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如此陰魂不散地追随自己,究竟是爲了什麽?
等到見面之時,她定要尋個時機,向他探問清楚。
過不多時,兩名店小二引着二人來到一座高大的建築物前面。
這是一所分爲三層的客店,上面的匾額黑底金字,寫着“留仙居”三個大字,門口卻冷冷清清的,一個客人也沒有。
若水不禁奇道:“小二,你說這留仙居是昌平最大的客棧,這昌平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大鎮,爲什麽你家店裏的生意竟如何冷清?連個客人也沒有?”
那店小二聞言,回身笑着解釋道:“柳姑娘有所不知,那位貴客已經包下了敝店,言明今日隻接待二位尊客,再不接待旁人,所以敝店除了二位之外,再也不會有别人前來打擾。”
“呵呵,想不到這墨白居然出手如此大方,居然包下了這一整座客棧,好啊,他既然大方,咱們就樂得享受。”
小七将馬鞭一丢,跳下馬車,伸手将若水也接了下來。
二人攜手進了大門,留仙居的掌櫃一臉殷勤地迎上前來,噓寒問暖,親自引着二人上了三樓,指着最正中的一間客房道:
“七爺,柳姑娘,這間是咱們留仙居最好的上房,風景佳,房間大,希望二位會住得滿意。”
他推開房門,然後閃在一旁,讓小七和若水先行入内。
小七拉着若水,邁步進房,隻見房間家具布置得甚是雅潔,就連床上的被褥,一眼看出,也全是新換的,簇新簇新,八仙桌上擺放的茶具,也非凡品。
“七爺,柳姑娘,這裏全是照着那位尊客的吩咐布置的,不知二位可還滿意?如果有需要添的、更換的,請二位盡管吩咐,老朽馬上爲二位置備。”
那掌櫃的一臉恭敬地說道。
“行了,你先出去,我二人要休息片刻。”小七淡淡地一擺手。
他是做慣了皇子的人,自帶一股高高在上的氣勢,那掌櫃的在他面前,隻感覺到氣都透不過來,聞言,倒是心下松了口氣,當下躬身退出,體貼地替二人帶上房門。
小七走到桌前,摸了一下茶壺,發現裏面沏了一壺上好的雲霧香茶,入手微燙,便倒了一杯,遞給若水。
“水兒,你看這茶可喝得麽?”
他知道若水有一樣本事,就是有毒無毒,她一嗅便知。
若水接過來,輕輕嗅着那茶香,贊道:“好茶,當真是香氣撲鼻。”
她正口幹,便一口飲了,又倒了一杯遞給小七。
小七卻不接,冷笑一聲道:“這墨白花的好大心思,包下了客棧,又備好了香茶,怎地他的人卻還不露面?鬼鬼祟祟,不知道在暗處搗什麽鬼!”
“不管他搗什麽鬼,這茶可沒得罪你啊?咱們該吃吃,該喝喝,理他作甚?”若水微微一笑,将茶杯送到小七唇邊。
小七凝望她一眼,這才張口喝了。
“不錯,你說的對,不知道他下一步,卻是要做什麽?”小七道。
他話音剛落,門口就響起了敲啄之聲。
“兩位尊客,小人爲二位送了熱水前來,不知兩位可要沐浴更衣?”
“啧啧,難爲他想得倒是周到。”若水瞅了眼身上的衣服,提高了聲音道:“好,進來罷。”
房門推開,幾名店小二擡着浴桶和熱水等物,魚貫而入,然後布置了起來。
衆人弄好之後,又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小七一言不發,冷眼旁觀。
他的目光從每名店小二的臉上身上掃過,發現這些人都不會半點武功,隻是尋常之人,而墨白也并沒有易容改扮,混在衆人之中。
他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倒要看看那墨白最後會玩出什麽花樣來,又要準備到何時才肯露面。
若水正托着下巴,看着一名店小二送上來的托盤。
托盤裏放着兩套衣衫,一套男裝,一套女裝。
男裝是一套淡藍色的長衫,女裝卻是淺綠,顔色都極是清雅,布料用的是最上等的絲緞,針角綿密,繡工精美,讓人看了頗覺愛不釋手。
“水兒,你先去沐浴罷。”小七從屏風後面轉過來,他剛才已經檢查過了,那浴桶之中也沒有什麽機關暗器。
“好。”若水點點頭,抱着換洗的衣物走向屏風,她并沒有動新送來的衣衫,拿的還是小七爲她購置的衣物,雖然那衣物有些不太合身,但要小七一個大男人去幫自己買貼身穿的小衣,已經夠難爲他了,她不能要求太多。
小七聽到屏風後面傳來的水聲,忍住不去偷看的沖動,他走到窗前,推開了兩扇長窗,憑窗遠眺。
那掌櫃說的不錯,這裏果然是最好的房間,地勢高,視野佳,放眼望去,整個昌平城幾乎可以盡收眼底。
這留仙居座落于昌平城最爲繁華的大街,門外車水馬龍,行人絡繹不絕。
周圍更是店鋪林立。
小七對這些都瞧也不瞧,他的目光警覺地從一個個路人臉上掃過,像是想從他們中間找出那個費勁心思布置這一切的人來。
可是并沒有。
他不但沒有發現墨白,甚至連個長相和墨白有半分相似的人也沒發現。
“小七,你在瞧什麽?”
身後細碎的腳步聲傳來,若水已經沐浴完,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小七回過頭來,隻見若水長發滴水,肌膚似玉,剛剛沐浴後的她,清新得像一顆朝露,隻是她身上所穿的衣服肥肥大大,遮住了她纖細苗條的腰身。
他的臉忍不住一紅。
這些衣服都是他親自去選的,沒想到會這樣不合身。
“水兒,去換上這身。”小七拿起那店小二送來的那套淺綠色女裝,放在若水手裏。
他相信墨白選的這套衣服,會更适合若水。
“不,我就要穿這身。”若水卻搖了搖頭,微笑道:“隻要是你買的,我都喜歡穿。”
“傻丫頭!”小七低歎一聲,伸臂攬住了她,往她如玉般的臉頰上湊過嘴去。
若水卻格格一笑,伸手推開他,道:“别碰我,一身的臭汗,熏也熏死我了,快去洗澡吧。”
“當真很臭嗎?”小七懷疑地聞了聞自己。
“是的,你要是再不去洗澡,晚上就不許你上床。”若水闆起臉道。
“好,我去洗,你乖乖地在這裏等我,不許走出房門半步,知道了嗎?”
小七不放心地道。
“知道了,你快去罷!”若水笑着推了推他。
等小七轉進屏風,若水在桌前坐了下來,雙手托着下巴,望着那套淺綠色的女裝,默默地出神。
她不用試穿,也知道這套衣服十分合身,而且正是她最喜歡的顔色。
這個在暗中布置一切的人,真是墨白嗎?
那墨白又怎麽會知道自己的衣服尺寸?怎麽會買得如何合身?
她看到小七推開來的窗戶,便起身走到窗前,扶住窗框向下瞧去。
隻見樓下的街道兩旁全是各式各樣的店鋪,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她一眼就看到了兩家藥材鋪,不禁眼前一亮。
她暗暗忖思,待小七沐浴完畢,她就拉着小七去購買材料,爲自己做些防身利器,也做一些解毒丸交給小七,以備不時之需。
彼時秋意正濃,雖然陽光晴好,陣陣秋風吹來,若水隻覺得一陣寒涼,她正準備關上窗戶,忽然産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有人在暗中窺視着自己。
她心中一凜,雙手撐在窗框上,舉目下望。
隻見行人如織,并沒有人擡頭,也沒有人注意到自己,但剛才那種感覺,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幻覺。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對面,在留仙居的正前方,屹立着一座幾乎和留仙居一樣高大的酒樓,也是像留仙居一樣,分爲三層,裝潢得十分富麗堂皇。
現在正是上客時分,酒樓裏飄過來陣陣酒菜香氣,從敞開的大門,可以看清對面大堂中人頭湧湧,已經是客滿爲患。
其中二樓和三樓應該是雅座單間,也已經坐滿了客人,其中三樓的一扇窗戶正對着自己這扇窗,那窗戶卻是緊閉的。
莫非那道窺視自己的目光就是從那扇窗戶裏射出來的?
若水皺起眉頭,緊緊盯着那窗戶許久,并沒見到異動。
她擡手,緩緩關上窗戶,一回頭,卻發現小七就站在自己身後,不禁吓了一跳,嗔道:“小七,你什麽時候出來的,也不說話,就不怕吓壞我嗎?”
小七輕笑一聲,道:“是你看得太入神了,在瞧什麽,嗯?”
“瞧見對面有一家大酒樓,生意看上去不錯,咱們去嘗嘗好不好?”若水心念一動,随口說道。
“好,那咱們這就走。”小七道。
他的目光看向那兩扇緊閉的窗戶,道:“怎麽關窗了,你覺得冷麽?”
“嗯,有一點兒。”若水撫了撫手臂。
“那披上這個。”小七從随身包袱裏取出鬥篷,替若水系上。
兩人剛剛走出留仙居的大門,隻見一名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走上前來,對着兩人抱拳作揖,道:“請問兩位可是七爺和柳姑娘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