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倏地鑽入墨白的腦海。
怎麽辦?該怎麽辦?
墨白知道一定要爲這道洪流找一個宣洩的突破口,否則他就不是被活生生的凍死、憋死,而是要被體内的怪流給燙死!
“既然這熱流如此霸道強勢,勢不可擋,那我可不可以引導它去沖擊一下我從來沒有打開過的玄關竅要呢?”
面臨生死關頭,墨白忽然産生了這種奇怪的想法。
他已經來不及細想,說做就做,馬上引導着這股熱流去沖擊位于脊椎末端的長強穴。
這熱流聽話之極,幾乎是他心念一動,滔滔熱浪就直奔長強穴而去。
墨白隻覺得尾椎骨的地方一陣劇痛,像是被火熱的烙鐵烙上去一般,痛得他差點叫出聲來。
他知道這是沖穴的應有現象,所以用力咬牙忍住。
轟然一聲,他隻覺得長強穴處似乎爆炸了一般,滔滔巨流瞬間沖破了隘口,沿着他的後背一路奔騰而上,眨眼間已經沖破了二十多道大穴,直上至頂,在他的頭頂心的百會穴處盤旋,左沖右突,似乎想要再次尋找一個宣洩之口。
墨白又驚又喜,心道莫不是今天機緣巧合,竟然因禍得福,能夠将任脈和督脈打通?
他知道自己現在面臨一個關鍵的選擇,就是要不要引導這股洪流去沖擊任脈。
在人體内,有奇經八脈,其中任脈和督脈就是八脈中的兩脈。
任脈主血,督脈主氣,兩者一前一後,離得雖近卻是絕不相通。
但習武之人都知道,任督二脈若通,則八脈通,八脈通,則百脈齊通。
所以每一個習武之人莫不以能打通任督二脈爲畢生努力的方向。
隻要任督一通,武功就會突飛猛漲,功力大進。
但是福禍相依,想要獲得大幸運,也必将有大兇險。
想要打通任督二脈豈是容易之事?
稍一不慎,輕則走火入魔全身癱瘓,重則經脈全斷吐血而亡。
墨白現在面臨的正是龍虎交會的大關口,他知道自己現在已經得到了常人百年難遇的大機緣,體内的這股奇怪洪流已經替他打通了後背督脈的所有關口,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沖破任脈,将任督二脈打通!
拼!
墨白隻略一猶豫就下了決心。
他心念一動,那股洪荒巨流立刻像海浪般,從他的前頂、顱會、上星等穴,沿着他的面門直沖而下。
說也奇怪。
那股巨流在他後背督穴沖過之時,他隻覺得越來越熱,越來越燙。
哪知道沿着他面部前胸一路向下,卻是變得逐漸溫涼,就像是三伏酷暑的天氣,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氣溫變得涼爽宜人。
這股洪流又是一鼓作氣,一下子貫通了任脈諸穴,來到他小腹下的曲骨穴中,開始膨脹起來,并且越脹越大。
墨白感到自己的肚子開始鼓了起來,像個皮球,馬上就要漲裂了。
最危險最緊張的時刻來臨了。
是成是敗,是生是死,全都在他的最後一搏之中!
沖!
他集中意念,想要引導那氣流沖向位于督位的起始長強穴。
隻要打通長強穴,任脈和督脈就會融彙貫通,陰陽相濟,否則他就會因爲真氣無處宣洩,肌膚寸寸迸裂而亡。
*
若水将墨白全身都埋在了雪裏,并一層又一層加厚拍實,砌成了一個冰雪之墳。
她确定埋在雪裏的墨白再也呼吸不到空氣之後,這才停了下來,呵了呵被雪凍得通紅的五指,用力搓了搓。
她的十根手指已經凍得冰冷麻木,身體更是說不出的疲累,隻要一閉上眼睛,她就能馬上長睡不醒。
但她更知道一點,自己絕對不能被疲累征服,絕對不能睡着。
因爲她隻要一睡着,很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在這冰天雪地裏睡覺,她就會像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做一個最甜美的夢,在夢中見到最喜歡的食物和最疼愛她的老祖母。
那麽她要是睡着了,會夢到誰呢?
小七嗎?
她扯着唇角,嘲諷地笑了笑,用手支着下巴,望着面前的雪墳,呆呆地出神。
大雪紛紛揚揚地下着,雪花灑落在她的頭發上,肩膀上,衣襟上。
遠遠望去,她似乎變成了一尊冰雪塑成的人像,隻是她的臉龐比雪還要白而剔透,要不是那對烏黑的眼珠偶爾轉動一下,幾乎沒有了半點生氣和活力。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突然之間,山林周圍響起了沙沙的腳步聲,還有說話聲,似乎人數不少,而且正向若水所在的方向而來。
若水依然呆坐着,動也不動。
“找到了!”
“在這裏!”
“咦?怎麽隻有一個大肚的婆娘?那闖禍的臭小子呢?”
“地上有一座墳,難道那小子已經死了?”
“中了咱們大國師的一掌,他就是神仙也休想活命,就這麽死了,真是便宜了他!”
“現在怎麽辦?是拿下這個女人回去複命?還是将這女人一刀殺了?”
手持兵器的西澤士兵從四面八方将若水和墨白的雪墳團團圍住,議論紛紛,交頭接耳。
他們中了若水布的疑兵陣,追着那輛放着兩塊大石頭的馬車追了許久,終于趕上的時候發現車上空無一人,這才知道自己上了當。
等他們返回來繼續尋找,終于找到了兩人避入山林的蹤迹,這才追蹤而來。
“管他三七二十一,一刀将這女人殺了完事。”有人大聲嚷嚷。
“就是,那混賬小子說這大肚婆娘是咱們皇夫大人的妻子,就憑這點,也不能讓她活在這世上!”
“對,殺了她!将她的屍體拿去給皇夫大人瞧,皇夫大人一定會重重賞賜咱們。”
“說得好,殺她領賞!”
“殺!殺!殺!”
西澤士兵舞着長長的彎刀,對着若水毫不留情地揮了過去。
在他們眼中,殺掉一個不會武功的大肚子女人就像殺豬宰羊一樣的容易。
若水對周圍的一切有如不視,聽而不聞。
面對着寒光閃閃的鋼刀,她連眼珠都沒有轉動一下,仿佛站在她面前的那些如狼似虎的西澤士兵都是一根根的木頭。
是生是死,她早就不在乎了。
隻是可惜,肚子裏的孩子,竟然沒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
她撫着肚子,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目光看向遠方,在那遙遠的天邊,一隻蒼鷹正翺翔着劃過天際。
突然之間,隻聽得“砰”地一聲炸響,就像是晴天霹靂一樣,緊接着白雪四下飛濺,若水親手砌成的雪墳已經化爲烏有。
所有西澤士兵都被這聲巨響吓了一跳,揮出去的鋼刀頓了頓,停在了半空。
他們一個個張大了眼睛,呆呆地看向眼前突然多出來的一個人。
“是他!就是他!”
“在女皇陛下的婚禮慶典上搗亂的臭小子!你居然還沒死?”
“大夥兒一起上,将這小子亂刀分屍!”
西澤士兵們馬上轉換了目标,舞動着鋼刀劈向墨白。
“你們想傷她,就是找死!今天一個也别想活着離開這裏。”
墨白全身上下隻有一條短褲遮羞,他卻氣定神閑地站在當地,目光像是寒冰一樣從西澤士兵們的臉上掃過,每個士兵和他的視線一觸,都是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隻是哆嗦還沒打完,他們就覺得脖子一涼,緊接着,一顆顆頭顱向天空飛起,血注傾飛!
不過是眨了下眼睛的功夫,圍在若水身邊的士兵已經倒下了一大片,個個腦袋搬家,滴溜溜地滾了一地,周圍的雪地瞬間被鮮血染得通紅。
西澤士兵頓時發出一陣驚恐的嘩聲。
他們天性彪悍,從來不知道害怕爲何物,可是見到墨白有如鬼魅般的殺人手段,一招之間,數十顆人頭落地,竟然全都吓得兩腿發軟,失去了鬥志,隻想轉身就逃。
“想逃麽?”
墨白轉動着手上的鋼絲索,冷笑一聲,輕輕一彈,鋼珠上殘留的一顆血珠登時飛起。
他的身形幾乎和血珠同時飛在半空,輕飄飄地躍過西澤士兵們的頭頂,鋼絲軟索無聲無息的飛出,轉眼之間,又是數十顆人頭落地。
剩下的西澤士兵已經被他神出鬼沒的殺人手法吓破了膽子,撲通一聲癱軟在地。
“鬼!他一定是鬼!”
墨白下手毫不留情,他才不理會對方是跪着還是趴着,他的目标是将所有腦袋長在脖子上的人,讓他們通通搬家!
半盞茶的時分不到,在場已經沒有一個活着的西澤士兵,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墨白從空中落下地來,全身上下沒有沾到半點血漬。
他聞着空氣中彌漫着濃郁之極的血腥氣,皺了皺眉頭。
“這裏的血腥氣太重,咱們先離開這兒。”
他走過去拉住若水,帶着她躍上樹頂,幾個起落,已經離得原來之處相隔百丈開外。
“奇怪,怎麽還是有血的味道?”墨白再次吸吸鼻子,皺了皺眉。
“唉,是你自己在流血,你都不知道麽?也不包紮一下傷口就出手殺人,你讓我說你什麽才好。”
若水幽幽地歎了口氣,撕下了衣襟,替他包紮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