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的話就像是在她的面前打開了一扇窗,讓她看到了窗外的另一個世界,那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嶄新的世界,那裏充滿了陽光,鳥語花香,她就像隻撲火的小飛蛾一樣,情不自禁地被那光源吸引。
“姊姊,你說的話我雖然聽不太懂,但是我很愛聽,我想天天跟在你身邊,聽你說話,好不好?”
黃衣少女抓住若水的袖子,眼巴巴地瞅着她。
若水不禁失笑,“傻丫頭,我又不是你的親姊姊,你怎能跟着我呢?你爹爹你娘親是不會同意的。”
“不要緊不要緊,我爹我娘最聽我的話了,我這些年出來闖蕩,他們從來都不管我,他們要是知道我認了你這個姊姊,一定開心得緊。好姊姊,你就答應我了吧?”
“靈兒!你胡說些什麽,你要是再這樣胡鬧,我就不帶你一起走了。”
黃衣少女的話,就像是當着衆人的面前,又給了秦書宇臉上一記巴掌。
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卻說要跟别的女人走,棄自己于不顧,這不是當衆讓自己沒臉,又是什麽?
他胸口憋悶得差點吐出血來,兩眼惡狠狠地瞪着黃衣少女,真想再給她兩個耳光。
一股濁氣上湧,那陣壓住他喉嚨的力道突然消失不見,他突然又能開口說話了。
他恨恨地盯着黃衣少女,負氣道。
他對黃衣少女的弱點吃得很死,更知道她有多黏着自己,一時一刻也離不開自己,他一說不帶她,她肯定馬上乖乖地向自己低頭。
可沒想到這百試百靈的一招,今天居然不靈了!
聽了秦書宇的話,黃衣少女不但沒有馬上軟下來,反而下巴一擡,道:“誰稀罕你帶我走啊,腿長在我自己的身上,我想跟誰走就跟誰走,而且,大路朝天,女人也占半邊天!我要自己走!”
“好!好!太好了!”
黃衣少女話音剛落,瘦猴兒就鼓掌贊道。
他本來就瞧不上秦書宇那一股酸溜溜的書生氣,開口閉口不是聖人就是君子,讓人作嘔。
這時見秦書宇氣得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樣,心頭大快,更是大聲叫好。
若水也摸了摸黃衣少女的頭發,意示嘉許。
黃衣少女更是開心,對秦書宇翹了翹鼻子。
秦書宇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紅一陣,綠一陣,他做夢也想不到,對他百依百順的黃衣少女,會當衆給他難堪。
尤其是當着和尚和道士的面前,他隻覺得無地自容,恨不得一頭鑽進地縫裏去躲羞。
他的右手握着鐵筆的筆杆,緊緊的,似乎要把肉都嵌入筆杆裏去,目光一片陰霾。
這一切的羞恥,全都是拜那個該死的女人所賜!
要不是她一番鼓動的言辭,靈兒怎麽會對自己這樣說話!
他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深深的恐懼。
要是靈兒再繼續跟她在一起,聽她講這些與天下大不諱的話,一年之後,她恐怕就不會嫁給自己了……不,她是一定不會嫁給自己了!
不能讓她們在一起,絕對不能!
“靈兒,你說得很對,秦哥哥也不是想管你,隻是關心你,江湖上人心複雜,什麽樣的人都有,有的人嘴巴上說話像是抹了蜜糖一樣好聽,但這種人有一句話可以形容,就叫做‘口蜜腹劍’。你還小,隻是覺得旁人說得好聽,說什麽就信什麽,分辨不出旁人是真心還是歹意。秦哥哥是怕你被這樣的人欺騙了,咱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對你的心,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他一臉誠摯地看着黃衣少女,眼神溫柔,語氣更是溫柔。
他知道,他的靈兒在他的柔情攻勢下,一定會潰不成軍。
黃衣少女果然一臉的動容,她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靈兒,你懂得,對嗎?從小到大,我的心思隻有你最懂……”秦書宇繼續柔情款款地說道。
“不,秦哥哥。”黃衣少女突然打斷了他,她眼中逐漸浮起一層困惑,“其實我不懂,你讀了好多好多的書,可是我隻讀過幾本書,我識得的字還不如你讀的書多,我一直很崇拜你,因爲你知道那麽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你還會講好多四個字四個字的詞,就像你剛才說的什麽嘴巴裏有蜜,肚子裏有劍,可是你說的很多話,我都聽不懂,我也不會說,我最喜歡的是聽你說故事,你在書裏看來的故事。可是你很少說給我聽,你要不就是讀書,要不就是練武,很少有時間陪我說話,更别提給我說故事啦。”
“以後、以後我會天天陪着你,我不讀書不練功,我就給你說故事聽,說很多很好聽很好聽的故事,好不好?”秦書宇趕緊許諾。
“如果你以前這麽和我說話,我不知道有多歡喜,多開心呢。”黃衣少女瞅着他,幽幽地道:“可是你的故事,我現在不想再聽了,我喜歡姊姊,我想跟在姊姊的身邊,聽她說話,她說的話我每一個字都愛聽,好像每一句話都是從我的心底裏說出來的一樣,隻要聽姊姊說話,我就覺得很痛快,很痛快。”
她咬了一下嘴唇,分别看向那和尚和道士,“大哥,二哥,你們拿到要拿的東西之後,就回去吧,我要和這位姊姊在一起,她去哪,我就去哪,等我玩夠了,我自然會回家,向爹爹和娘親請罪。”
和尚和道士對視一眼,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受,他們受黃衣少女的父親所托,對她諸多照拂,但他們也知道,這丫頭平時隻聽秦書宇一個人的話,旁人的意見,她聽都不要聽,隻要她拿定的主意,她是一定會做到的。
現在連秦書宇她都不要了,他們就算勸說,又能有什麽用?
兩個人一齊看向秦書宇,隻見秦書宇臉色大變,原本意氣風發的一張俊顔變得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蔫了吧唧的,眼中更是一片頹然。
二人明白,黃衣少女的這番話,雖然沒有明着和秦書宇決裂,但想來二人之間的親事,恐怕是要橫生波折了。
本來兩人對秦書宇都羨慕萬分,羨慕他攀上了黃衣少女家族這樣一個高枝。
可是此時看到秦書宇,兩人竟然都覺得他很可憐,也很可悲。
“靈兒,你既然決定了,大哥二哥也不便多言,你喜歡便好。”和尚和道士異口同聲地說道。
他們都不願得罪黃衣少女的家族,馬上見風轉舵,站在了她這一邊。
秦書宇聞言,臉色更是沉得要滴下水來。他低下頭,牙齒已經咬破了嘴唇,心中的恨意如滔天巨浪,一波接着一波。
他好恨!
恨靈兒,恨小七,恨和尚,恨道士,他恨在座的每一個人!
其中最恨最恨的,就是若水!
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拜她所賜!他失去的東西,他将來一定會向她讨回來,變本加厲!
所有的恨意都被他埋在了心底。
再擡起頭來的時候,他臉上已經變得一片雲淡風輕,帶着輕柔的笑。
“靈兒,秦哥哥說過,一切都随你的心意,隻要你開心,你怎樣都好,你喜歡跟着這位姊姊去玩,那就去玩吧,你放心,你爹爹那邊我會爲你隐瞞的,不會讓他知道一個字。”秦書宇說得溫情款款。
“好啊,秦哥哥,我就知道你好。”黃衣少女笑生雙頰,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她拉住若水的手,央求道:“姊姊,好姊姊,你就讓我跟着你好不好?好不好嘛?”
若水登時頭痛起來,她的本意隻是想出言教訓一下秦書宇,同時用話點醒黃衣少女,哪想得到這丫頭居然像隻狗皮膏樣一樣粘上了自己。
自己剛打發走了一個墨白,又纏上來一個來曆不明的黃衣少女,這叫什麽事兒啊!
但重要的不是這個,重要的是,自己和小七趕回帝都是有急事處理,哪能帶她一起上路。
她要是直接拒絕,不免傷了這個純真可愛的少女之心,可要是答允了吧,又實在是不便。
她左右爲難,擡眸向小七瞧去,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
哪知道小七忽然對她眨了一下右眼。
若水怔了怔。
小七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說,他讓自己答應帶這丫頭上路?
她疑惑地看向小七,隻見小七又眨了一下眼,然後眼角對着黃衣少女不着痕迹地一瞟。
若水就明白了,小七果然是這個意思。
好吧,雖然她不明白小七爲什麽讓自己帶上她,既然小七同意,那她也就同意好了。
“你要跟着我,也可以。”若水對黃衣少女道,一臉嚴肅,“但是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姊姊你快說,不管是什麽條件,我都答應。”黃衣少女大喜,叽叽喳喳地叫道:“姊姊你是要我付金子嗎?我有,我有好多好多金子呢!”
她獻寶一樣從腰間取下一個錦囊,往桌上一倒,滾出來幾十錠黃澄澄的小元寶,金光閃閃。
“姊姊,你瞧漂亮吧?這是我最喜歡的東西了,姊姊你要是喜歡,我就全都送給姊姊!”她說得十分豪氣。
“我說的條件不是這個,”若水哭笑不得,這少女真是天真爛漫得可愛,“我是要你答應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