四更想知道内情。
“泡兩杯茶。”小三向外喊道,頗有少爺派頭。
茶端來,兩人坐下,小三眉飛色舞地講叙來龍去脈。
那晚被崔應元釋放後,小三無路可去,便來到這海波寺重做起來京城的第一份工作,搓背工。在京城混了這兩年,他已變得成熟很多,手腳勤快,腦子又靈活,很快得到馬謙的喜歡。
當然光是喜歡是做不了他的義子的,機會出現在一個月前。那晚來了個奇怪的客人,是個乞丐,到了後大喊大叫地找馬謙。
馬謙出來見他後大驚将他引到後堂,并屏退所有下人。
小三恰好無事,很是好奇,偷偷到門口觀望。
那乞丐大嚷着讓馬謙還他公道,并聲稱自己如今已歸丐幫,若馬謙不識趣,丐幫的弟子便會天天來搗亂。
“他叫史賓?”聽到這,魏四随即問道。
“嗯。”小三點點頭,“義父是這樣稱呼的。”
史賓被逐出宮後,落魄潦倒,幸有一老鄉在丐幫做香主,将他引入。他那位老鄉也曾在前面出現過,便是那位洪七通。
史賓對馬謙懷恨在心。在丐幫站穩腳跟後,本想找這幫弟兄一起來讨個說法,但一想那樣得到的錢便要一起分,很不劃算,所以獨自來海波寺。
初始馬謙不想再糾纏下去,便要拿出十兩銀子将他打法。史賓哪肯,直接要一千兩。
馬謙聽後大怒,與他争吵起來。兩人把那些陳倉老賬全都搬出來相互對罵,越說越激烈,便就動起手來。
你想那史賓比馬謙小了十幾歲,身材壯實,蠻力又大,将馬謙幾拳打倒。
這還仍不罷手,竟騎到馬謙身上揮拳就打。
小三在門外看見,并未喊人,因爲他不想别人和他分功。跑到自己房間,從床底拿起短刀跑回,沖進去從後抱着史賓,往他胸口連戳數刀,直至咽氣。
馬謙艱難地站起,令小三偷偷将屍體處理掉。機靈的小三在夜深搬到燒火房,直接給火化掉,屍骨全無。
馬謙這歲數挨了那麽多拳,哪能承受。考慮幾日後,主動認小三爲義子,将海波寺暫交他打理,自己回京郊的宅子養傷去了。
“呵呵,小三,既然馬謙對你這麽看得起,你可要好好幹。”魏四聽後囑咐道。
“魏四哥放心,我一定混得比費千金好。”小三得意地道。
這小子,還沒忘記自己的目标,也太狹隘了。離開海波寺的魏四心想。他爲小三高興,也爲他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