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抱着襁褓,意識卻漸漸的飄散。
生孩子耗盡了她全部的體力,一旦看到孩子平安,她的心裏就松馳了下來,疲倦得馬上要睡着了。
就在她似睡非睡的時候,她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個高大的黑影,像頭兀鷹般,倏地籠罩在她和孩子的面前。
她想要睜開眼睛來看清楚,可是她實在太累太困了,連睜開眼睛的力氣也沒有了。
她閉上了眼睛,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
“水丫頭,若水!醒醒!你醒醒!”
一陣陣呼喚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不停地在她耳邊響着。
若水皺攏了眉頭,她的頭費力地在枕頭上輾轉,不願意醒,也不想醒。
“醒醒!你醒醒!”有人抓住她的肩膀,給了她一陣猛烈的搖晃。
若水的意識慢慢地恢複了。
她緩緩睜開眼睛,目光迷迷茫茫的看向眼前的人。
那人一臉的焦灼和擔憂,看到她睜開了眼睛,臉上閃過一抹喜悅,叫道:“謝天謝地,你總算是醒過來了!”
若水眨了下眼,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小白,你回來了?”
她的目光落在墨白的身後,那兒站着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戰戰兢兢地發着抖。
“她是誰?”若水問。
“她是我帶回來的穩婆,是都靈城裏最好的穩婆,我帶她來幫你接生的,你放心,有她在你一定會平安無事的生下孩子的。”
墨白把那穩婆往若水身前一推,橫眉豎目的道:“快給她接生!必須保證母子平安,要是……哼,哼!我饒不了你的命!”
那穩婆吓得渾身直抖,哆哆嗦嗦的上前,隻看了若水一眼,她就叫了起來。
“沒、沒有了!”
“什麽沒有了?”墨白一擰眉。
“孩子、孩子沒有了。”穩婆咽了一下口水,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胡說八道,孩子怎麽會沒有了,快幫她接生!”
“真的、真的沒有了,孩子、孩子已經生下來了,這位娘子的肚子裏,沒有孩子啊。”穩婆叫道。
“什麽,生下來了?”墨白驚訝地瞪大眼。
若水不禁微笑起來,道:“是啊,已經生出來了,是個男孩,你瞧瞧。”
她笑着伸手去抱身邊的襁褓。
哪知道一抱之下,竟然抱了個空。
這一驚非同小可,她慌忙坐起身來,全不顧身上的疼痛,叫道:“孩子,我的孩子呢?”
床邊上空蕩蕩的,哪裏還有襁褓的影子,更沒有嬰兒的哭泣聲。
“小白,我的孩子呢?你把他藏到哪兒去了?快還給我!”
情急之下,若水一把拉住墨白的衣袖,神色驚惶地叫道。
“我什麽時候藏起你的孩子來了,我根本就沒看到有孩子!”
墨白也是驚疑不定。
他定定的看着若水,看到她那已經變得平坦的腹部和床上的血迹,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這麽說,我離開的時候,你已經把孩子生出來了?那孩子在哪兒?我帶着穩婆進來的時候,隻有你一個人躺在床上,我沒看到有孩子。”他回憶着剛才的情景。
“穩婆,你過來,剛才進來的時候,你有沒有看到她身邊有孩子?”墨白一把抓住穩婆,厲聲喝問。
“沒有,真的沒有,我什麽也沒看到,沒看到孩子。”穩婆拼命地搖頭。
若水的心頓時沉了下去,她直勾勾地看着墨白,重複問道:“你真的沒看到我的孩子?”
“真的沒有。”墨白也深深地皺起了眉頭,他飛快地在洞窟裏尋了一遍,然後搖了搖頭。
“不見了,我的孩子不見了,可是,他怎麽會不見了呢?”
若水喃喃自語,她閉上了眼睛,忽然笑了。
“我一定是在做夢,居然夢到我的孩子不見了,等我睡醒了,孩子一定還在我身邊。我要好好的再睡一覺,誰都不要再來吵我。”
她阖上了雙眼,似乎真的打算睡覺了。
“你醒醒!你給我清醒一點,你根本沒有在做夢。”
墨白抓住若水的肩頭,又是一陣搖晃。
若水睜開眼來,眼中已經籠上了一層淚水。
“小白,幫幫我,把我的孩子找回來。”她無力的抓住墨白的手,淚水順着眼角流了下來。
“你放心,隻要他在,我就一定會把他找到,帶到你身邊!”
墨白的心裏像火燒火燎一樣,他隻不過是出去了不到一個時辰,回來之後居然會發生了這樣的大事。
“你仔細想一下,你生完孩子之後,發生了什麽事?有沒有什麽人來過這裏?”
“我當時太困,也太累了,我把孩子包了起來,抱在懷裏,然後我就不知不覺的睡着了。”
若水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回想着。
突然,她腦海中靈光一閃,叫道:“我想起來了,在我似睡非睡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他就站在床前,可是他的臉背着光,我以爲自己看花了眼,然後我就睡着了,我以爲自己是在做夢,難道說,真的有人過來了?就是那人抱走了我的孩子?”
她的心裏隐隐約約産生了一種恐懼的念頭,讓她不敢深想,她的身體情不自禁的發起抖來。
“是他!一定是他!除了君小七,再沒有旁人。不用問,就是他抱走了你的孩子!”
墨白霍地跳起身來,雙眼炯炯的冒着火,恨聲道:“這個該死的負心漢,我說他怎麽遲不遲、早不早的陪着他那嬌滴滴的女皇來這裏祈福上香,原來他早就算準了你會在這幾日分娩,所以想跑到這裏來偷孩子來啦!一定是他,趁着你昏睡的時候,把孩子給抱走了!你等着,我馬上找他去!”
他正準備拔足就走,眼角一掃,看到了旁邊簌簌發抖的穩婆,當下上前一指,穩婆應聲倒地。
“小白,你、你殺了她麽?”若水驚得張大了眼睛。
“我隻不過是點了她的睡穴,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讓她在這裏多睡上幾天罷。”
墨白眼中閃過一抹冷酷,當他看向若水的時候,冷酷瞬間消失了。
“你等着,我一定把孩子給你帶回來!”
他擲地有聲的道,飛身而出。
若水呆呆的坐在床上,隻覺得恍然如夢,而且是一場噩夢。
她撫着自己平坦的腹部,幾乎不敢相信孩子真的生出來了,更不敢相信的是,生出來的孩子不見了。
難道真的如墨白所說,孩子被小七抱走了麽?
但那不可能!
小七怎麽會把孩子從她的身邊抱走?
如果不是小七,還會有誰知道自己住在這裏?
若水覺得頭疼得都要裂開了,疲憊和疼痛再次襲來,尤其是那一陣陣灼心般的劇痛,讓她幾乎不能呼吸了。
她就那樣坐着,像個木頭人一樣看向墨白消失的方向,眼中的淚水流了又幹,幹了繼續流。
“水兒!”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熟悉的呼喚響了起來,緊接着,一個挺拔颀長的身影出現在她的眼前。
若水眨了眨枯澀的眼睛,這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他那雙烏黑深邃的眼眸中還是充滿了深情,像是深不見底的井,讓人一見就情不自禁的沉醉其中。
“小七,是你麽?”若水潤了潤嘴唇,這才吐出幾個字來,聲音模糊得幾乎聽不清。
“是我!”
小七上前一步,伸出手剛想要去撫摸若水的臉龐,被墨白一掌打開。
“拿開你的髒手,别碰她!”
墨白攔在小七面前,對小七怒目而視。
小七看也不看墨白,隻是直直的看向若水:“水兒,你、你生了?孩子……不見了?”
他剛從墨白嘴裏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大吃一驚,幾乎懷疑是墨白編出來騙他的。
有墨白守在她身邊,她的孩子怎麽會不見了呢?
可是看到墨白那一副惡狠狠的樣子,活像是要把他吞噬下去,又不像是作僞。
所以他才說什麽也要跟着墨白來一看究竟。
他一看到若水的樣子,就知道墨白說的是真的。
孩子不見了,他自然着急,可是看到若水的模樣,他的心就像是刀絞一樣的疼痛起來。
他真想不顧一切上去抱住她,用他的體溫溫暖她,讓她的臉色不再那麽蒼白,讓她的神情不再無助。
可是偏偏有一個墨白橫在他和若水之間。
“孩子不見了,你敢說不是你趁我不在的時候,偷着抱走了?”墨白緊緊逼視着小七,冷聲道:“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道她住在這裏?孩子不是你抱走的,還會有誰?你少在這裏裝模作樣的裝無辜了,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把孩子還給她!你已經娶了别人爲妻,難道你還要把孩子也從她身邊奪走嗎?你究竟還是不是個男人?你有沒有心?”
墨白一聲聲的質問,讓小七的臉色也變得慘白。
“墨白,你住口!我有沒有心,是不是個男人,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偷走孩子的人不是我!我就算再沒有心,再不是個男人,我也做不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