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神情嚴肅地看向燕孤雲。
“我知道,師兄,我不會讓自己變成你的累贅,也希望師兄不要把我當成累贅。”燕孤雲咬了咬嘴唇。
“胡說什麽,我幾時說你是累贅了!隻是我擔心你會遇到什麽意外,所以我想讓你在這裏安心休養,既然你不願意留下,那你就跟我一起走好了。”
墨白也的确不放心燕孤雲自己留在這裏,跟在自己身邊,自己總能照料于他。
他心中隐隐還有一個希望,就是希望燕師弟能夠和若水冰釋前嫌。
他更希望的是,以若水的醫術,說不定能幫助燕師弟修複經脈,就算是從頭練起,相信燕師弟得知之後,也定是歡喜之極。
燕孤雲看到墨白終于同意,清秀的臉上綻開了燦爛的笑容,“十七師兄,我就知道你待我最好!那咱們什麽時候動身?咱們要去哪裏?”
墨白沉吟了一下,看了一眼唐绛兒所住的廂房,伸出三個指頭,道:“再等三日。三天之後,咱們便即起程。”
“三天之後?”燕孤雲奇道,他的目光順着墨白的視線一瞧,登時恍然,問道:“師兄,你是要帶她一起走?”
“嗯。”墨白點了點頭。
“師兄,爲什麽要帶着她?她不是那老魔頭唐問天的女人嗎?你帶着她,那唐問天要是找上門來……”
說到這裏,他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露出穎悟的表情。
“我明白啦,師兄,你是想以她爲餌,誘那老魔頭上鈎,對不對?”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有意壓低了聲音。
“胡說八道!你當你師兄我是什麽人?我能幹出這等卑鄙無恥的事來?那豈不是和那老魔頭一樣的無恥?哼!”
墨白突然沉下臉來,不悅地瞪了燕孤雲一眼。
“那師兄你的意思是?”燕孤雲抓抓頭皮,想不明白。
“在她的身上,有許多關于那老魔頭的秘密,所以我要治好她,救活她,然後再一點點從她身上弄清楚那唐問天的事情,懂了嗎?”墨白淡淡瞥他一眼。
“師兄,你不是說她是那唐問天的女人嗎?她怎麽會把唐問天的事情告訴你?”
“廢話,以前的她自然不會,但是現在是我救了她,她現在雖然昏迷不醒,卻也有所覺,心裏對我十分感激,所以我要利用這三天的時間,去攻占她的心,讓她對我更加信任,然後對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墨白昂起了下巴,一臉傲然。
燕孤雲心中猛然一驚,他雖然也很想知道唐問天的秘密,可他又擔心師兄知道得太多,早晚有一天會牽連到自己身上。
萬一……
他低下頭來,暗自琢磨,最好的法子就是讓那唐绛兒永遠也開不了口!
那唐問天的秘密,就會永遠成爲一個秘密!
至于唐問天事後要是追究起來,自己大可以把事情推到師兄的頭上。
隻不過,要在師兄的眼皮子底下動手,除掉那唐绛兒,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隻要師兄讓自己跟在身邊,他總是會尋到合适的時機。
不過是個女人罷了,料來唐問天也不會如何把這女人放在心上。
女人如衣裳,兄弟才如手足。
像唐問天那樣的人,對女人自是提得起,放得下。
“對了,十九師弟,你也可以帶上你的小兔子,一路之上,就讓她照料那唐绛兒吧,怎麽,你可舍得?”
“自然,小弟一切都聽從師兄的吩咐。”燕孤雲眸中露出喜悅之色。
這真是打瞌睡就有人來送枕頭。
他本來正琢磨着怎麽向師兄開口,讓他允許自己帶着凝露一起上路,可他又擔心墨白嫌棄凝露不會武功,礙手礙腳,更擔心師兄會笑話自己沉溺于女色,貪戀溫柔。
可沒想到,他還沒開口,師兄就善解人意地替自己安排好了。
他不禁十分感激。
雖然他改拜了唐問天爲師,早已經算不得是九陽山的弟子,但在他心中,一直當墨白是自己最親最親的師兄。
爲了救師兄脫離情海,他更要想方設法除去那個太子妃!
沒有了那個女人,師兄就會再變回從前那個潇灑不羁、高傲絕俗的第一高手!
他微微低頭,掩住眸光,生怕自己的眼睛會洩露了自己内心的秘密。
墨白卻全沒留意,他的心早已經飛馳到了遠方。
水丫頭,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你永遠也休想擺脫掉我!
*
若水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夢到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場景,有現代的自己,有古代的自己,有小七,有墨白,一張張人臉交錯着在她的眼前出現,但是有一雙溫柔如水的眼睛,深情似海,始終在她眼前飄浮着,讓她揮之不去。
那眼睛熟悉之極,就像是她心頭一個最親切最熟悉的人,可她卻偏偏想不起來是誰。
她的頭在枕頭上輾轉反側,嘴裏發出夢似的呓語,她感覺自己的身體飄飄浮浮,像是在雲端裏遊蕩一般。
忽然,她的腦海中靈光一閃,一下子想起那雙眼睛的主人是誰。
他就是小七啊!
他是她的夫君,是她最親密也最信任的人!
小七的眼睛開始慢慢隐去,逐漸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小七,小七,你别走!”她急切地伸手一抓,想抓住身邊的人,卻抓了一個空。
若水一驚,猛然從夢中驚醒過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個陌生的所在,身邊空空如也,小七并不在自己的身邊。
這是哪裏?小七去哪裏了?
若水記得自己睡着之前,是在侯知府的衙門廂房之中,小七就陪在自己身旁。
可一覺醒來,她竟然換了地方,而小七也不見了。
她驚疑不定地四面張望,發現自己好像是在一輛行駛中的馬車之中,車廂裏雖然并不寬大,卻布置得很是舒服,自己就躺在一張鋪得極是柔軟舒适的床榻之上,身上還蓋着錦被。
她坐起身來,然後驚奇地發現,自己好像由裏到外換上了一身新衣,面料柔軟舒适,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她伸出手臂,挽起衣袖,看到光潔柔滑的肌膚,更是納悶。
她全身上下,好像都洗得幹幹淨淨。
她明明記得,自己當時想要洗澡,可是沒堅持住,就那樣靠在床頭睡着了。
難道自己睡着之後,還會給自己洗澡不成?
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若水的臉蓦然飛紅,她幾乎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幫自己洗的澡。
該死的小七!
天知道他有沒有趁給自己洗澡的時候占自己的便宜!
可是小七去哪裏了?他爲什麽不在自己身邊?
這馬車又是怎麽回事?
若水的目光落在那面厚重的車簾上,車簾外面響起了一聲清脆的馬鞭聲。
她心中一動,輕輕挑起車簾,向外瞧去。
隻見車轅的位置坐着一個熟悉之極的背影,那寬寬的肩膀,那挺直的背脊,不是小七,還有何人!
若水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來,唇角勾起,露出淡淡的笑容。
沒想到小七趕起馬車來,還有闆有眼,真的像是馬車夫的架勢。
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小七蓦然回過頭來,看到身後的若水,眼中光芒一閃,笑了起來。
“你醒了?怎麽不多睡一會兒?”他一眨不眨地凝視着她,像是怎麽也看不夠。
“嗯,你不在我身邊,我睡不踏實。”若水實話實說。
她就是夢到他忽然不見了,這才從夢中驚醒,直到看到他,她才安心。
小七的身子一震,手中的鞭子差點掉了下去。
他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心愛的姑娘,居然在親口表達對自己的依戀之情?
這在以前簡直是從來不曾有過的事情。
他可是記得,他的水兒表達起感情來有多含蓄,有多害羞,要想讓她說一句喜歡自己,他都不知道想了多少次而不可得。
“你再說一遍?”
他沒聽夠,還想再聽。
“……”若水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唇角的笑意卻漸漸擴大。
傻小七,自己隻是說了一句真心話,他就高興成這樣!
她走出車廂,坐在小七身邊,輕輕靠在他的身上。
小七馬上将鞭子交在左手,右臂用力地攬在她的腰間,把她箍得緊緊的。
“小七,你不用使這麽大的力氣,我不會跑開的。”若水輕笑一聲,仰臉看他。
“鬼丫頭!”小七笑着略松了一點力氣。
“小七,你對我做什麽啦?”若水靠在他懷裏,懶洋洋地問道。
“我、我……”小七突然之間面紅過耳,不敢看向她的眼睛,轉過眼去,盯着眼前的大路。
看到他那副窘相,若水好氣又好笑。
天底下怎麽會有像小七這樣的男人,居然趁自己睡覺的時候,給自己洗澡,然後吃盡了豆腐!
她不需要解開衣襟,也可以知道自己身上一定是紅斑點點。
這個小七,簡直就像是一隻偷了腥的貓兒,敢吃不敢認!
不過還好,他總算是知道分寸,沒有做得太過分,要是傷害了她肚子裏的孩兒,她可絕對饒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