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萬曆來了興趣。
“箫聲悠遠空靈,可歡快,可憂愁,卻無法激昂,這是箫的特點所決定的。所以不是留留姑娘的箫吹不出那詞的深意,是那詞不适合箫的吹奏。”魏四的解釋就像繞口令。
說實話萬曆沒聽明白,但他不能表現出來。笑道:“嗯,這個理由也算說得過去。留留,你還不快謝謝你家‘相公’。”
楊留留忙向魏四行禮,“多謝。”說完,猛然覺察到失誤,慌張着向萬曆撒嬌,“皇上,您怎麽又說那個。”
“哈哈。”萬曆已起身。
魏四向楊留留道歉,“楊姑娘莫要在意。”緊緊跟上。
楊留留芳心劇烈跳動,不知是激動,還是害羞。
還未出館,便聽有人喊,魏四望去,不由皺眉,是趙應元和徐進教。這倆小子的檔次也提高了?
“哈哈,怪不得不願跟我們去貴香院,感情在這呢。”徐進教大笑過來,拍拍魏四肩膀。
“這位在宮中似未見過。”趙應元打量着萬曆。
你倆找死啊。魏四慌忙介紹,“這位是從南京來的黃老爺。”
愛演戲的萬曆馬上進去角色,“魏四,這兩位是?”
魏四沒敢說他倆是宮中太監,“是趙公子和徐公子。黃老爺,我與他倆說兩句,您稍候。”說着拉他倆到一旁,“我還有事,不能逗留。你們玩得開心,花銷算我的。”從懷裏掏出幾兩銀子。
“哈哈,下次算你的吧,這次有人請。”徐進教推開。
“誰?”魏四好奇地問。
趙應元将他一推,“等下次再告訴你。”
魏四不再管他倆,到萬曆身後,“黃老爺,咱們回吧。”說完,見一白衣清瘦公子在四人簇擁下從身邊而過,不由一愣,是那位聞香教少教主。
“啥事,還不走。”萬曆已走了兩步,見魏四未跟上,回頭問。
“哦,來了。”魏四趕上。再回頭,見徐進教、趙應元雖那少教主進了同一房間。
出了莳花館,迎面又過來位熟人,卻是丐幫年輕長老梁達明,魏四慌忙低頭。
梁達明似有急事,大步入了莳花館,并未留意到。
魏四舒口氣,擡頭,萬曆卻突然低頭轉身,到了魏四魁梧的身軀後。
“黃老爺……”魏四不明所以,不敢邁步。
“快走。”萬曆催促道。
魏四邁步,但見幾人大跨步走過,步伐雄厚有力,走在最前面者較年輕,精神抖擻。
這幾人過去,萬曆重走在魏四身前,疑惑着自言自語,“駱養性這個武夫也懂風雅?”
此地不宜久留,魏四張望着護住萬曆出了百順胡同,趕緊上轎回宮。
“駱養性何人?”到乾清宮,萬曆歇息,魏四問王朝輔。
王朝輔輕聲道:“錦衣衛駱指揮使的兒子,曾多次負責保護皇上。在百順胡同口,雜家也見到他,不知何故會去那裏。”
魏四笑道:“原來是這樣,難怪皇上要避一避。”
次日,魏四來到馬場尋趙應元和徐進教,誰知禦馬監掌印太監劉吉祥正在視察,見到魏四,問了句:“你義父孫公公身體可好?”
魏四行禮答道:“還行,勞煩劉公公費心。
劉吉祥不陰不陽地笑下,“雜家将來若能象孫公公一樣有個安逸的晚年,足矣。”
“公公的成就必會更高。”魏四忙恭維。
“哪能呢?雜家入宮這許多年,才見過皇上幾次?有的人才入宮,便被皇上三番五次地邀去,真讓人羨慕。”
原來是嫉妒。魏四道:“這隻是皇上一時興起,他真正要依仗的還是劉公公這般的弘股之臣。”
這話也不知劉吉祥是否受用,他已在手下簇擁中離去,趙應元緊跟他身後。
劉吉祥一走,徐進教方才過來,“有事?”
魏四向李實、焦飛點頭打聲招呼,拉着徐進教入屋。“今晚有空嗎?叫上趙應元一起去貴香院。”
“哈哈,好啊。”面對魏四的邀請,徐進教欣然接受。
未出馬場,李實在後面急急追來喊道:“魏四哥,等等我!”
“有事嗎?”魏四笑着停步。
李實到他身旁,很客氣地問道:“魏四哥,你門路廣,能不能把我弄出馬場?”
魏四不解,“你在這裏不好?”
李實搖搖頭。
“徐公公待你不好?”魏四又問。
李實又是搖頭,“都不是。主要是我娘,不想讓我一直呆在馬場,她說這樣下去我不會有出息。”
魏四想起李實母親與義父孫暹的關系,更是不解,“你母親爲何不去求求孫暹公公?雖然他不在宮中,但還是有很大能量的。”
李實聽了頓時火起,“我娘去尋這個老混蛋多次,卻見不到面。魏四哥,我知道他是你義父,可我忍不住要罵。”
他現在連走路都困難,對你娘當然也沒興趣。魏四苦笑一下,“人走茶涼,也許他是沒有能力,所以才避開。”
“魏四哥,也許你說得對。”
魏四不禁又問:“我覺得在這馬場很不錯啊,将來有機會管理一個馬場,也會很有前途的。你看那崔傳書不就是嘛。”
李實這才說了實話,哆嗦着道:“魏四哥,不瞞你說,自從那夜後,我常常做惡夢,夢見喬滿找我複仇。每次走過那地方,我就看見喬滿渾身是血地站在那裏。起初我以爲時間長了也就不這樣了,誰知道不但仍這樣,還越來越厲害。”
“所以你就想離開?”想到那晚,魏四說話的聲音也跟着哆嗦。
李實點點頭,“其實隻要能離開這裏,就算讓我象魏四哥你之前一樣去事淨房,我也願意。”
在這宮中,雖然有很多人看上去是朋友,但都是相互利用而已。象趙應元、徐進教或者甲子庫的錢不言等人,甚至連魏朝在内,都是如此。若成大事,必須要有自己的勢力,勢力的形成靠的是積累。象李實這類毫無利益關系的人,你若幫了他,便會死心蹋地地跟着你。
想到這,魏四拍拍李實的肩膀,“暫時安心呆着,讓我想想辦法。”
李實早就對魏四佩服不已,“嗯。”雖未再說其他,但内心早已認定魏四會幫自己,會成功。
李實的請求給魏四很大啓發,那就是要盡早地進行勢力的培植。當然,以現在自己的身份,無法拉攏那些有實權的,但這底層太監到底是多數。更何況,那些掌印太監等不都是從底層一步步爬上來的嗎?而這類人往往會死心蹋地成爲親信。
想着來到東華門,有聽身後有人喊:“魏四。”
魏四回頭,忙恭敬行禮,“王公公。”是直殿監掌印太監人稱“笑面虎”的王體乾。
王體乾滿面笑容,“魏四最近成了大忙人,都不願到我直殿監來走走了。”
魏四慌忙擺手,“魏四從未忘記在直殿監時王公公的愛護,一直心存感激。這不,前日看見個好珠子,想來王公公一定喜歡,正準備拿去給你把玩呢。”說完,從懷裏掏出個珍珠,雖不是很大,也屬珍品。
王體乾驚喜接過,“好貨,好貨。”
“公公果然喜歡,太好了。這物在魏四手裏真是暴殄天物,就算魏四孝敬公公的吧。”自從有了當鋪,魏四手頭寬裕許多。
王體乾狡猾地一笑,“呵呵,是不是有事?”珍珠已放進懷中。
魏四笑道:“公公聰明,魏四有事相求。”接着,把李實誇贊了一番,希望直殿監能招他過去。
“事淨房恰好缺個小管事的,就讓他暫時在那吧。”王體乾考慮下道。
事淨房沒有管事,因爲無太監願意去做。即使做了,也時間不長便想着法子離開,因爲在那裏是沒有任何高升機會的。
越是别人瞧不上的機會越大,魏四想。馬上向王體乾行禮緻謝。
回到慈慶宮,見太子朱常洛與王安正急切地出宮,宮人們似在忙碌着往各宮宮門扯白紗。魏四向正在布置的魏朝打聽,得知皇太後上午壽終正寝。
若無皇太後的堅持,可以說就沒太子朱常洛,隻有一個普通的皇子朱常洛。所以太子對祖母的感情非常很深厚。
很快,西李選侍抱着小皇孫及其他太子妃們都匆忙趕往慈甯宮,客氏也緊緊跟在西李選侍身後。
午後,整個皇宮便陷入沉痛的哀悼中。
這些都與魏四無關,他還沒資格參與其中。傍晚等到趙應元、徐進教,三人興高采烈地去向貴香院。
“去莳花館如何?”魏四有意這樣問。
趙應元忙擺手,“别去那,很沒勁的。上次我和進教二人就像兩個傻瓜在那坐了一晚,一點樂趣也沒。”
魏四笑道:“怎麽會呢,不是有人請你們嗎?難道那人很小氣?”
“何止小氣,簡直是一毛不拔。”徐進教似乎有些生氣。
“不想出銀子還想辦大事,想得挺美!”趙應元往地上吐口吐沫。
魏四故意露出生氣的樣子,“兩位,你們有發财的機會就把我魏四忘記,太不夠意思了。”
“哪有啊,那晚是準備邀你一起的,可你說有事走了。”徐進教慌忙解釋。
與皇上的事相比,你們那點事算個屁事。魏四心想。
未必,皇上是人,皇上也有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