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被小七叫破了身份的人,都膽顫心驚,個個後悔不疊,同時心中忐忑不己。
這就像是一場酷刑的煎熬,他們倒希望對方能早點劃出道來,好結束這痛苦的折磨。
“很好,原來各位全都是江湖上的大人物啊,小女子還真是孤陋寡聞,之前不知道各位的身份,多有得罪,現在小女子向各位大俠和掌門人,賠禮了。”
若水笑盈盈地上前,對着衆黑衣人道了個萬福。
黑衣人們都緘口不語,心中卻是打了個突。
他們對那冷着面孔話語不多的太子殿下并不如何懼怕,可是一看知笑語盈盈,一臉嫣然的太子妃,心情就說什麽也平靜不下來。
“太子妃,咱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想要知道什麽,隻管問。”
靜默了良久,還是那黑衣人的首領,呂淵第一個開口說道,他聲音低沉,已經全沒了之前的嚣張跋扈。
“呂大俠果然不愧是兩湖大俠,見多識廣,就是比旁人識得實務,好,既然呂大俠開了尊口,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想知道,派你們前來請我去做客的,是誰?”
若水走到呂淵面前,開門見山地問道。
“……”呂淵登時一陣沉默,臉上露出爲難之色。
“怎麽,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還是呂大俠根本就不打算回答呢?”若水耐心很好地繼續問道。
“實不相瞞,老夫也不知道。”
呂淵沉默了一會,終于緩緩搖頭說道。
若水忍不住翻翻白眼。
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這老家夥居然還不說實話,還打算蒙騙自己,他真當自己是三歲不懂事的小孩子嗎?
呂淵擡起頭來,直視着若水,并沒有回避若水那嘲弄的眼神。
他正色道:“老夫不是騙你,老夫的确不知道此人是誰。老夫活了這一大把年紀,也沒必要騙你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姑娘。要是老夫真想騙你,老夫胡亂編造出一個人來就是,諒你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老夫不願意打诳語,所以,老夫是的确不知。”
聽了呂淵的話,小七和若水登時大爲奇怪。
看這呂淵的神色,倒不似作僞,他所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要是他胡亂說個人名,那些黑衣人定然會跟着一起附和,是真是假,自己也的确分辨不出來。
他既然說不知道,那就一定是不知道了。
“姓呂的,你這話可不是前言不搭後語?你想欺騙太子妃,哼,可瞞不過我錢小豪的耳朵和眼睛!”
錢小豪突然上前一步,指着呂淵大聲質問。
呂淵對他恨之入骨,見他說話,蓦地裏雙目一睜,舌綻春雷,怒喝道:“你這小子辱人太甚,要是老夫身得自由,第一個饒你不過!”
他這一聲喝罵有如半空中響了個霹靂,錢小豪的耳朵被震得轟轟作響,頓時面如土色,情不自禁地往小七背後縮了縮,然後又探出頭來叫道:
“老匹夫,你落在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手裏,還敢這麽兇!太子殿下,太子妃,别管他是什麽兩湖大俠小俠,咱們還是一刀砍了他的狗頭才好,免得他張口亂咬人!”
他知道自己塞臭襪子的舉動把呂淵給得罪狠了,要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下令放了此人,那第一個倒黴的人不是旁人,就是自己!
所以他才一力撺掇着想要殺了呂淵。
小七心中也正有此意,既然呂淵堅決不肯吐露實情,那留着他,也的确是個心腹大患。
這呂淵在江湖上的地位極高,要是縱虎歸山,他要是登高一呼,江湖中有一大半的門派都會聽他号令,他到時候率衆和自己爲難起來,倒是一件極大的麻煩之事。
恐怕到時候,就連聖德帝都拿這些江湖中人毫無辦法。
他不能爲父皇分憂,但也絕不能爲父皇增添麻煩。
爲了免除後患,還是一刀殺了這些人幹淨。
他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若水,她總是個女人,遇到這種事,肯定會心慈手軟。
“水兒,你累了一夜,還是先回帳篷裏面休息一下吧,這些人,就交給我來處置好了。”小七看着若水,溫言道。
火光映照,把若水的面頰染得暈紅,她的目光正若有所思地落地呂淵的臉上,并沒有留意小七的話。
她現在覺得越來越奇怪了。
那呂淵迎視着她的目光,沉聲道:“太子妃,我們對你并無惡意,隻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前來邀你去見一個人,如果我們要想害你,以我等的身手,”他環顧了一眼衆官兵,再次露出輕蔑之色,“就算再多十倍的官兵,也絕對護不得你的性命。”
小七和若水知道他說的都是實情。
他們這些人要是真下殺手,隻需要出動兵器即可。
他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隻是将這些官兵點了穴道,并未傷他們性命。
第二次前來,他們要是真的有殺心,絕對可以先将這些官兵殺得一個不留,然後再出手對付自己。
就算自己挖好了陷阱,沒有了官兵們的相助,她也奈何他們不得。
說起來,他們倒真的是手下留情。
難道他們真的是奉了别人的令,前來請自己去做客?
但是天底下,又怎麽會有這樣橫蠻無禮的請客方式?
小七忍不住滿腹狐疑,看向若水:“你在江湖上可認識什麽有地位的朋友?”
他雖然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因爲據他所料,倒像是一個極有威勢之人想見若水,這才派出了這許多成名人物前來相邀,但,這個人想見若水的目的,可就難以猜測了。
若水搖了搖頭,道:“我怎麽會識得,如果要是說你識得,倒還有可能。”
也是!
小七早就想過,若水她不過是個足不出戶的閨閣女子,嫁給自己後才離開過帝都,怎麽可能會認識江湖上的人物。
他不由得沉吟不語。
本來他以爲這些黑衣人來者不善,說不定會是他一直揣測的那個對頭派來和他們爲難的,現在看來,倒不像是那麽回事。
那這些人是殺,還是留?
他猶豫不決。
小七的目光對衆黑衣人臉上轉來轉去,拿不定主意。
“放他們走吧。”若水忽然說道。
“放他們走?”錢小豪第一個叫道:“太子妃,他們可是要來對付你的壞人啊!你要是放他們走了,下次他們要是再來,該怎麽辦?”
他膽顫心驚,幾乎不敢看向呂淵的臉。
他知道,自己和這呂淵的梁子是結大了。
要是太子妃放了他們,這呂淵第一個饒不了的人就是自己。
“他們,不會再來了。”若水一臉笃定地道。
“怎麽不會再來?太子妃,這些人說的話靠不住,你可萬萬不能相信他們啊。”錢小豪急得額頭上的汗都出來了。
“小豪,剛才太子殿下念出了他們每個人的名号,你都記下來了嗎?”若水擡眼看向錢小豪。
“記、記下來了。”錢小豪點點頭,他人聰明,記性又好,小七隻說了一遍,他就把每個人的容貌和他的身份牢牢記在心頭。
他之所以用心去記,是想日後回到帝都,在那些瞧不起他的禦林軍面前吹吹牛皮,誇誇海口,可他卻不知道太子妃突然問他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
“很好,你這就快馬加鞭趕去前面的城鎮,多找幾個當地的說書先生,把今兒發生的這件事,編成一段故事,然後讓說書先生說給城裏的百姓們聽聽,讓他們都知道知道,這些‘大俠’們在盛名的背後,幹的都是些什麽樣的勾當!”
若水說完,隻見衆黑衣人的臉色全都變得毫無血色,目光中露出絕望憤恨的神情。
她微微一笑,又道:“當然,這些‘大俠’們真正的名号,就暫時保密,哪天你或是咱們現在在場的人,不管是誰,要是突然死了,或是失蹤了,就讓說書先生們将‘大俠’們的姓名身份公諸于衆,記住,你要多找一些說書先生,編好故事後,讓他們将這個故事一個城鎮一個城鎮地說下去,最好說得人盡皆知,這些銀票,就是他們說書的酬金。”
若水将一疊銀票塞到錢小豪的手裏,一擡下巴,道:“還不快去?”
錢小豪聞言,登時大喜。
太子妃這一招,簡直是太棒了!
她這樣做就等于牢牢抓住了這些黑衣人的把柄,将他們控制在自己的掌心裏。
他們要想保住自己的名聲,首先就要保住太子妃還有他們這些禦林軍的命!
哈哈,安全了!
“是,太子妃,您的方法太高明了!我馬上就去!”
錢小豪興沖沖地奔出人群,跳上一匹馬,打馬如飛,直奔前面的城鎮而去。
他奔出一段距離,從馬背上回過頭來,得意洋洋地對着呂淵擰了擰鼻子。
姓呂的,你是兩湖大俠又怎樣,落在太子妃的手裏,哼,你就是三湖大俠、四湖大俠,也休想讨得了便宜去!
衆黑衣人的目光全都緊盯着錢小豪的身影,恨不得從心裏長出一隻手來,将這小子從馬背上拽下來,讓他一步也不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