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才會想出這條一石二鳥之計,讓那人前去南越都城尋找寒玄鐵。
那人雖然是個商人,但是商人無利不圖,最擅于鑽營謀利,爲了治自己的難言之隐,更是什麽法子都能用得出來。
那兀立汗越是想掩蓋寒玄鐵現世的消息,若水就偏要把這消息捅了出來。
她相信那商人到了南越國都之後,數日之間,兀立汗手中握有大量寒玄鐵的消息就會傳得沸沸揚揚,很快,另外兩國就會得知這個消息。
寒玄鐵!
那是傳說中的神器!
若水敢保證,北曜國和西澤國的君主得知此事之後,必會眼紅耳熱,起了貪念,他們也一定會派遣使者前往南越,向兀立汗提出購買寒玄鐵武器的意向。
這一招叫做先禮後兵。
兀立汗自然是絕不會出售,他對那批寒玄鐵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哪裏舍得讓他國瓜分?
西澤和北曜碰了釘子之後,必會惱羞成怒,而且他們也會想到兀立汗有了這批神兵利器之後,難保不會起兵攻打自己,自己倒不如來個先下手爲強,趁着南越的兵器還未打造完成,就出兵攻之不備。
說不定西澤和北曜還會聯合東黎,三國同時出兵,夾擊南越,讓兀立汗腹背受敵,寝食難安……
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這批寒玄鐵就是一塊燙手的大山芋,讓那兀立汗捧在手裏,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若水越想越是得意,兩隻眼睛彎彎得像月牙兒,笑得像個詭計得逞的小狐狸。
小七太熟悉她這個表情了,雖然他完全猜不到若水在想什麽,但他知道,隻要若水露出這樣的表情,就準保有人要倒大黴了。
他好奇得很,很想知道若水心裏算計的人是誰。
可是衆目睽睽之下,人多口雜,他不便多問,隻好強自把這抹好奇壓在心底。
“掌櫃的,銀票取來了。”賬房先生早就取來了銀票,看到若水在幫人開方,便不敢插口,直等到那人走了,才走到于掌櫃面前,送上銀票。
于掌櫃伸手接過,再雙手恭恭敬敬地呈遞給若水,以示敬意。
若水随手接過,連着之前收到的一大疊,都收進了自己的衣袋裏。
她本來想交給小七,但一想到小七最是不喜歡這種身外之物,索性自己保存好了。
“多謝神醫姑娘,老朽此病若能得愈,必一日三柱清香,保佑神醫姑娘長命百命。”于掌櫃恭謹說道。
“于掌櫃不必多禮,好說,好說。”若水微笑答道。
這于掌櫃前倨後恭的态度,原在她意料之中,可是對方的神色明顯還是有事相求的模樣,她便問道:“不知于掌櫃還有什麽話想說?”
于掌櫃偷偷看了小七一眼,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道:“姑娘,實不相瞞,這幾位官差大人……咳咳,他們可都是在知府大人手下當差的,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勸勸您的夫君,放了他們呢?咱們平頭百姓,可是萬萬惹不起官大人的啊。”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生怕讓那三名官差聽到,從而遷怒于己。
“放了他們?爲什麽要放?難道放了他們,再讓他們胡亂鎖人入獄麽?像這等不分青紅皂白亂冤枉好人的東西,他們也配做官差?”
若水卻是嘴巴一撇,滿臉不屑地說道。
聞言,于掌櫃的臉都白了,他豎起食指“噓”了一聲,壓低聲音道:“姑娘千萬不要亂講話,官差大人也是得罪得起的麽?你們是第一次來曲池城吧?你不知道,咱們曲池城的知府大人,他、他的手裏有一支鐵甲軍,厲害得緊,你夫君打了官差,還派人去告訴知府大人,這是要捅出天大的漏子來的,要是知府大人怒了,帶着鐵甲軍前來,隻怕咱們這裏的人,一個都活不了。”
“鐵甲軍?知府大人?呵呵,我倒正想見識一下呢。”若水不以爲意地說道。
于掌櫃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大了,像看個怪物一樣看着若水。
他本來以爲隻有那少年膽子生毛,居然敢招惹官差,沒想到這弱質纖纖的少女膽子更大,言下之意竟是要會會知府大人的鐵甲軍?
“姑娘,你想必不知道,鐵甲軍是什麽吧?”于掌櫃忍不住問道。
“知道啊,知府大人的鐵甲軍赫赫有名,我怎麽會不知道?隻是我也聽說了,這支無堅不摧的鐵甲軍就是兩日之前,曾經吃了一個大虧,铩羽而歸,不知道于掌櫃的聽說沒有啊?”若水笑眯眯地看着于掌櫃。
于掌櫃大吃一驚,他就是本城人氏,豈能不知?
雖然侯知府下了嚴令,不得傳揚此事。
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知府大人的三千鐵甲軍在兩名少年的手下吃了敗仗,并且折損了數百人的消息,還是像長了草一樣,傳遍了全城。
隻是大夥兒誰都不敢當衆說出口來,都是關上了大門躲在自己家中悄聲議論,人人都想知道,究竟是哪裏來的兩名少年,居然有這樣大的本事,竟然僅憑兩人之力,就打得鐵甲軍落花流水,潰不成軍。
“姑娘,這話不可說,千萬不可說啊。”于掌櫃的聲音都發抖了,他本來是想勸說若水,讓小七放了那三名官差,再向三人好好地賠個不是,自己再咬咬牙,破費一次,送那三名官差一份厚厚的謝儀,以求能夠平息此事。
所謂冤家易解不易結,得罪了官差,吃虧的是他們平頭百姓,可是沒想到,若水雖然笑眯眯,可是嘴裏說出來的話,句句石破天驚,震得于掌櫃心頭直打顫。
她說的話,就好像是原來已經打成死結的繩頭上,又加了一把鎖,這下子于掌櫃的就是想解,也有心無力了。
“有什麽不能說的?”若水嘻嘻一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嘛,輸了就是輸了,有什麽可遮遮掩掩的,對了,于掌櫃,你究竟有什麽話要說啊?”
于掌櫃所有的話都被若水給噎回了肚子裏,他瞪着兩隻大大的眼珠子,看着若水,咬着牙搖了搖頭,“老朽沒話要說了。”
他歪過頭,看向周圍的衆人,隻見人人臉上都是興奮之色,興頭頭要想要找若水幫他們瞧病,不禁搖了搖頭。
這都火燒屁股了,這幫愚民還不趕緊各自逃命,居然還想着要瞧病?
瞧病,睢病!馬上連命都保不住了,還逃個狗屁的病!
于掌櫃心頭漲得滿滿的全是怨氣,卻發洩不出來。
他和這些看熱鬧的人不同,等到知府大人趕來,追究此事,别人都可以脫責,唯獨他杏林春這掌櫃的卻是萬萬脫不了責。
這一男一女是來找他抓藥的,這官差也是在他這杏林春被打的,他就算全身長滿了嘴巴,也逃不了一個窩藏、縱容還有包庇之罪。
輕則傾家蕩産,重則人頭落地。
于掌櫃的覺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出門沒看黃曆,早知道今天會遇到這樣一樁大倒黴事,他說什麽也不該出門,他就該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裏看孫子!
他回過身,抓起之前寫好的“遺書”,提起筆又在後面了四個大字:速速逃命,然後封進了信封裏,交給一名心愛的徒弟,囑咐道:“快将此書信送于爲師家中,交給你師娘親啓,要緊要緊,快去快去!”
他心想,自己是說什麽也逃不脫幹系了,隻希望家裏的人能夠保得平安才好。
若水眼角一掃,已經看到了他剛添上去的四個字,微微一笑,也不說話,任由那于掌櫃的徒弟接過書信,出門而去。
于掌櫃看到徒弟離開,長長地出了口氣,心道自己就算是死了,也留下了一個傳人,這杏林春的牌子,他的徒弟會一代一代的替他開下去,不會倒。
雁過留聲,人死留名,于掌櫃也不例外,他不希望自己手創的杏林春在自己手中就這樣毀了。
他回過頭來,看到衆人把若水團團圍在中央,吵吵嚷嚷地叫着給自己瞧病。
他心中的怨氣再也控制不住,猛地爆發出來。
“瞧病!還瞧個狗屁的病!你們一個個的命都要保不住了,還想着瞧病!還不趕緊給我走人!”他提高了嗓門一喝,有如洪鍾。
周圍安靜了一會兒,人人都詫異地瞧着于掌櫃,心道這于掌櫃的平時脾氣甚和,今兒個卻是怎麽了,連粗口都爆出來了?
有人便聽不下去了,冷嘲熱諷地道:“哎喲,我說于掌櫃,怎麽着?您的病瞧好了,就不許我們也瞧病不成?這杏林春是你家開的,可是神醫可不是你家的,我們瞧不瞧病,您也不至于急赤白臉的這模樣!神醫開了方子,我們還是在你這杏林春抓藥,說起來您還是有得賺,您這是何必呢!”
那人以爲是于掌櫃不想讓大夥兒瞧病,才趕衆人走,所以這話說得陰陽怪氣的。
于掌櫃氣得臉紅脖子粗,手直發抖,他瞪着那人,忽地伸手一指被小七點了穴道的三名官差,大聲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