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虎果然被吓住,震驚着,四足向後退了幾步。
魏四的目标是引開老虎,因爲他不是武松,在平常對付這頭巨獸尚困難,更何況目前這種身體狀況。所以在靠近虎後,他迅速一折向南跑去。
那虎一聲長嘯,山林震動,四足加力,追向魏四。
兩條腿的人怎能跑得過四條腿的虎,很快便要追到。魏四這時突然轉身,反而大喊大叫着迎過去。明月半挂空中,魏四雙手的兵刃閃着凄涼的白光。
又把這隻虎哄住。它趕緊停下,大眼藍光閃爍,緊盯魏四,不住後退。
快到虎前,魏四如法炮制,轉身向南狂奔。
老虎發怒了,仰天長嘯,虎威凜凜,連峰上巨石都有些顫栗。接着,快速騰躍着接近魏四。
将到十米,魏四再一次轉過來,向着老虎大吼,迎過去。
這次老虎未被吼住,張開大口,帶着嘯聲,後足猛力一蹬,虎軀騰起,利爪耀目,撲将過去,似要把魏四撕個粉粹。
老虎未上當,魏四卻已收勢不住,頓時驚慌失措,臉色發白。
虎的厲害在與它的勢,那逼人的令人發抖的勢。那虎勢不可擋,已撲到魏四身上,雙爪狠狠按住他的前胸,深深刺進他的肌骨,血盆大口帶着滲人的惡臭咬了過去。
疼痛無比的魏四顧不得慘叫,本能的雙臂擡起,猛力将兩把利刃插向它的雙眼。
“嗷……”劇痛中,老虎将魏四身軀一甩,摔到旁邊一棵小松柏上。“咔嚓”一聲,松柏斷裂。
魏四艱難爬起,見老虎四足亂蹬,虎尾亂甩,吓人之極。向南一望,正是劉明跌下去之處,頓時有了主意,故意大喊大叫着吸引老虎的注意,向那奔去。
那虎怒火熊燃,順聲響猛追過去。
魏四站立懸崖邊,大叫道:“來呀,咬我呀,我在這!”遠山發出巨大回聲,在夜空回蕩。
老虎上當,躍起撲去。魏四貓腰向一側閃過,它的龐大身軀向崖下墜去。即使如此,那股氣勢也将魏四震開好遠,在地上打數個滾,方才停下。
魏四匍匐在地好久才爬起,驚魂未定,顫顫巍巍地回到山洞。
火光中,但見**的上半身皮開肉綻,血迹斑斑。伸手觸摸,疼痛難忍,連連慘叫數聲。
“啊……”昏迷中的尤三妹也發出**。魏四忙捂嘴忍住,生怕驚了三妹。
次日晨,魏四抱着昏迷的尤三妹下山去往酒肆。選擇“抱”而非“背”,并不是他要占什麽便宜,這個時候也沒此心思。尤三妹的傷在前胸,如果背,則會增加疼痛。
抱着比背着累,你想連那位天蓬元帥都選擇背媳婦,魏四會不知嗎?
這一路,魏四不知歇了幾次。他的大腦是暈乎乎的,雙臂是酸疼的,雙腿就更不用說了,每一次邁步靠的不是意識,是本能。
嚴格地說,自從上了這西峰,魏四的所有行動幾乎全靠本能。幸好碰到兩個樵夫善意地給他水喝,不然他早就撐不下去。
近黃昏才到達山下,焦急等待的楊留留、宋秀蓮和久娃遠遠看見,興奮着跑過來。
魏四站立等待,他已再無力氣。
把尤三妹交給久娃,叮囑句:“小心,她有傷!”雙耳轟鳴,雙目閉上,癱倒在地。耳邊偶爾傳來模糊的幾句,也不知出自誰口。
“啊,魏四哥也不行了。”
“等我把她放到車上,再來背他。”
“師傅,你把這人給我,你去背他。”
“久娃,别給,讓你徒弟去背魏四。”
“他這麽壯,我去喊人。”
“你不肯,那我來。”這是秀蓮的聲音。
“你再磨蹭,我不做你師傅了。”
“好啦好啦,我背我背。”
魏四是被震天的呼噜聲吵醒的,這時他已在床上。他先環顧下四周,是間普通的屋子。接着動了動腿,把趴在床邊的那個光頭弄醒,呼噜聲正來在他。
“啊,你可醒了!”展現在魏四面前的是張陌生的面孔。
好像在哪見過。魏四問道:“這是哪?”
“師傅,師傅,他醒了!”那人不答話,大叫着奔出屋。
很快,秀蓮、久娃,還有那個光頭,沖進來。秀蓮喜極而泣,大喊:“魏四哥,你可醒過來了!”
久娃盯着魏四憨笑不止,“就知道你死不了。”
“師傅,你咋會知道他死不了。”光頭不合時宜地插了句。
“師傅殺不了的人,誰敢拿去他的命?”久娃洋洋自得。
“呵呵。”魏四笑了下,“别扯這些,這是哪?”
“他家。”秀蓮抹去淚花,指着光頭道。
魏四的目光掃過去,“他是誰?”
“我徒弟。”久娃笑答,“被我坐屁股下面那位。”
哦,想起來了,怪不得好似見過。魏四心想。
“這是我家,你放心休養吧。”光頭崔應元對魏四道。
“三妹,三妹怎樣了?”魏四急切地問。她傷得更重,又發高燒,魏四替她擔憂。
秀蓮答道:“昨日已醒過來,留留在陪她呢。”
昨日?“我睡多久了?”
“三天三夜。”久娃答。
其實魏四傷得比尤三妹重。三妹隻有那刀傷,因淋了大雨而發燒。魏四全身上下都是傷,體力透支,故醒來的晚。
“我要把他的眼珠子挖出來。”躺床上的尤三妹抿嘴氣憤的道。粉臉通紅,秀目含恨。
宋秀蓮本來是和楊留留一起在房内的,聽得對面崔應元的喊叫聲後,跑去魏四房間。留留未去,因爲三妹的手死死抓住她。“姐,你說什麽呢,是他救了你。”
三妹撅嘴,“救我就救我呗,幹嘛脫我衣服,幹嘛……”說不下去,難以啓齒。江湖兒女,也有忸怩之時。
留留爲魏四開脫,“那不是因爲沒辦法嘛。”當她和秀蓮幫助三妹解衣療傷時,見那布條,已明白一切。本來已爲她換了新的,誰知在她醒來相問時,留留無意中說句“魏四幫你擦拭傷口,否則可就慘了”後,三妹頓時猜到西峰之事。
“我不管,待我康複後,一定要把他眼珠子挖出來。”三妹仍很嘴硬。
留留莞爾一笑,“好,好,挖出來。我先過去看看他的眼珠子還在不。”三妹隻說了中刀之前的事,之後的事她很好奇,因爲魏四的上身有擦傷,有撞傷,有拳傷,還有野獸的爪傷等等。
三妹在留留出屋那刻,道:“問清楚點啊。”看來她也很好奇,除了給自己療傷那段。
楊留留進屋時,魏四正在講述如何把劉明甩下山崖。她對他相視一笑,坐下傾聽。
當聽到那老虎撲過來時,衆人都把心揪起。當瞎眼的老虎跌到崖下時,大家不禁舒口長氣。
很多經曆在回憶時才知驚險。講完,魏四也爲自己慶幸。當然爲尤三妹療傷那段被他一語帶過。
在接下來的談話中,魏四知道崔應元爬起來後,認定久娃的武功比之前的師傅劉明高明很多,一定要認他爲師傅。
兩人相比,也未必相差很遠。但劉明隻教崔應元一些皮毛功夫,真功夫深藏從未顯露過。
在等到魏四抱着尤三妹下山後,崔應元将他們帶到崔府,請郎中,抓藥,照顧得無微不至。
“謝謝你,崔公子。”魏四禮貌地向崔應元握拳拱手。
“哈哈,師傅交代的一定辦好。”崔應元摸着光頭。
久娃很得意,“那是必須的。”這句是跟魏四學來的。
崔孝尤是位和善的商人,對魏四一行相當熱情,在尤三妹和魏四基本康複後,專門準備一桌酒席招待大家。
“若不是崔老爺這般好客,我等真不知是何等處境。”魏四代表大家向崔孝尤表示謝意。
崔孝尤擺手,“哪裏,哪裏,若不是你們,老夫尚不知官府的通緝犯在我府上呢。”
“來,師傅,喝酒。”崔應元隻對久娃好。
“師傅不能喝酒。”久娃擺手。
魏四跟着道:“他還是個小娃,不會喝酒。”确實沒見久娃喝過酒。
崔孝尤笑道:“難得應元找到這麽好的師傅,小飲即可。”
久娃也忍不住酒香的誘惑,不禁端杯即飲,飲後點頭稱贊:“好酒!”然後腦袋耷到桌上,竟睡了過去。
睡得比孟小夢還快啊,前程不可限量。魏四心道。
崔應元将師傅背回房間時,崔孝尤問魏四:“你們何時離開?”
魏四望向楊留留和尤三妹,見她倆沒說什麽,道:“已經叨擾崔老爺這些日子,實在過意不去,現在我與尤捕頭已基本恢複,過兩日便會啓程。”
“我不是這個意思。”見魏四誤會,崔孝尤忙擺手,“我這兒子生性頑劣,但與久娃十分投緣,我是希望你們與久娃多呆些時日。”
“那就讓久娃留下吧。”尤三妹突然道。
崔孝尤大喜道:“如此最好。”
魏四道:“這個問題待久娃睡醒後,征求下他的意見吧。”
正飲酒聊天,一團和氣時,從外進來位公子,笑着道:“大哥,今日招待什麽客人啊,這麽豐盛。”
魏四等人望過去,吃驚不小。來人是前首輔沈一貫的外甥,也算是老熟人一個,崔孝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