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他們就放松下來。
因爲小七的這一拳松松的打在步長安胸口,幾乎沒什麽聲音,能有多大的力氣?
這分明是參将大人的驕敵之計,故意挨了他這一拳。
哪知道下一刻,他們的眼珠子全都瞪大了。
隻聽得“噗”的一聲,步長安仰頭向上,噴出了一口血箭,血珠四下飛濺。
官兵們全都驚呆了。
他們呆呆地看着小七,任誰也想不到,這個貌不驚人的鄉下少年随手一拳,居然會有這樣大的威力,居然一拳打得參将大人口噴鮮血。
要知道步長安在他們心裏,那是神一樣的存在,他打遍軍營無敵手,沒有哪個士兵能夠在參将大人手下走過三招的。
如今竟然被一個毛頭小子,一拳打吐了血,這要不是衆人親眼所見,誰能相信?
不過衆官兵隻呆了一呆,就迅速反應過來。
他們一擁而上,将小七團團圍在了中央,手中鋼刀舞得霍霍作響,刀光如雪,對着小七劈了過去。
“兄弟們,大夥兒一齊上!這惡賊竟敢傷了咱們參将大人,大夥兒一定不要放跑了他,亂刀剁成肉醬!”
面對着舞得虎虎生風的鋼刀林,小七不慌不忙,右手一揮,灑出去一把油炸花生米,每顆花生米都正好擊中士兵們的手腕,叮叮當當,衆人的鋼刀掉了一地。
“好小子,居然敢放暗器!”衆官兵大叫大嚷,紛紛去拾地上的刀,一彎腰,卻見滿地滾落的卻是一顆顆炸得酥脆的花生米,不由詫異之極。
難道說打掉自己兵器的,就是這一顆不起眼的花生米?
“全都給我退下!誰要是敢上前,軍法處置!”
步長安抹去嘴角的血漬,大聲喝道。
他的目光從地上的花生米緩緩上移,落在小七的臉上。
高手!
對方居然是個深藏不漏的高手!
隻憑又輕又小的花生米就能打落他手下這些士兵的兵器,這發射暗器的手法已經是江湖上一流的,更驚人的是,他的内力之深,自己實難望其項背。
對付這樣的高手,他手下的這些士兵沒一個管用的,上去就是送死的。
這是對方手下留情,用的暗器是花生米,要是對方下了殺手,眼前就是屍橫遍地,血流成河。
他身爲将軍,自是愛護自己手下士兵的性命,不像一些沒心沒肝的首領,隻是讓手下人上去送死,好爲自己逃命赢得時間。
這也是他能夠赢得士兵們愛戴的最大原因。
官兵們聽了步長安的号令,雖然滿心不解,卻不敢違令,紛紛後退,在小七的周圍空出好大一片地方來。
“請教尊駕高姓大名?尊駕武功高強,想來定非江湖中無名之輩,不知來到我們永淩這小地方,究竟有何貴幹?”
步長安出乎衆人意料的,對着小七拱了拱手,語氣十分客氣。
他努力按捺下胸口翻湧不己的氣血,他知道自己已經受了不輕的内傷,但是對方明顯沒使全力,否則他早就經脈盡斷而亡了,對方沒下殺手,就說明有回旋的餘地。
像對方這樣的高手,突然出現在永淩,必是有所爲而來。
他可萬萬大意不得,這樣的人物,隻可結交,不可與之爲敵。
他一直在打量小七,從對方在酒樓上的口吻,分明是認識自己,可是他卻對小七一點印象也沒有。
“那馬公子是你什麽人?居然能勞動到參将大人親自出馬前來要人,他的面子可大得很哪!”小七不答他的問話,反問道。
步長安心中一凜,他的腦海中迅速閃過在酒樓上看到的那一幕。
他對若水隻是匆匆一瞥,卻留意到那是一個年輕美貌的少女。
這馬公子是什麽德性,他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想來此事的開端定是馬公子見色起意,調戲那少女惹下了禍事,這才觸怒了眼前這名少年高手,說起來,這事純粹是馬公子咎由自取,半點也不值得同情。
要不是看在他舅舅的面子上,他說什麽也不會替這樣的人出頭。
可是他既然來了,要是袖手不管,在大庭廣衆之下,在他的士兵和百姓們面前,他被小七的幾句話就吓得退縮回去,以後他還怎麽當永淩城這個參将!以後還有誰會把他的命令放在眼裏?
“原來是馬賢侄得罪了尊駕,他年輕不懂事,性子頑劣,尊駕給他一個教訓也是應該的,既然尊駕已經割下了他一隻手掌,已經懲罰過他了,不如就請尊駕把他交給我,不知尊駕意下如何?”
他此來的目的隻是想救人,至于那馬公子四處擄掠少女,作惡多端,斷了一隻手掌,也是應有此報。
“你以爲說兩句話就可以從我手裏把人帶走嗎?”小七斜睨着他。
“那尊駕想要怎樣?”步長安沉聲問道,他心中已經漸漸升起火氣。
他知道憑自己的功夫不是對方的敵手,但對方功夫再高,也敵不過人多勢衆,他要是下令讓衆人圍攻,就算打不赢,最起碼也能鬥個兩敗俱傷。
更何況酒樓上面還有一個不會武功的少女,他就算對付不了眼前這名少年,難道還對付不了那少女?
他想到這裏,眼光不由自主地向酒樓上一瞥。
若水正臨窗觀戰,瞧見步長安看向自己,心中一動,已經猜到了他的念頭。
她笑了笑,提聲叫道:“參将大人,你是想抓我做人質來要挾我夫君麽?”
步長安沒想到這少女心思如此靈巧,居然一下子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不由臉色一沉,心頭大是氣惱。
他的親兵營還留在酒樓上,蓄勢待發,隻要他一聲令下,拿下這不會武功的少女易如反掌。
可是被她這麽揚聲叫了出來,所有人的耳朵都聽得清楚,如果他再做這種事,就有點卑鄙無恥的意思了。
“你以爲我不會武功,想抓我會很容易,對嗎?”若水又是一笑,“參将大人,你的手下人看起來精明強幹,可惜,個個都是酒囊飯袋,你這剛一下樓,他們就捧着酒壇子,喝得不亦樂乎,現在一個個醉得人事不醒,恐怕執行不了參将大人的命令啦。”
“你、你胡說八道!”聞言,步長安瞪圓了雙眼,直勾勾地看向若水。
他才不相信這少女的說話,他手下的兵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别說現在是在執行任務,就算是平時,在軍營裏他們也個個滴酒不沾,怎麽會突然之間喝得酩酊大醉?
分明是這少女造謠,在蠱惑軍心。
“怎麽,參将大人不信我的話?好罷,那我就讓大人您親眼看看,你的手下是如何渎職的。”若水身子往後一縮。
然後一名士兵的腦袋出現在窗口,口角流涎,滿臉酒氣,果然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樣,他閉着眼睛大聲道:“好酒,好酒!再來一壇,我、我還要再喝!”
步長安和樓下官兵的眼珠子全都瞪圓了,驚呆了。
他們認得這人,果然正是步長安手下的一名親兵,隻是這親兵爲何會喝成這副模樣,實在是讓衆人百思不得其解。
小七的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這親兵之所以變成這樣,毫無疑問,是他的若水搗的鬼。
至于她怎麽會神不知鬼不覺得讓這些親兵一個個都變成了醉鬼,就連他也想不明白了。
“參将大人,你威名赫赫,可是手下的兵卻太不争氣,簡直給你臉上抹黑,你用這樣的兵,又豈能不打敗仗?”若水伸手一推,那醉酒的士兵應手而倒,像灘爛泥一樣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步長安氣得臉色鐵青,牙齒咬得咯吱直響,他恨不得馬上沖上樓去,一刀砍下那名親兵的腦袋。
該死的東西!居然敢在這麽要緊的時候喝醉酒,他是活膩歪了麽?
在衆目睽睽之下,他手下的兵犯了這樣大的錯誤,等于是當着所有人的面前,狠狠地打了他這名參将的臉啊!
不光百姓們看笑話,就連他自己都覺得無地自容。
怎麽辦?現在該怎麽辦?
步長安行事一向果決,可是現在他卻完全失去了主意。
他之前接到消息,說隻是有兩名鄉下小子在酒樓鬧事,不但砍下了馬公子的一隻手,還将馬公子拘禁了起來。
這馬公子乃是知府鮮于東的親外甥,他本來不想插手此事,怎奈鮮于東一紙書信,他就是想不來,也得來。
本來他想着不過是兩個鄉下人,能有多大的能耐,但爲了鄭重其事,他還是點齊了兵馬,親自率兵前來,這一切不過就是做個樣子給鮮于東看的。
他之前的算盤打得好好的,他帶了這麽多的士兵,對付兩個人還不是手到擒來?到時候将馬公子帶走送回家中,再将肇事的兩人送官究辦。
可他沒想到,這一男一女兩人,竟然是塊這麽難啃的骨頭。
現在他的牙被硌得生疼,這塊骨頭卡在了他的喉嚨裏,上不去下不來,噎得他難受!
他氣勢洶洶而來,要是沒帶回人,就這樣铩羽而去,他如何向鮮于東交待?
更何況他無功而返,豈不是讓自己成了全城百姓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