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荷也跟着道:“我也見過,但就是不告訴你在哪?”作弄的笑容挂在嘴邊。
魏四聽後大喜,一下子竟不知說什麽。
可蓮繼續作弄魏四,“如果你說出這是那兩位姑娘中哪位給你的定情物,我就告訴你在哪。”
“不是她倆。”魏四忙擺手。
“啊?看不出你這模樣,還有别的姑娘呢。”這對孿生姊妹張大小嘴,一副驚訝模樣。
魏四急忙擺手解釋,“不,不是,是一位朋友送的。”
“你那朋友叫啥?”談雨婵突然插話。連她自己都感到不對勁,人家朋友叫啥關她何事。
魏四老實答道:“**星……”
可蓮、可荷不知道**星名頭,一聽是男名,不禁洩氣。雨婵對這個名字如雷貫耳,以爲魏四在吹牛,“你是說‘三君子’裏的那個**星大人?他是你朋友?”
魏四本要說的是**星的女兒,見雨婵如此問,不再作解釋,答道:“曾經在雄縣偶遇相識。”
“可蓮,把那玉佛還給人家。”雨婵道。在清理魏四血衣時,可蓮發現這挂件,交給談雨婵。雨婵未接,讓她保管好,等魏四來取。至于爲什麽不願意親自交給魏四,說不清楚。
将玉佛挂到脖間,又一番緻謝後,告辭離去。
“真的是**星送給他的?”魏四走遠,談雨婵還在懷疑不已。這位心髒偏右的閹人讓她越來越看不懂。看上去隻是個莽夫,卻知道《本草綱目》的巨大作用。魏四,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走到百順胡同,見暗處人影攢動,想起那晚被追殺,魏四不禁打個寒顫,左胸跟着隐隐作痛。
隻可惜你們再也無法殺我了。他已知道紅封教被朝廷剿滅,首腦俱亡的消息,又放下心來。
宋二剛就是被你們害死的。魏四邊走邊想。雖然與宋二剛有仇恨,但還是覺得有些可惜,畢竟也算是熟人。
由宋二剛馬上想到宋秀蓮。對啊,記得宋二剛把她送給那個叫龐保的太監,現在龐保也被處決,秀蓮呢?秀蓮毫不避諱,對自己無微不至擦拭身體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
進入莳花館,魏四不理會那些女子的糾纏,徑自來到那房間前。正欲過去,卻猛然聽到屋内傳來箫聲,連忙止步,到了稍遠處等待。
箫聲告訴魏四,房内有客人。
院中來往客人衆多,笑聲不斷,聲音嘈雜,留留的箫聲已引不起衆人注意。
過了會,房門打開,出來兩人,遠處的魏四驚訝不已。一人是尤三妹,另一人是曾遇到過的黃公子。
魏四已斷定這位黃公子是當今皇上,所以才如此驚訝。這個皇上的膽子也太大了!
萬曆不是膽大,是無膽。無膽則無畏,無畏則無敵。
你想他根本不用擔心什麽,不用考慮什麽,想怎樣就怎樣,無法談論膽的大小,豈不無敵?
“梃擊案”對他的沖擊很大,讓他心煩意燥。鄭貴妃也因爲這事,近日不敢接近他,于是他想出來散散心。
依舊,王朝輔喚來尤三妹給皇上易容後,來到莳花館。
這次,萬曆沒心情答題,直接讓楊留留吹曲。
聽曲後,心情略有好轉,萬曆馬上與三妹離開。這就是萬曆,來此一遊,隻爲聽一小曲。
望着兩人出了門,魏四方才來到那房。兩個丫頭正在收拾,一身粉紅襦裙的楊留留正坐那閉目舒氣。萬曆的到來總讓她緊張。
“楊姑娘。”魏四走近,道。
留留睜開俏目,見是魏四,驚問:“你怎麽來了?”
魏四從懷中掏出那手帕,遞過去,道:“這是張叔留下的唯一遺物。”
留留這才想起魏四是來送外公遺物的,接過。雖破爛陳舊,卻并不嫌棄,鄭重地疊成整齊的四方形。
擡頭見魏四仍在,想起那晚他受重傷,關切問道:“你的好了沒?”
一股暖流沖入魏四心田,讓他舒暢無比。他憨笑着道:“已完全康複,多謝姑娘那日相助!”
“哦。”楊留留應了聲,馬上解釋:“不是我,救你的是表姐和譚神醫。”
“姑娘過謙,若沒有你們,魏四或許已魂歸西天。”
“你這人怎麽這樣,給你說了是她倆,還什麽過謙。”留留不知怎的冒起無名火,莫名的厭煩眼前這人。
魏四不敢再說下去,慌忙告辭。在他跨出門檻那步時,身後傳來楊留留柔膩清脆的話,“謝謝你把外公的遺物給我。”
魏四回頭,望見一張燦爛美麗難以名狀的笑臉,苦笑搖搖頭走出。女人的善變無處不在。
何止魏四,連留留都想不通爲何會突然發火。難道真的就因爲那晚自己沒有爲他做什麽嗎?
皇上在眼前我也隻有緊張,爲何魏四這個閹人讓我心神不定?
還有時間,魏四快步向白紙胡同走去,看望那些弟兄們。
來到老宅,卻見大門緊閉,使勁敲門也無人應。這時隔壁一老婦人路過,道:“别敲了,搬走了!”
“搬哪去了?”魏四急忙問。
“誰知道呢。” 老婦人腳步不停,嘴中還在嘟囔,“搬走了好,每日都鬧哄哄的,這下清靜了。”
爲何沒人來通知我呢?魏四心中有些不悅,走回宮去。
月明星稀,涼風習習,京城的街上仍有許多腳步匆匆的行人,偶有馬蹄聲急,或是驿差在送加急信件。
魏四總感覺哪裏不對勁,可又說不清楚,環顧四周,并無異樣。自那晚被刺後,神經就高度緊張。
回宮的路挺遠,漸漸街上已無甚行人。魏四猛然停下腳步,因爲前方立着一位黑衣人,手中執劍的黑衣人。
這身裝束魏四見過,那人叫黃昏,是殺手。此人身高比黃昏矮,略胖,不是黃昏。
見魏四停下,他緩緩靠近,魏四在考慮該不該逃。
不等他考慮,那人已到眼前,是位與黃昏年齡還小的少年。他那雙眼睛很大,死死盯着魏四片刻後,從懷中拿出畫像又仔細對照。
月光下,魏四見那畫像中的人正是自己,心中不禁戰栗。
“果然是你。”年輕人把畫像收好,“跟你一天,可把我累壞了,終于可以殺你去睡覺了!”那語氣感覺比殺豬還輕松随意。
“黃山挂雲谷?”魏四的目光有些恐懼,小心問道。
“你怎麽知道?”
果然是挂雲谷的殺手,我還有機會逃嗎?魏四愈加緊張,反問也沒有力度,“爲何殺我?”
年輕人面無表情,“師傅讓我殺誰,我就殺誰。”
不能坐以待斃,魏四迅速作出判斷:逃。他的目光突然掃向年輕人身後,驚叫道:“黃昏,你怎麽也來了。”
黃昏?師兄?那人不禁回頭望去。就在這當兒,魏四已撒腿向西回跑。
可惡,上當了!回過神來的黑衣人劍已出鞘,追趕過去。他叫久娃,在挂雲谷被公認爲最笨最傻,武功最差。由于這次接的生意是殺宮裏燒飯的夥夫,價錢很低,師傅曹一半才派來他。
武功再低,師傅可是一等一的高手,底子在那,所以很快追到魏四。劍閃寒光,刺向魏四後背。
覺察到危險來臨,魏四忙一個側翻轉身,擡腿踢去。
久娃措不及防,忙收劍向上一躍,從魏四頭頂躍過,背對魏四站立,心中得意。哼,你們還說我武功差,看,這麽大的壯漢也無法從我手中逃掉。
轉身一看,魏四已向東逃去。緊追不遠,又一個縱躍,到了魏四面前。
魏四一見,隻好再轉身回跑。
久娃樂了,如法泡制,在不遠處攔住魏四,轉頭得意地望着他。
如此幾個循環,就像貓捉老鼠。無論魏四如何象老鼠一樣亂竄,也逃不出久娃的貓爪。
無奈的魏四氣喘籲籲,無力再這樣折返跑,隻好停下,望着眼前的少年殺手。
“哈哈,你跑啊。”久娃似乎還沒玩過瘾,搖晃着大腦袋,得意洋洋。
這娃把殺自己當玩啊。魏四心中憤怒,也耍起孩子脾氣,“這是折返跑,不是我強項,有本事咱們來個長跑如何?”
“長跑?什麽意思?”久娃好奇地問。
“就是一直向前跑,看誰先到達終點。先到者算赢。”
“好啊,來,長跑。”久娃竟然同意,似乎忘記了任務。
魏四不給他思考時間,喊了聲,“開始”,已拔腿跑起。
别看久娃胖乎乎的,看上去有些笨拙,但在挂雲谷中,就他能跑。“好,我來了。”追了過去。
經過剛才的折返跑,魏四雖拼命前奔,想擺脫掉這娃,可每每側目,他就在身邊。關鍵的問題是他氣不喘,面不紅,真得跟玩似的。
這兩人跑過幾條街,偶遇到行人,好奇地望着他們。
終于還是魏四跑不動,不得不停下,彎腰雙手扶膝,大口喘着粗氣。
“吼吼,追上了。”久娃繼續向前跑幾步,又倒退着跑回魏四身側。
“你赢了,殺我吧!”技不如人,魏四無奈地擡頭,申請死亡。
久娃醒悟,“哎呀,差點把這事忘了。”說完,劍已出鞘,寒光攜風抹向魏四脖頸。
是誰要殺我呢?魏四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