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的手掌停在半空中,卻說什麽也擊不下去。
燕孤雲的話,一字字就像鋼針般刺痛他的心。
是啊,燕師弟有什麽錯?
他如果不用毒針,就連那幾個混混也打不過,難道讓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女人受辱嗎?難道讓他每次出了事,都來找自己求救嗎?
自己不可能一輩子跟在他身邊,更不可能一輩子當他的保姆照顧他!
他練毒制毒用毒,隻是爲了自保而己,有情可原。
“你在那針上,喂的是什麽毒藥?”墨白冷聲問道。
燕孤雲雖然硬着頭皮說出那番話來,可他心中殊無把握,這番話能夠打動師兄,饒過自己的性命。
他心裏頭有如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卻遲遲沒有等到頭頂上那緻命的一擊。
這時聽了墨白的問話,他的心登時落回了肚子裏,暗自松了一口氣。
師兄的語氣雖冷,但明顯緩和了不少,想來心中的殺氣正在慢慢消散。
“隻是一種能夠讓人快速入睡的藥物,不是什麽緻命的毒藥。”燕孤雲一臉委屈,他幽怨地看向墨白,“師兄,你冤枉我了,師傅和師兄你的教誨,小弟時時刻刻銘記于心,絕不會濫傷無辜,那幾個隻是不懂武功的混混,小弟是想教訓他們一下,怎麽會要了他們的性命呢?”
“是嗎?隻是安眠的藥物?”墨白似信非信,睨着燕孤雲。
“師兄如果不信,可以親自前去驗看,他們絕對活得好好的,隻是現在還暫時醒不過來,要一覺睡上四五個時辰。師兄,他們欺辱了小弟的女人,小弟隻是讓他們睡上幾個時辰,算是懲戒,這應該算不得太過份吧?”燕孤雲振振有辭地說道。
“好,那你和我一起去驗看驗看!”
墨白二話不說,連給燕孤雲反悔的機會也沒有。
他一伸手,拉住燕孤雲的馬缰,拽着胭脂雪就往幾名混混倒地的方向行去。
耳聽爲虛,眼見爲識。
燕師弟說得再天花亂墜,墨白也不敢輕易相信了。
他一定要當面驗清楚,燕師弟所說的是不是謊言。
要是燕師弟再敢欺瞞自己,他絕對下手不會容情,一定會親手要了燕師弟的性命。
與其留着他繼續在世間害人,倒不如讓他死了的好!
“好!”燕孤雲答得十分痛快。
他一臉坦坦蕩蕩,倒讓墨白對他的話多信了三分。
兩個人打馬來到那條街道,隻見那兒圍了好大一群看熱鬧的人,正對着幾個酣睡不醒的混混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這不是姓趙的那小子嗎?這小子整天遊手好閑,帶着幾名混混到處亂逛,不是偷雞摸狗,就是調戲姑娘,怎麽會躺在這兒睡着了?還打着大呼噜,這是有多缺覺啊!”
“這不叫缺覺,這叫缺德!聽說就在剛才,他們幾個家夥圍住了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對人家動手動腳,後來不知怎的,就一個個倒下地來,我們還以爲他們是被人下了毒手,沒想到卻是呼呼大睡!唉,真是老天爺不長眼啊!”
“惡有惡報,這群惡棍,遲早會有報應!咱們就等着瞧好了!”
聽了衆人的議論,墨白的臉色變得不那麽難看了。
看來被十九師弟教訓的那幾個家夥,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一個個在百姓們的心中混得是天怒人怨,看來幾個人就是真的死了,大夥兒也不會有半點惋惜,而隻會拍手稱快。
他不禁慶幸,自己剛才沒有一時沖動,對十九師弟下手。
與此同時,他也聽到了那幾名混混此起彼伏的鼾聲,很顯然,燕師弟并沒有說謊,這幾名混混并沒有死,隻是熟睡而己。
說起來,燕師弟給他們的懲戒還真是忒輕了!
要是換了自己,遇到這樣的情況,最少也要剁了這幾人的鹹豬手,讓他們一輩子也不能再對别的姑娘動手動腳。
“十九,是我錯怪你了,你不會生師兄的氣吧?”
墨白是個直肚直腸的人,是他冤枉了燕孤雲,他就馬上認錯。
“師兄,小弟從來沒怪過你,我知道你全都是爲了我好,師兄的教誨,小弟一定牢記于心,永遠也不會忘記,曾經犯過的過錯,小弟也絕不會再犯。”
燕孤雲說得從容大度,神情認真懇切。
“好,十九你放心,以後有師兄在,無論是誰,也休想欺辱了你去!欺辱你,就是欺辱我墨白!”
墨白拍着胸膛向燕孤雲擔保道。
他現在心中充滿了對師弟的歉疚,隻想要好好地補償一番。
燕孤雲自然明白,他微微一笑,道:“師兄,隻要你不趕小弟離開,小弟于願足矣。”
他知道自己越是說得可憐,師兄的心就會越軟,越是不會趕走自己。
隻要跟住了師兄,就能接觸到那位太子妃,自己的仇和怨,早晚會得報!
“師兄,你說的什麽話,我怎麽會趕你離開!”墨白怫然不悅。
他和燕孤雲離開了人群,在不遠處的前方,馬車正徐徐前行,等着他們。
“咱們抓緊時間趕路,十九,要是一夜不睡,你能支撐得住嗎?”墨白回過頭來,關切地看向燕孤雲。
聽出了墨白的話中之意,燕孤雲精神一振,擡眸看向師兄。
隻見墨白雙眸灼灼有神,一掃前幾日萎靡不振的神态。
“師兄,你可是有了發現?”他問道。
“哈,十九果然是十九,最懂得我的心意。不錯,我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行蹤啦。”墨白揚起了眉梢,得意洋洋地笑道。
“啊?師兄,你是由何發現的?他們往哪裏去了?”
這個他們,燕孤雲知道,指的自然就是小七和若水。
他不由大爲驚愕。
就是不久之前,師兄還一肚子沒好氣,處處拿自己撒氣,怎麽一轉眼之間,師兄就大有所獲?
“哈哈,說起來倒也多虧了我這毛驢兄弟,我剛才心情不好,罵了它兩句,它居然就給我使性子,發脾氣,一言不發地掉頭就跑,我自然不能放過它,就追上去要好好教訓教訓它。”
墨白說得眉飛色舞,拍着短腿土馬的腦袋,笑容滿面,“然後,我就發現這馬兒一頭鑽進了一家客棧之中,然後對着樓上狂嘶不己,我就納悶了,它好端端地這是發了什麽瘋,難不成樓上有一匹母馬不成?”
燕孤雲不知不覺來了興趣,追問道:“那後來呢?樓上真的有匹母馬?”
他打量了幾眼那短腿土馬,還真是越看越醜,越看越像是頭大毛驢兒,說不定它看上的不是母馬,而更可能是頭母驢!
這話他自然不敢當着師兄的面說出來,因爲他知道,師兄有多寶貝他這匹毛驢。在他們離開曲池城之前,師兄特意離開了幾個時辰,就是去尋這匹大毛驢。
“樓上倒是沒有母馬,不過那樓上的一個房間裏,卻有一種特殊的味道。雖然已經過了好幾天,那味道還是經久不散。我叫來掌櫃的一問,掌櫃的說,幾天之前,有人出手豪闊,包下了他家整間客棧,而來的客人卻隻有一男一女,看模樣像是夫妻,也像是情侶,兩個人長得都是風姿脫俗,讓人一見難忘,聽他描述,這兩人就是那七小子和小丫頭無疑!”
“哦?那包下客棧之人,卻是誰呢?是這兩人的朋友?”燕孤雲卻聽出了被墨白忽視的一個細節。
“管他是誰呢,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終于找到他們啦!哈哈,哈哈哈!”墨白根本不關心燕孤雲的問題,他一心沉浸在喜悅裏。
“那師兄,你說那間房裏有味道,卻是有什麽味道?竟然引起了師兄你的懷疑?”燕孤雲又問出第二個問題。
“什麽味道?自然是藥材的味道!那間房裏,有着濃濃的藥味,這味道,我在水丫頭家裏聞到過,她閑來無事的時候,總是在擺弄一些根根蔓蔓,瓶瓶罐罐,然後弄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出來。而她弄出來的那些東西,唔,其中的功效嘛,隻有試過的人才知道。小十九,你那點微末毒技,連給她提鞋子也不配!”
墨白說話毫不客氣,燕孤雲卻也不惱,心中對若水更是多了一層忌憚。
“師兄說得不錯,小弟這點兒東西,隻能拿來對付那種不會武功的街頭混混,哪裏能比得了太子妃呢。”燕孤雲苦笑一聲。
聽了燕孤雲的話,墨白心中倒是一動,一個念頭悄然浮上心頭。
他摸着下巴,目不轉睛地盯着燕孤雲看,沉吟不語。
他的眼神讓燕孤雲變得心虛起來,他強笑道:“師兄,可是小弟說錯話了嗎?都怪小弟失言,太子妃乃是天上的雲,小弟是地上的泥,哪裏能夠和太子妃相提并論。”
“十九,我突然有一個想法,隻是不知道你樂意不樂意。”
墨白忽然沉聲說道,神情十分認真嚴肅。
“什麽想法,師兄請講。”燕孤雲十分恭順。
“你要是真想學習毒術,或許,你可以向水丫頭讨教一二,隻要你願意,等見了她面,我可以向她提及此事,看她意下如何?”墨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