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說越肯定,幾乎連他自己都認爲是如此。
小七的嘴角一抽,冷冷地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再也不屑于看他一眼。
這究竟是啥人啊!
當衆打女人,已經是丢盡了男人們的臉,而且敢做不敢當,居然把罪魁禍首推給了一隻蚊子?
試問蚊子何辜?
他這番話,拿去騙鬼,鬼都不信!
可是黃衣少女心性單純,更是從小就聽書生的話,雖然書生的這話破綻百出,黃衣少女還是半信半疑地問道:“打蚊子?可是我沒感覺到有蚊子咬我啊?再說,這麽冷的天,怎麽會有蚊子?”
“你信我,真的是蚊子!靈兒,從小到大,秦哥哥什麽時候騙過你?你是我沒過門的妻子,我疼你還來不及,怎麽會舍得打你呢?”那書生的眼神變得柔情似水,說出來的話更是比唱得還好聽。
小七聞言,心中更是鄙夷。
要不是他不願意惹麻煩上身,早就當面拆穿他的謊言了。
更何況他聽得出來,這書生的話有一半是說給自己聽的,他故意把“沒過門的妻子”這幾個字加重了語氣,就是要告訴自己,這是他們夫妻二人之間的事,少多管閑事!
“靈兒,來,到秦哥哥這裏來,我瞧瞧你臉上的傷,還痛不痛?我這裏有藥膏,幫你擦上就不痛了,來,過來!”
那書生的語氣柔和得要滴水,臉上帶着溫柔款款的笑,對着黃衣少女伸出雙手。
黃衣少女迷惑了。
眼前的秦哥哥又變成了她熟悉的樣子,而且是她最喜歡的樣子,又溫柔,又深情。
他還從來沒用這樣柔軟的語氣和自己說過話呢。
過去?還是不過去?
她猶豫了一下,擡頭看着擋在自己面前高大的背影,輕而又輕地咬了下嘴唇。
“你保證,以後不再動她一根手指?”小七的聲音突然冷洌地響起。
他沒有回頭看黃衣少女,一雙深湛有神的眸子落在書生的臉上。
那書生怔了一下,被小七那種居高臨下的語态刺激了。
“靈兒從小就和我訂了親,是我沒過門的妻子,我對她怎樣,恐怕不勞煩閣下來動問吧?請問閣下是什麽人?憑什麽管我們夫妻之間的閑事?”
他語氣激憤,要不是因爲有所圖,他早就毫不客氣地破口大罵了。
小七冷冷地注視着他,半點也不掩飾眼中的輕蔑之意。
那書生被小七的眼神看得一陣羞愧,又一陣心慌,隻覺得對方的眼神銳利之極,竟似一下子看穿了自己的用心。
“這個世上,隻有最沒出息的男人,才會動手打女人!”小七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說完之後,他再也沒有看那書生一眼,長袍微擺,走進酒樓之中。
黃衣少女看着他高秀挺拔的背影,和他留下的那一句話,差點拍手叫起好來。
這位君公子說出來的話,實在是太動聽、也太有氣勢了!
她喜歡!
那書生的臉卻是青一陣白一陣,像變色龍一樣變幻不休。
他陰沉着眼眸狠狠瞪着小七的背影,重重地磨了下牙。
這個仇,他記下了!
總有一天,他會找回這個場子,他會把自己今天所受到的所有羞辱,全部奉還!
不過,眼下不是和他翻臉的時候,他的妻子手中握有補氣靈丹和配方,這才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寶貝,等到自己功力大進的那一天,他會讓所有瞧不起他的人瞧瞧,他秦書宇絕對不是任人欺辱的慫包軟貨!
“靈兒,來,跟秦哥哥回去,剛才是秦哥哥不小心,着急打蚊子,竟然用了這麽大的力氣,瞧瞧你這細嫩的皮膚,都被打腫了,秦哥哥給你賠不是了,要是靈兒你還不消氣,你就照着這兒狠狠地打我幾巴掌出氣,好不好?”
秦書宇把目光從小七的背影上收了回來,面對着黃衣少女,又說出一番甜言蜜語。
他拉住黃衣少女的手,往自己的臉上打去。
他知道自己犯的這個錯非常嚴重,要是不堵住了黃衣少女的嘴,這後果不堪設想。
“秦哥哥,你幹什麽!”黃衣少女急忙抽回手來,雖然她剛才被秦書宇打了一掌,又氣又傷心,可是被秦書宇這麽溫言軟語地一哄,她又覺得秦哥哥真的不是故意的,可能他真的是在打蚊子,才不小心打到了自己的臉。
“我不怪你了,真的不怪了,我也不會打你,你、你是我的、我的……”她咬着嘴唇,聲音越說越低,“我怎麽舍得打你呢!”
更何況她從小受的就是三從四德的教育。
女子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他是自己的未婚夫婿,就算真的打了自己,自己回去和爹爹和娘親告狀,他們也不會偏袒自己,反而會處處維護秦哥哥。
因爲他們平時都是一口一個誇秦哥哥的好處,總是把自己說得一無是處,所以,她才不會去自讨沒趣呢。
“靈兒,你真的不生氣,不怪我了?”秦書宇又驚又喜。
其實一看到黃衣少女露出小女兒般的嬌羞,他心中就有數了。
果然是小女孩兒家,好騙得緊,說幾句甜言蜜語就能哄得她回心轉意。
“嗯。”黃衣少女低低地嗯了一聲。
她真的不怪他了。
他還是她的秦哥哥。
可是不知道爲什麽,她的心底忽然沒來由地一陣惆怅。
她擡起頭來,下意識地看向小七離開的方向,卻發現連對方的背影也看不到了。
“那咱們回去吧,等辦完了正事,我再好好向你陪罪,我帶你去看布袋戲,再買你最喜歡吃的糖炒栗子,好不好?”
秦書宇笑着握住黃衣少女的手,她喜歡什麽,他最有數,所以這幾句話全是投其所好。
果然,黃衣少女馬上擡眸看他,大眼睛中流露出喜悅無限,歡聲叫道:“好啊好啊,秦哥哥,我就知道你待靈兒最好了。”
秦書宇對她微微一笑,極盡溫柔地攬住了她的纖腰。
黃衣少女又驚又喜,一顆芳心撲通通地亂跳。
這是他第一次和她這樣的親密,她緊張得幾乎連氣也透不過來,一張俏臉漲得通紅。
“靈兒,你喜歡我這樣抱着你嗎?”秦書宇的聲音在她耳邊低低地響了起來,嘴裏噴出來的熱氣讓她的耳朵更紅了。
她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脖子,呢喃了一句:“好癢。”
“那就是喜歡喽?”秦書宇看着她紅透的耳垂,小巧玲珑得像一隻玉扇墜兒,胸腔中發出一陣悶笑,隻笑得黃衣少女低下頭去,把臉深深藏在他懷裏,一聲不出。
“等明年你再大一歲,咱們馬上就成親,成親之後,我就天天這樣抱着你,好不好?”秦書宇摟着她柔軟纖細的腰肢,撫着她柔滑細膩的臉龐,嘴裏出來的話越發的動聽,就像在黃衣少女面前描繪出了一道七彩缤紛的彩虹。
可是他的目光卻并沒有看向黃衣少女,而是雙眸微眯,看向天空中高高升起的太陽。
她的确很美,很嬌,也很聽話,能娶到這樣的妻子,的确是他幾生修來的福氣。
可是他的目光卻不會這樣短淺。
男人有志,志在四方,豈能困守于溫柔妻子的香衾枕畔?
他想要得到的,是她那單純的腦袋裏,永遠永遠也想不到的!
黃衣少女被他抱在懷裏,聽着他在耳邊柔聲細語,隻覺得芳心如醉,哪裏還會想得他複雜的心事?
“好的,你說什麽,我都聽你的。”她一顆心有如小鹿亂撞,感受着他溫暖的懷抱,眼前卻閃現出那位君公子攬着他妻子的腰,一步步走上酒樓的畫面。
那麽溫馨,那麽甜蜜,隻看一眼就讓人覺得心醉。
如今秦哥哥也像那君公子攬着他妻子一樣的抱着自己,可是爲什麽,在這醉人的甜蜜裏面,卻摻雜着一絲淡淡的苦澀?
秦書宇帶着黃衣少女回到酒樓的時候,發現所有人已經全都上了二樓,正在靜靜地注視着他們。
他淡然一笑,領着黃衣少女入座,渾若無事。
和尚和道士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黃衣少女,見黃衣少女一臉嬌羞地依偎在秦書宇身邊,那副小鳥依人的樣子,二人都對秦書宇佩服之極。
别看三弟平時文绉绉的一副弱不禁風的書呆子模樣,可是這哄起女人來的本事,他們兩個加起來也比不上!
真是高!
二人對視一眼,都暗中挑起了大拇指。
“妹妹,我看看你臉上的傷。”
若水正好坐在黃衣少女的身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秦書宇的身上,可她偏偏就一眼也沒看向那書生。
一個男人居然對這麽天真無邪的少女下得去手,他壓根就不是什麽好男人。
尤其是當他回來之後,不但臉上不帶愧色,反而沾沾自喜的樣子,更讓她打心裏鄙夷。
她瞅着黃衣少女,打心底裏歎了口氣,這樣一朵水靈靈的鮮花,偏偏插在那樣一坨牛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