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孤雲被墨白一路拖着,回到了原來的那間廂房。
墨白坐在桌旁,皺起眉頭思索。
燕孤雲則在室裏轉着圈圈,不停地搓着手。
房間裏所有被墨白砸碎的家具都被清理出去,裏面重新擺放了新的家具用品,布置得煥然一新。
不得不說,侯知府爲了讨好墨白和燕孤雲,的确是用盡了心思。
墨白對這一切全都視而不見。
這種無關緊要的人對他好,他不在乎,對壞他,他也不在乎。
他墨白隻在乎自己在意的人。
可是燕孤雲看在眼裏,卻記在心中。
人敬我一尺,我就還一丈。
更何況他燕孤雲還有用得着侯知府的地方。
“十九,坐下,閉嘴!”墨白被燕孤雲轉得心煩意亂,本來就理不出思緒的頭腦,感覺更疼了。
“……”燕孤雲張了張嘴巴,看着墨白比下雨還要陰沉的臉色,把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十七師兄現在心情不好,他還是少說話爲妙。
大師兄的遺體不見了,十七師兄又被那一男一女給甩了,他現在的心情,肯定是要多糟有多糟。
他想了想,并沒有坐下,而是悄悄擡步,出了房門,過了一會兒,他又回進房來,靜靜坐在墨白的身邊。
墨白卻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之中,全沒留意燕孤雲的一進一出。
過了半晌,有人輕敲房門,一個怯怯的輕柔聲音響了起來:
“公子,洗澡水已經備好,請問公子,可以送進去嗎?”
那聲音細細柔柔的,帶着點軟軟的童音,說不出的好聽。
燕孤雲眼前一亮。
是凝露!
沒想到,侯知府如此識趣,居然把凝露也接了過來,又派了來服侍他。
他心頭湧上一陣喜悅,又能見到這個嬌美可喜的俏丫環啦。
“進來!”他冷冷地說道。
心中雖喜,可是臉上和聲音卻沒露出半點。
他要讓這個丫頭知道,他雖然喜歡她,但不會慣她寵她,免得她恃寵生驕,遲早有一天會爬到他燕孤雲的頭上來。
房門被輕輕推開,輕悄細小的腳步聲響起。
燕孤雲擡起眼,一個窈窕纖細的身影進了他的眼簾,他的心開始不受控制的加快跳動。
他屏住呼吸,視線上移,就看見一張圓圓的雪白的臉龐,那熟悉的眉眼,那嫣紅欲滴的櫻唇,讓他忍不住暗暗咽了口唾液。
凝露,果然是凝露,他的丫環,他的女人!
他一雙眼睛立刻牢牢地盯在凝露的臉上,再不稍移半點,對跟在凝露身後進來的一衆丫頭小厮,全都視而不見。
他那炙熱濃烈的眼神,像是一匹惡狼緊盯住自己的獵物,凝露被他那毫不掩飾的目光看得一陣臉熱心跳,雪白的面頰浮上了紅暈,心中莫名的慌亂。
她怕,真的害怕燕孤雲的目光,就好像是要把自己活生生的吞到肚子裏一樣。
含香姊姊已經被惡鬼吃掉了,她真的不想自己也被燕公子吃掉。
聽知府大人說,這次那惡鬼一共抓走了十名少女,其中九名都被知府大人救了回來,隻少了含香姊姊一人。
知府大人還一臉惋惜地說道,那含香運氣不好,定是給那惡鬼當了點心了。
她聽了之後,早就偷偷哭了半晌,兩隻眼睛如今腫得像桃子一樣。
如今看到燕孤雲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她心慌意亂,連忙轉開頭,不想被他瞧見自己哭腫的雙眼。
可是她的一舉一動,如何能逃過燕孤雲的眼睛?
燕孤雲看到她紅腫的眼皮,顯然是哭過來的,心中又是一動。
這丫頭居然爲了自己的安危,哭成了這般的模樣,對自己可真是好得很哪!
别看這丫頭嘴上不說,可是心裏早就對自己有了意。
嗯,就沖着她能爲自己掉眼淚的份上,這一輩子,他也一定會好好地待她。
“過來!”燕孤雲坐在椅子裏,一動沒動,隻用眼神對着凝露一掃。
凝露乖乖地走了過來,像隻溫馴的小鹿,柔順地對着他盈盈下拜。
“婢子參見公子。”她低頭輕言細語。
她的聲音真好聽。
燕孤雲凝視着她低俯着的頭,看到她頭頂柔軟烏黑的發絲,隻覺得她就連每根頭發都比别人要美,都讓他油然生起一種想要占爲己有的沖動。
他伸出手臂,一把攬住她的腰,隻覺得柔軟纖細,幾乎不盈一握,心中更是大動。
如果不是師兄就在旁邊,他非要摟住她,好好親熱一番不可。
他壓了壓心頭升起的火,把她攬在身邊。
凝露的身子僵硬得像塊木頭,燕孤雲的手臂緊緊環在她的腰間,她又是厭惡又是害怕,卻又不敢掙紮,隻好一動不動,任由他攬着自己。
“小兔子,你可是哭過了?”燕孤雲點了點她紅腫的眼皮,輕聲問道。
“沒、沒有,婢子沒有。”凝露趕緊搖頭否認,神情慌亂。
她知道做奴婢的規矩,也知道主子們最忌諱奴婢哭泣,在知府大人的府裏,曾經就有奴婢因爲啼哭而被管家告知主子,而被重重地責罰。
“說謊,你明明是哭過了。”燕孤雲嘴角一撇,這丫頭想在他面前撒謊,再練個三年也不夠看。
“……”凝露用牙齒咬住下唇,擡起眼睛飛快地看了燕孤雲一眼,又垂下頭去,眼神楚楚可憐。
“哭了就哭了,有什麽大不了的,幹嘛不敢承認?”燕孤雲忽地輕笑一聲,用手指勾起她小巧的下巴,欣賞地看着她美麗的眼睛。
他忽然湊過頭去,在她眼睛上印了一吻,然後他的嘴唇滑在她的耳邊,飛快地說了一句:“你能爲我哭,我很是歡喜。”
說完了這句話,他清秀瘦削的臉龐微微漲紅,有些不好意思。
他畢竟還年輕,又是第一次向心愛的姑娘吐露情話,隻覺得整個臉龐都開始發起燒來。
他有些心虛地看了墨白一眼,幸好墨白正在沉思,根本沒有留意他做了什麽,說了什麽。
他突如其來的表白,讓凝露整個人一僵。
她的大眼睛再次對着燕孤雲瞬了瞬,烏黑明亮的瞳仁裏沒有歡喜,反而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可惜燕孤雲卻瞧不出來,隻看到她的盈盈眼波,脈脈欲訴,讓他的心一下一下,跳得歡快無比。
不行,不能再和這丫頭親熱纏綿下去了,否則非耽誤正事不可。
美人如同禍水,這句話真是一點也不假。
他可以享受美人,但絕不可以貪戀溫柔。
他硬起心腸,忽然把凝露往旁邊一推,喝斥道:“本公子吩咐你做的事,爲什麽磨磨蹭蹭地還沒做好?”
凝露猝不及防,一下子被他推倒在地。
她愕然看着燕孤雲,覺得自己根本捉弄不透他。
上一刻他還對自己溫柔如水,下一刻就能狠心地推她倒地。
如此的喜怒無常,這人的心,究竟是什麽做的啊!
幸好她早就對他死了心,聞言,也隻是柔順的抿了抿唇,低聲道:“是,公子,婢子這就讓他們準備。”
她從地上爬了起來,對着剛才跟着她身後進來的衆奴仆道:“趕緊爲公子準備洗沐用品。”
她領着衆人很快布置好了一切,然後走到燕孤雲身邊,低聲道:“公子,已經都準備好了。”
“唔,很好。”燕孤雲看着廂房裏架起來的兩扇屏風,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的目光對着凝露身後的幾名丫環掃了幾眼,指着其中兩人,道:“你二人留下,服侍我師兄沐浴,其餘的人都退下罷。”
他選出的這兩名丫環,一個身材婀娜,一個容貌秀美,乃是一衆丫環裏面的佼佼者。
燕孤雲心中另有計較,他有意安排這兩人服侍師兄洗澡,要知道,英雄難過美人關。
墨白正是心神恍惚的時候,或許能就此接受這兩名美人的溫柔服侍也說不定。
他以前不近女色,那是因爲他不懂得女人的好處,所以巴巴地隻認準了那太子妃一個女人。
要是他真的嘗到了女人的滋味,他哪裏還會把那太子妃瞧在眼裏,放在心上?
如果師兄對那個女人不再死心塌地,這對那個女人而言,定是一個沉重無比的打擊罷!
想到這裏,燕孤雲心裏陰陰地笑了起來。
“師兄,你瞧瞧你身上,又是血又是土,髒死了,我知道師兄你最是愛潔,就吩咐他們準備了熱水,師兄你去好好洗一個熱水澡吧?”
燕孤雲轉過頭,看向墨白,神情關切地說道。
墨白腦中有一個結,始終也解不開,他想得頭皮都要炸了,正覺得頭痛煩燥,聽得燕孤雲的提議,不由心中一喜,點頭道:“好,難爲師弟你想得周到。”
他站起身來,掃了自己身上一眼,登時皺起了眉頭。
老天哪,自己的衣服怎麽髒成了這樣,都快臭了,要是換了平時,他早就迫不及待了去洗沐幹淨,可剛才他一心沉浸在思考之中,渾然忘了洗澡這回事。
他目光一閃,已經看到了屏風後面冒出的熱氣騰騰,當下身形一閃,急不可耐地奔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