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榮郡主也在被邀之列,她被安排在和皇室中的女眷們同席。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出衆,幾乎所有人一進正廳,就會不由自主的被她所吸引。
她身穿一件銀紅色百蝶穿花的雲緞長衫,描鳳繡彩,金光閃閃,發上挽着朝陽五鳳銜珠钗兒,那一顆比拇指肚還要大的珠子晃晃悠悠,看得滿桌子的女眷都露出豔羨之極的目光。
這些女眷們平時聚在一起,除了閑話家常,就是互相攀比。
比的就是一個豪闊,一個氣派。
德榮郡主僅憑頭上的這枚珠钗兒,就一下子豔壓群芳。
因爲在座的都是識貨之人,都知道像這麽大又這麽渾圓的珠子,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顆來了。
“郡主,你頭上的這枚珠兒真是好看,是鎮北王送給你的寶貝吧?”說話的是一名身穿淡綠宮裝的年輕女子,她是九皇子的正妃。
九皇子雖然貴爲皇子,但他的家産要和鎮北王比起來,還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她的梳妝匣裏所有的珠寶首飾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德榮郡主頭上的這枚珠钗貴重。
所以她說話的語氣不免酸溜溜的。
德榮郡主撫了撫頭上的珠钗,笑得容光煥發,别人的語氣越是酸,她就越是開心。
“九王妃,你猜錯了,這枚珠钗不是我爹給我的,是我表哥送我的生日禮物呢。”她喜氣洋洋地道。
她的一張臉蛋光滑細嫩,又恢複了昔日的美貌,半點看不出來被打過的痕迹。
就在昨天她接到請柬的時候,還收到了十三王爺送來的一盒藥膏,那大小顔色和味道,跟她看到的被墨白搶過去的那盒一模一樣。
德榮郡主本來還氣惱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得晴空萬裏。
她塗上了藥膏,看着鏡子裏的臉迅速恢複了原樣,喜滋滋的想道:還是表哥對自己好,他的心裏記挂着自己,就連這事都想得如此周到。
本來她連看都沒看,就把十三王爺送來的請柬扔了出去,這會兒她又親自去撿了回來,打開來一看,更是心中笑開了花。
原來表哥不是看上了那美貌少女,而是想要收她當義妹啊!
她居然誤會了表哥。
這等喜事她當然要出席,她還要打扮得光彩奪目,讓表哥一眼就看到自己。
她坐在席間,随意和周圍的女子們敷衍着,眼光卻一直在周圍打量。
表哥呢?爲什麽賓客都快到齊了,可他還沒出現?
她開始坐立難安,等不及了。
“是嗎?原來是惠親王送你的啊。”九王妃發出一聲酸溜溜的感歎,和周圍的幾名王妃們互相交換了一下視線,都不再說話了。
她們心裏都跟喝了好幾缸老陳醋一樣,酸得張不開嘴。
憑什麽人家惠親王随随便便一出手,送出去的就是這樣不可估價的寶貝。
自己的夫君和惠親王一樣,同是皇子,可是這差距咋就這麽大呢?
“惠親王到!”
随着一聲嘹亮的聲音,夜滌塵高高的身影出現在了正廳門口。
他一出現,就吸引了全場人的目光。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向他看去,除了幾名皇子之外,旁人全都站了起來,以示尊重之意。
夜滌塵今天的穿着并不十分隆重,并沒有像幾名皇子和德榮郡主那樣穿着節日的禮服,裝飾得光鮮亮麗,而隻是随随便便的穿了一件雪白的長衫,袍角和袖口鑲着濃紫色的邊,滾着金線。
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衣着,他穿在身上愣是有一種飄然出塵的味道,加上他清俊溫雅的五官,把滿座服飾華貴的賓客都硬生生比了下去。
德榮郡主癡癡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眼睛裏的光越來越亮。
她喜歡的男人,就是這樣卓然不群,就是這樣風華絕代。
夜滌塵走進廳來,往廳口這麽一站,然後一向冷肅的俊顔上居然露出了一絲笑意。
他對着滿堂賓客拱了拱手,行了一個團團禮,态度不卑不亢的說了幾句開場白。
德榮郡主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臉,對他說的話半個字也沒聽進耳中,眼裏隻有他俊美的容貌。
夜滌塵說的是:“本王感謝諸位百忙之中,拔亢前來觀禮,本王無以爲報,略備薄酒以示謝意,請諸位就座。”
說完之後,他再次對着衆人拱拱手,向自己的座位邁步而去。
滿堂賓客再次落座,每個人都目不轉睛地追随着夜滌塵,他們實在太好奇了,這位十三王爺爲什麽會突發奇想,要收一個民間的姑娘當義妹呢?
這個民間姑娘究竟長的是什麽模樣?有什麽樣出奇的本事,竟然能夠獲得十三王爺如此的青睐?
夜滌塵走到自己的席位上,擡眸掃視了一眼。
他這一桌的席面格外的大,共設了二十個座位,除了十幾名皇子之外,尚還空着主座和主座旁邊的兩個位置。
主座當然是留給他的,可是在他旁邊卻空出兩個座位,不免讓衆人疑惑。
“十三弟,你不是說要收一個民間姑娘當義妹嗎?怎麽會突出兩個位置來,難道說你要一下子收兩個義妹不成?當大哥的倒很是好奇,這民間的姑娘究竟有什麽好?竟然讓我的十三弟都瞧上了,而且還一瞧上就是一對兒!哈哈,哈哈哈!”
說話之人是大皇子,他比夜滌塵隻不過大個四五歲,卻已經早生華發,眼角眉梢全是皺紋,胡子更是一大把,看上去比夜滌塵足足大上二十歲。
夜滌塵内功深湛,駐顔有術,不但風度翩翩,而且比之那些毛都沒長齊的少年人更多了一份說不出的成熟魅力。
這讓大皇子看在眼裏,心中越發不是滋味。
憑什麽老天如此厚待十三弟,他明明比自己年紀小,可是卻處處都壓自己一頭,他這個當大哥的,在這個弟弟面前一點威風也抖不起來。
所以他這說話的語氣不免有幾分挑釁的味道。
夜滌塵看了大皇子一眼,不冷不熱地道:“大皇兄說笑了,小弟的請柬上明明說的是收一名義妹,不是兩個。”
“哦,是嗎?本王想知道你要收的這位義妹,她有什麽出奇的本事,連十三弟這樣眼高于頂的皇子,都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大皇子捋了捋花白的胡須,明知故問。
他這話說的就不太好聽。
夜滌塵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冷冷地看了大皇子一眼,不再說話。
大皇子碰了一個軟釘子,當着衆皇子的面前有些讪讪的下不來台,他打鼻孔裏輕哼一聲,就把臉扭向一邊,和旁人說話去了。
夜滌塵也不理他,他掃視了全場一眼,隻見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凝駐在他身上,臉上的表情更是各自紛呈,有的含着譏笑,有的帶着嘲諷,也有的目露期翼,顯然他們都對自己即将要收的這名義妹充滿了好奇,也充滿了諷刺。
他心道,很快,就會讓你們大吃一驚。
“陶衛,去請兩位姑娘入席,就說吉時己到,賓客全至,隻等她們一到,就馬上行禮。”
夜滌塵轉頭對身邊的陶衛吩咐道。
“是。”陶衛恭恭敬敬地答應了,轉身離開。
“十三皇兄,你剛才說是兩位姑娘,除了一位是皇兄未來的義妹,那另一個姑娘是誰?”
這次問話的是一個少年,不過二十剛出頭的年紀,臉龐圓圓的,猶自帶着稚氣,是北曜皇帝最小的一個兒子,排行十七,被封爲溫郡王。
“這位姑娘嘛,她是一名神醫。”夜滌塵看了溫郡王一眼,淡淡地道。
他對這個最小的弟弟态度還算是和善,因爲他看得出來,對方沒有惡意,純是好奇。
“神醫?”
在座的十幾名皇子頓時都來了興趣。
“十三弟,你不是在說笑吧?一個姑娘也能号稱神醫?這姑娘多大年紀,不會是個老太婆吧?哈哈。”大皇子仰起脖子來打了個哈哈,笑聲中滿是嘲弄。
他周圍的幾名皇子馬上随聲附和:“大哥說的不錯,這年頭的騙子多了去了,尤其是那些江湖郎中,是個人就敢号稱自己是神醫,今天倒也稀奇,就連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也打起神醫的招牌來了。”
“咱們一會兒定要倒要見識一下,這個神醫姑娘的醫術究竟有多神!”
幾個人冷嘲熱諷,說個不休。
夜滌塵的眉毛低低地垂了下來,目光中湧動着一觸即發的危機。
正在放肆說話的幾個人突然覺得周圍的空氣變冷了,不由莫名其妙的互相對視了幾眼。
“大哥,你這話說的不對,父皇常常告訴咱們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爲什麽年輕的姑娘就不能是神醫呢?我相信十三哥說的話,他能看中的人,一定是了不起的。”溫郡王卻站在夜滌塵一邊。
幾名皇子都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充耳不聞,連眼角都沒掃他一眼。
他們對這個年幼的弟弟半點也沒看在眼裏,就當他放了一個沒味的屁,隻是自顧自的大聲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