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郡王更是連大氣都沒喘。
“好,既然大家都不肯出去,那就留在這裏好了。陶管家,一會兒要是有人敢發出一聲尖叫或是異聲,你就馬上點了他的啞穴,然後把他丢出房去。”若水頭也不擡的說道。
“是,柳姑娘,奴才記住了。”陶衛點了點頭。
他目不轉睛的看着若水盒子裏的手術刀,心中突突直跳。
他早就聽聞若水那神乎其技的醫術,卻從來不曾親眼得見,這時看到這柄又薄又小的刀,不禁懷疑起來,難道傳說中的開膛剖腹就用的是這把不起眼的小刀?
大皇子和九皇子聽了若水的話,都是心頭有氣。
這小小女子算是什麽東西,說話的語氣居然比自己這個當皇子的還要驕傲,她以爲她是這世上的女皇麽?
但是二人什麽話也沒有說,因爲他們都看得出來,陶衛對這女子可以說是信服得緊,隻要自己稍有異議,隻怕陶衛發起瘋來,根本不會顧及自己的皇子身份,會毫不留情的把自己丢出屋去。
那這人可就丢大發了。
若水不再理會衆人,她用剪刀剪開了夜滌塵胸前的衣襟,揭掉了浸滿了鮮血的布片,露出他的傷處。
隻見劍鋒深深插進他的胸口,鮮血正自從血槽中汩汩而出,要不是若水在他胸口紮了銀針減緩了流速,他恐怕早就會因失血過多而亡。
饒是如此,若水也半點不敢耽擱。
現在她要做的就是拔劍,止血,縫合傷口!
她放下手術剪,取過一盒透明得像果凍樣的膏狀物體放在手邊,道:“陶管家,一會兒我數到三,你就馬上拔劍,能做到嗎?”
“能!”陶衛毫不猶豫的答道。
“那,那我就開始數了。”若水說話的時候,眼睛看都沒有看向陶衛,隻是瞬也不瞬地看着那柄長劍入肉的地方,口中念道:“一,二,三,拔劍!”
随着她的話聲出口,陶衛伸手握住劍柄,咬緊了牙關,用力向上一拔。
然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并沒有随着長劍的離體而噴出一股血箭,隻是看着那猙獰可怖的傷口,在場的人都機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死定了!
惠親王死定了!
這一劍從前胸穿透了後背,怎麽可能有人受了這麽重的傷而不死?
就算是神仙也難救!
大皇子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獰笑,九皇子的眼底也飛快的掠過一絲寒意。
若水飛快的把透明狀的止血膏塗上了夜滌塵的傷口,這止血膏的黏性極強,一塗上之後,就阻住了血流,然後拿起針和線,熟練的将傷口縫合起來。
幾個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一眨不眨的看着若水飛針走線,心中都覺得莫名的荒誕。
這皮膚又不是衣服,還可以這樣縫合的麽?
難道這就是神醫與衆不同的救人方法?
還是說縫上了傷口,這死去的人也能活過來?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若水煉制的止血膏中帶有麻醉的成份,所以夜滌塵胸口這片肌膚一片麻木,幾乎感覺不到疼痛,若水的手法極其娴熟,用了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已經将那條猙獰可怕的傷口縫合完畢。
她摸了一下夜滌塵的脈,感覺脈象平穩,雖然失血過多,脈博跳動依然有力,顯然和他内力深厚有着密不可分的關系。
最兇險的情形已經過去了,隻要他能平安度過十二個時辰,而且傷口沒有感染引起發燒的話,他就會活過來。
若水對此很有把握。
但她最爲擔心的就是,這十二個時辰之中,他絕對不能受到任何打擾,可是在他的身邊,卻站着虎視眈眈的兩條惡狼。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若水輕而又輕的歎了口氣,離開床邊,洗淨了手,然後提起筆來寫了一張藥方,交給陶衛。
“照方抓藥,五碗水煎成一碗,煎好之後馬上送來。”
“是。”陶衛偷着擦了一下眼睛,接過藥方。
他很想親自去辦這件事,可是一轉眼看到大皇子和九皇子那不帶善意的眼光,他又改變了主意。
“溫郡王,奴才要守在這裏一時走不開,這張藥方……”他欲言又止。
溫郡王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慨然點頭道:“交給我去辦好了。”
他從陶衛手裏拿過藥方,看了一眼後便揣在懷裏,大步離開。
若水并沒有留意陶衛和溫郡王說了些什麽,她正全神貫注的做着自己該做的事情。
她先是取出一顆藥丸磨成了細粉,然後兌了水,慢慢地喂夜滌塵喝了下去。
夜滌塵雙眼緊閉,嘴唇上一點血色也沒有,可是當若水的勺子送到他唇邊的時候,他竟然略略有了意識,竟能把一勺藥水喝進了一大半。
陶衛是大喜過望,老淚都流了出來。
而大皇子和九皇子的神情卻變得更加陰郁了。
這死人……還真的讓這女子給救活了。
兩個人都繃緊了下巴,目光沉沉,默不作聲。
過不多時,一碗煎得濃濃的藥汁被溫郡王親手端了進來,他一進門就說:“陶管家,這碗藥從抓藥到煎,我一直在旁邊看着。”
陶衛點點頭,接過藥碗,正準備給夜滌塵服用,忽然想起一事,又将藥碗送到若水面前。
“柳姑娘,還是你來喂吧。”
若水點點頭,端起藥碗輕輕一嗅,又送到唇邊嘗了一下,沒發現什麽異常,便緩緩喂夜滌塵服下。
喝了這碗藥汁之後,夜滌塵的呼吸變得更加平穩了些,脈博的跳動也更加有力了。
陶衛不去看夜滌塵,而是一直看着若水的臉色,他見若水臉上露出釋然的表情,心情頓時一松,問道:“柳姑娘,我家王爺他……”
“應該沒什麽大礙了,他現在需要的就是睡眠和休息,最好不要讓什麽阿貓阿狗的鑽進房來,打擾到他。”若水神色淡淡的道。
阿貓阿狗!
大皇子和九皇子的眼角忍不住一跳,心裏同時大罵,臭婆娘,居然敢當着自己的面前指桑罵槐。
兩個人一個怒氣沖沖,一個臉色鐵青,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再待下去,他們都要擔心自己的肚子會不會被那小女子給氣破了。
溫郡王的臉上也是一紅,自覺讪讪的,若水的那句阿貓阿狗顯然也包括了他在内。
他嗫嚅了兩下嘴唇,想說什麽,卻終于一個字也沒有說,跟着大皇子和九皇子身後默默的離開了。
“柳姑娘,你是我家王爺的救命恩人!你的大恩大德,奴才沒齒難忘!”
陶衛等到幾個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之後,雙膝一屈,對着若水跪了下去。
這是他頭一次對若水行這樣的大禮。
“你起來,我救你家王爺,隻是盡我大夫的職責,我不能對一個垂死之人袖手不理,我告訴你這一點,就是不想貪圖你的報答。”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陶衛還是向若水連磕了三個頭,這才站起身來。
“接下來的十二個時辰,你就守在這裏,不要讓王爺有半點移動,更不要讓人進來驚擾到他,要是他有什麽異常的反應,你馬上派人來告訴我。”
若水攏了攏雲鬓,直起身來,緩步向門外走去。
“柳姑娘,你這是要去哪裏?你、你要離開這兒麽?”陶衛看着若水,滿懷不解。
“樹欲靜而風不止,你以爲他們會讓我安安穩穩的呆在這裏麽?”若水回頭,輕笑一聲。
“什麽意思?”陶衛皺起眉頭,他耳朵一動,聽到了外面傳來一陣陣嘈雜的人聲,心中怒氣勃生。
這裏是他家王爺的寝居,平時從來沒有外人涉足半步,究竟是誰這麽大的膽子,竟敢帶人到這裏來?
“不好了!不好了!柳姑娘,陶管家,我大皇兄和九皇兄帶了好多禦林軍沖到這裏來了,說要是抓拿柳姑娘,治她的罪!”
溫郡王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門口,神色慌張。
“柳姑娘,你、你快逃吧!”他急切地叫道,額頭上的汗都出來了。
“逃?你覺得我能逃到哪裏去?”若水面帶微笑,回頭環顧室内。
“就算逃不掉,找個地方暫時躲一躲也是好的。”溫郡王急得跺跺腳,忽然看向陶衛:“陶管家,我十三哥的房内可有什麽密道或是密室之類的嗎?事情緊急,讓柳姑娘進去暫避一下,要不他就會被我大皇兄和九皇兄抓起來處死的!”
“這個麽?”陶衛沉吟了一下,眼底有微光閃爍,卻是搖搖頭,“奴才真的不清楚,這是王爺的寝居,奴才也很少進來。”
“陶管家,真的沒有麽?他們馬上就要沖進來了!”
“奴才也不想讓柳姑娘置身于險地,這個奴才真的不知道。”陶衛終于還是搖頭。
溫郡王臉上露出失望之色,他呆呆地看向若水,發現若水臉上看不到一點驚慌,反而帶着淡淡的笑容,似乎這件事早就在她的預料之中一樣。
“柳姑娘,你、你爲什麽不着急?難道你就不怕死嗎?”他忍不住開口問道。
他覺得這姑娘真是奇怪極了,要是換了旁的女子,早就急得花容失色,或是泣不成聲了。
可她就偏偏鎮定如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