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好賢無法再向前,他得轉過身來應付大量的錦衣衛。田爾耕與楊衰在外埋伏了将近二百人。
就這兩百人也就算了,王朝輔在聽到這邊的響動和見到驚慌逃竄的人群後,急切地帶着侍從們也已趕到。
“保護皇上!”王朝輔高喊,尖細的嗓音特别鮮明。
皇上,可是皇上去哪了呢?
尤三妹嬌聲高喊:“這間屋子。”
“那間屋子。”王朝輔下令。
這些侍從雖隻有十餘人,但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強手。得令後迅速沖到屋子門口,橫刀而立,嚴嚴實實地護住。
錦衣衛人數衆多,楊衰帶着人欲過來相幫尤三妹,但與這三人根本不在一個檔次,插不上手,看那邊的王好賢大環刀威力無比,連砍翻幾個錦衣衛,高呼聲率手下圍過去。
若是一對一,徐鴻儒和于弘志這二人都不是尤三妹對手。但兩人聯手,三妹漸落下風,露出不支。
這時候應該是誰出現呢?當然是風流潇灑,武藝超群,我們的男神男主角。
拜托,我們的男主角是魏四,他不風流潇灑,他不武藝超群,别說男神,他連男人都不是。他是閹人。
更何況這個閹人此時很安詳的睡着呢。
沒辦法,出現的人隻能是那位丐幫年輕長老,風流潇灑,武藝超群,也可算男神的梁達明。
梁達明不知何時來到,但見他大吼聲雙掌如風擊向徐鴻儒,他已判斷出徐鴻儒的武功略高些。
徐鴻儒不得不回身揮刀迎戰。
局勢瞬間改變,尤三妹軟鞭吐蕊,鞭聲清脆,敲在于弘志手背。
于弘志刀脫手,慘叫聲後退。
落入圈套,計劃落空,徐鴻儒見于弘志受傷,用力猛砍幾刀,逼退梁達明,扶着于弘志,大吼下令:“撤!”
聞香教的弟子們都是不怕死的主,立刻有幾人拼命纏住尤三妹和梁達明。
“好賢,撤!”徐鴻儒向院外殺去,高聲招呼王好賢。
沒有回應。因爲王好賢見入了埋伏後,轉而迅速向外沖去,以他的武功,沖出是沒什麽問題的,早已突出重圍。
在聞香教弟子們拼死掩護下,徐鴻儒和于弘志逃出百順胡同。見錦衣衛們緊追不放,徐鴻儒撒下“天外聞香”,與于弘志趁機逃脫。他的“天外聞香”比之王森的相差甚遠,卻也足夠阻擋錦衣衛。
莳花館内,戰鬥已結束,聞香教弟子或死或傷,或被捉拿,除王好賢、徐鴻儒和于弘志外,無一漏。
王朝輔早已入屋,顫顫巍巍地站在萬曆身後,不敢說話。萬曆面無表情,不知是喜是怒。
田爾耕站門口大聲指揮手下打掃戰場,聲音洪亮,氣派十足,生怕被萬曆忽略。
去把魏四扶起的是尤三妹,她本打算拉開魏四扶起楊留留的,結果她把魏四一拉開,梁達明卻搶在前攙起留留,很關切地問:“留留姑娘,有事嗎?”
“你說有事嗎?”留留的淚珠子不停滾落,右手按着左臂的傷口。
“啊?受傷了!快,快進屋,我給你療傷。”說着,梁達明忙攙着留留欲入屋。侍從們刀一拔,示意皇上在内,不許進入。無法,梁達明隻好攙着留留到了隔壁。
尤三妹看着,心中泛起莫名的恨意,使勁甩開魏四的手臂。
“啊。”魏四胸口疼痛,蹲下去。
“進去療傷。”想起魏四曾舍命救自己,尤三妹彎下腰攙他起來入屋。侍從們拔刀禁入,裏面的王朝輔望見,喝道:“讓他們進來。”
尤三妹攙着魏四進入,便要向萬曆跪拜。
萬曆終于開口,“免了,快給他療傷。”
見此情景,王朝輔驚喜不已。
“奴才無礙,讓皇上受驚,奴才有罪!”魏四執意跪下,喘着粗氣道。
“哈哈。”萬曆大笑站起,雙手往後一背,“魏四,朕要謝你。”
尤三妹和王朝輔驚訝望着萬曆。
“這刺殺,朕這一生第一次經曆,好是過瘾。”萬曆興奮不已。
難道他剛才都是裝的?還是現在是裝的?管他的,反正他高興了大家都高興。
“臣等救駕來遲,望皇上贖罪。”田爾耕和楊衰入内跪拜高呼。
“草民救駕來遲,望皇上贖罪。”聽得皇上笑聲,梁達明很快趕來跪拜。左臂被簡單包紮的楊留留也入内立到一側。
萬曆笑着坐下,“都平身吧!”
待衆人立起後,萬曆問:“你倆是?”
“錦衣衛百戶田爾耕。”
“錦衣衛百戶楊衰。”
“小輔子,記下,賞!”
“謝主隆恩。”
待兩人跪拜行禮後,萬曆又問梁達明:“你是?”
“草民丐幫長老梁達明。”
“小輔子,記下,賞!”
“謝主隆恩。”
待梁達明跪拜緻謝後,萬曆對尤三妹道:“三妹,你護駕有功,賞!”
“謝皇上。”
“留留姑娘,你也有功,賞!”
“謝皇上。”
“魏四,你,你,你說朕該不該賞你呢?”
“奴才,奴才……”魏四說着,身子一斜,昏厥倒地。
這裏一切順利,紅廟那邊呢?這是他最後一刻在想的。
由于不能分身,王好賢隻能派出少數人随虛玉道長去了紅廟那宅子。
圓月懸空,虛玉不敢輕舉妄動,直到夜深,方才下令入宅。小三和兩名教徒翻牆而入,打開門,引入衆人。
宅子很大,也很安靜,不似有人般。虛玉留個心眼,叮囑道:“小心從事,貧道在外把風。”
衆教徒正悄悄摸向屋子,突然火把通亮,“殺”聲想起,崔應元率錦衣衛沖出來。
院外的虛玉聽到響聲,明白魏四說得沒錯,有埋伏,很快逃離。
院内錦衣衛和聞香教弟子們拼殺起來。這些弟子都是挑剩下的,烏合之衆,很快便隻有逃跑的份。
“不要放過一個!”第一次指揮戰鬥的崔應元大喊。這時他見一人已跑到院門,便揮刀追去。
那人是小三,見他追來,拔腿狂奔,不了跑不遠,絆到塊大石頭上,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哈哈,看你往哪逃!”崔應元大笑快步追上,一把将他揪起。
“饒命!”小三大喊,已被崔應元揪着回返。
崔應元心情極爽,“哈哈,爺又不要你的命,看把你吓得。”
小三見他還算好說話,“爺,你放了小的吧,你要什麽小的就給你什麽。”
“哼,不要賄賂爺,爺的家裏有的是銀子,從來不缺。”崔應元說的是實話。
自那日未聽從魏四安排回肅甯後,小三就一直在京城流浪,幸有魏四給的銀子,倒也堅持了好一段日子。後來遇到聞香教一弟子,說教内多麽多麽好,甚爲興奮,随即便加入。前些日子王好賢來到京城,令弟子們去打探魏四消息時,他便說自己能找到,因爲他知道魏四會去孫暹、費千金或劉應選處。
果然找到魏四,王好賢對小三連連誇贊,并鼓勵他繼續努力,再立點功,便升他爲香主。
本以爲這次可以立功,誰知卻被官兵拿住,要受牢獄之苦。小三想起魏四的勸說,歎氣道:“魏四哥,小三悔不聽你的。”
“你方才說什麽。”崔應元停下腳步,盯着他厲聲喝問。
小三撅嘴道:“魏四哥,我說魏四哥呢,說了你也不認識。”
“哈哈。”崔應元大笑,“魏四哥豈是你們這些逆賊叫的。還說我不認識,告訴你怕吓着你,我可是魏四哥的好兄弟。”
“我才是。”小三争辯道,“我從小時候就是,在肅甯就是。”
“你真是魏四哥的兄弟?”崔應元松開手。
“當然,我叫小三,不信你可以去問魏四哥。”小三得意地道。
崔應元想了下,對他甩手道:“你快逃吧。”
小三聽後大喜,拔腿便跑。
有錦衣衛追捕聞香教弟子恰好出來,望見欲追,被崔應元阻攔,“不要追了,他是我的内應。”
魏四醒來時已躺在慈慶宮自己房内的床上,映入眼簾的是張和藹的臉,禦醫談濟生。
“談禦醫。”魏四苦笑着打招呼。
談濟生對他點點頭,“想也該醒來了。魏四,你的命真大,這刀又未傷中要害。”
是我自己要的,當然不能傷了要害。魏四道:“是蒼天見魏四可憐,稍加照顧罷了。”
“可憐?呵呵。”談濟生不覺一笑,“魏四,你可知老夫是被皇上宣诏爲你治傷的?”
“哦。”魏四懂了。
“皇上宣诏爲一個奴才療傷,在這宮裏可是頭一遭。”談濟生感慨道。
“啊?!”魏四驚得直起上身。
談濟生笑道:“不瞞魏老弟,皇上宣诏上說得很清楚,若救不活魏四,便要老夫的腦袋。”
“慚愧,慚愧。”魏四忙爲自己給談濟生帶來的麻煩緻歉。
“應該是老夫謝謝魏老弟才是,呵呵,你這醒來可救了老夫的命。”談濟生開起玩笑。
“魏四,你可醒了!”進入群人,走在最前的是太子朱常洛。
魏四想爬起行禮,朱常洛上前彎腰阻止,“本王是來謝謝你的。”
“這?”魏四一時手足無措。
“呵呵,父皇說若你不醒來,便讓本王搬出慈慶宮。”朱常洛笑道。
在萬曆心中,魏四比兒子份量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