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墨白不見了,燕孤雲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一陣慌亂。
該死的!
十七師兄不會也學那太子殿下一樣,來了個金蟬脫殼,不告而别了吧?
燕孤雲本來以爲有大師兄的事情牽制着墨白,所以他有十足的把握,十七師兄不會甩開自己,獨自離開。
可他萬沒料到,大師兄的遺體會不翼而飛,而十七師兄的人,也不見了!
他一定是追随那個女人去了!
燕孤雲恨恨地一跺腳,雙手握拳,重重地捶在浴桶上,發出好大一聲悶響。
“不講義氣!無情無義!十七師兄,你好狠的心!”
一想到自己被無情的抛棄,燕孤雲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他憤恨,他氣惱,他要發洩!
他想罵,想打,想叫,他更想做的是……殺人!
燕孤雲目光一轉,落在那兩名被點中穴道的丫環身上,一股惡意從心底升起。
都怪這兩個臭女人,連留住墨師兄的本事也沒有!
活在世上,又有何用!
他雙手倏地伸出,扣住那兩名丫環的喉頭,十指合攏。
“咔嚓”一聲,兩名丫環的喉頭已經被他捏碎,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軟軟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燕孤雲這一下殺人的手法,和他在山洞之時殺死含香時一模一樣。
隻是當時他身無内力,用的全是一股巧勁,才捏碎了含香的喉頭。
而現在他體内已經小有内勁,殺這兩名丫環,簡直是輕而易舉之事。
他拍了拍手,看都沒看地上的屍體一眼,就像剛剛他不過是打死了兩隻蚊子,邁步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凝露站在外面,正愣愣地出神,聽到他出來的腳步聲,擡眼看他,剛想說話,忽然被他的臉色吓住了,緊緊閉上了嘴,整個人瑟縮了一下。
燕孤雲臉色鐵青,雙眼炯炯冒着怒火,剛剛舉手之間殺了兩名丫環,可是他心頭的火仍是沒有發洩出來。
他陰冷的目光掃了凝露一眼,見她識趣的縮在一旁,便大步走出門去。
他不敢在屋裏逗留,他怕自己怒火上沖,會控制不住地傷害到她。
院子裏有一株老榆樹,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枝繁葉茂,就算是在深秋,樹上仍然有不少綠葉,那粗壯的樹幹,兩個人也抱不過來。
燕孤雲筆直地沖着那棵老樹而去。
他一言不發地從腰間抽出蜘蛛索,猛地一鞭子抽在榆樹樹幹了,發出沉悶的聲響。
“墨白!不講義氣!忘恩負義!”
“墨師兄!你好!你真的很好!”
“十七師兄,你做的好事!你把我孤零零丢在這裏,不聞不問,你真是我的好師兄啊!”
他一句句的怒聲控訴着,手中的鞭子一下下用勁揮出。
眨眼之間,就将那老榆樹抽得渾身傷痕累累,樹幹上全是鞭痕。
下人們看到這般情景,吓得噤若寒蟬,哪裏還敢靠近,趕緊派人飛快地去報告侯知府知曉。
“燕孤雲,你在發的哪門子瘋?”
突然之間,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燕孤雲揮出去的鞭子一下子停在了半空中。
“墨、墨師兄,你、你沒走?”他愕然回過頭來。
隻見身後站着一人,身上白衣潔白如雪,一頭黑發有如墨染,眉如遠山青黛,清俊飄逸,不是墨白更是何人?
隻是墨白臉色卻不大好,正皺着眉頭,一臉不悅地瞪着燕孤雲。
燕孤雲心中大喜,把蜘蛛索往腰間一纏,對着墨白飛奔過去。
“十七師兄,你沒走,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小弟還以爲你把我抛下,自己一個人走了。”他沖到墨白面前,停下腳步,滿臉委屈地訴說道。
“胡說八道,我怎麽會抛下你!”墨白冷聲斥道。
他的目光掠過那滿是鞭痕的樹幹,沒好氣地道:“你以爲我走了,就把那棵大樹當成了我,拿它出氣對不對?十九,你能有出息點不!你都十六歲了,還在發這種小孩子脾氣?你該長大了,成熟了!”
他恨鐵不成鋼地瞪着燕孤雲,用手指用力戳着燕孤雲的腦袋。
燕孤雲被他戳着腦袋喝罵,心裏卻甜甜的很是受用。
那個熟悉的、動不動就喝他罵他的墨師兄又回來了。
就像小的時候,每次他偷懶不肯練功,或是做錯了事,墨師兄都會這樣毫不留情地喝罵他。
他罵得雖兇,可是燕孤雲卻一點也不生氣,因爲他知道,墨師兄全是爲了自己好。
要是換了旁人,墨師兄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哪裏還會浪費力氣去罵?
燕孤雲擡起頭來,笑嘻嘻地道:“十七師兄,你剛才去哪裏了?小弟沐浴完出來沒看到你,還以爲你走了呢。”
“你以爲我走了,就可以胡亂殺人了麽?”墨白的臉色陡然一沉。
顯然,燕孤雲剛才出手殺了那兩名丫環,并沒有逃出墨白的耳朵。
他們雖然是殺手,殺個把人自是連眼睛也不眨,可是随便出手殺無辜之人,這卻是犯了門規。
燕孤雲臉色一白,雙膝一屈,登時跪倒,仰起臉哀求道:
“師兄,小弟錯了,小弟乃是一時心急,錯手殺了她二人,請師兄千萬不要告訴師傅,否則師傅一定會重重責罰小弟的,輕則廢去全身功力,重則……”
燕孤雲的話戛然而止,他勾了勾唇角,自嘲的一笑,道:“小弟現在已經功力全失,和個廢人有什麽兩樣,小弟能殺的,也就隻有那兩個被師兄點了穴道,沒有半點抵抗之力的女子罷了,恐怕就是連隻雞,小弟都沒那本事殺了。”
他舉起雙手放在眼前看着,語氣中滿是凄涼。
他早就摸準了墨白的脾氣,隻要自己一提到功力盡失這四個字,十七師兄就算是天大的怒氣也發不出來,這一招百試百靈。
果然,墨白本來想狠狠的斥責師弟一番,可一想到他失去的功力,他滿腔怒火全都變成了一聲無奈的歎息。
燕師弟這輩子也不能再練功了,這個打擊對他來說已經夠大,自己又怎麽忍心雪上加霜,在他心頭再捅上一刀?
“算了,十九,你起來。不過就是兩個丫頭,殺就殺了,也沒什麽大不了。隻是,以後你不許再濫殺無辜,要是讓我知道,我就打斷你兩隻手,知道了嗎?”
墨白瞪起了眼,嚴厲警告。
“是,小弟謹遵師兄教誨,師兄放心,隻要以後師兄不再抛下小弟,小弟一定什麽都聽師兄你的。”燕孤雲神色鄭重地點了點頭。
墨白一聽,卻大是頭痛。
燕孤雲的意思,分明是想跟在他身邊,和他一起闖蕩江湖。
這讓他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如果他不答應,豈不就正如燕孤雲所說,不講義氣,抛棄同門?
可是要帶着燕師弟一起,他不會功夫,自己這一路之上必是要分心照顧于他,而且自己有許多隐秘之事,也不便讓他知曉。
他躊躇難決,隻好含糊地說道:“此事以後再說,燕師弟,你先去休息一下,我還有事要做。”
“師兄,你有什麽事,小弟也可以幫忙。”燕孤雲熱心地說道。
“不必不必,我隻是幫一位姑娘疏通經脈而己,你去房間等我,我一會就好。”
墨白說完,轉身進了剛才的廂房。
他沐浴之後,聽得燕孤雲在屏風後面戲弄凝露,不願留在室内打擾二人,便信步走了出來,忽然想起隔壁廂房中的唐绛兒,便想去瞧瞧她。
他倒不是關心唐绛兒,而是想到,她救了若水的性命,若水不可能在她身受重傷的時候将她抛下不理,這事于理不合,若水也不是這種薄情寡義之人,說不定自己會從唐绛兒嘴裏得到若水的線索。
哪知他進房之後,發現唐绛兒一直在昏睡之中,房内除了自己,再無旁人來過。
這事卻是那侯知府疏忽了。
他先前怕驚擾了若水,讓院子裏所有的下人和丫環全都打發了出去,就連唐绛兒房裏也未曾留人。
後來他又忙着讨好墨白和燕孤雲,隻想着派人把這兩位難纏的祖宗給伺候好,卻把另一間房還在養傷的唐绛兒給忘在了腦後。
事實上,要不是看在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面子上,他早就把這個半死不活的唐绛兒給丢出去了,又哪裏能想得到派人前去照看于她呢?
而唐绛兒服藥之後,全身一陣一陣地湧出急汗,體内大量缺水,幸好之前墨白喂她喝了幾杯茶,饒是如此,她現在的唇皮也已經幹裂,臉色愈加蒼白。
“這該死的侯知府,竟然如此刻薄于一個病人,不但沒人服侍,就連水都不送上一口。”
墨白見此情景,倒激動了義憤,唐绛兒房中的茶壺已經被他順到了燕孤雲的房裏,他又不想回去打擾燕孤雲和凝露二人的好事,便拐到旁邊的廂房,那廂房原是小七和若水所居,見桌上果然擺放着一套精美的茶具。
他打開來一看,裏面是滿滿一壺香茶,想來小七他們走得急,連茶也沒來得及喝上一口。
墨白忍不住又咒罵了幾句,然後提着茶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