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那光滑如鏡的台面上,竟然出現了一片蛛網狀的裂紋,而且裂紋還在不斷擴大,密密麻麻,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然後衆人的眼睛就睜得大大的,再也閉不上了。
隻見那張厚重的櫃台,突然之間就散了架,化成了一堆碎木頭塊,散落了一地。
任是誰,也不敢相信這少年一掌之力,居然有這樣的威力!
但如果不是這少年拍的這一掌,這好端端的櫃台怎麽會變成一堆木頭塊?
無論如何,這黑衣少年都不是好惹的,自己還是夾起尾巴做人,少說爲妙。
小七這一掌立威,震懾住了衆人,現場靜得呼吸可聞。
小七卻沒有再看衆人一眼,而是皺緊了眉頭,低頭詢問身邊的若水。
“水兒,她怎麽樣了?”
若水早就從人群中退了出來,一直守在唐绛兒的身邊,她正在幫唐绛兒把脈,隻覺得唐绛兒的脈搏跳動異常,顯然是受不得周圍人的驚擾,又生了變故。
這會兒現場變得鴉雀無聲,唐绛兒的脈息也漸漸平穩下來。
“還好,這些人實在是太吵,唐姊姊現在受傷太重,受不得吵鬧,咱們還是尋個安靜之處,給唐姊姊治傷爲好。”
若水聽得小七相詢,便皺起眉頭答道。
嫌這些人吵?
那就通通趕出去好了。
小七長眉一挑,随手抓起一人,像丢破麻袋一樣,往門外丢了出去。
“趴叽”一聲,那人騰雲駕霧地飛了出去,跌了個四腳朝天,卻完全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自己怎麽好端端地被人給扔了出來。
小七正準備一手一個,把滿堂看熱鬧的人全都扔出去。
若水已經猜出了他的心意,溫和地開口道:“小七,這樣不好,他們有的也是前來抓藥的客人,這裏藥鋪,是于掌櫃的地方,咱們總不能反客爲主,讓人家做不成生意,咱們等唐姊姊服藥之後,還是去尋一處安靜的所在讓唐姊姊養傷爲好。”
小七聞言,點了點頭,脫手松開了身邊一人的衣襟。
那人如蒙大赦,吓得連退數步,躲進了人群裏,再也不敢露面。
安靜的所在?
可是哪裏又有安靜的所在?
小七皺起了眉頭,他倒是想到了一個好地方。
曲池衙門。
要是說起安靜,那裏最是安靜不過,就算是侯知府,也絕對不敢進去打擾他們。
“好,要不咱們就去知府衙門吧,那兒清靜,閑人免進。”小七不假思索地說道。
若水眼睛一亮,拍手贊道:“好地方,好地方,小七,你真是聰明,難爲你想得到這麽好的所在,咱們就去知府衙門好了。”
兩個人旁若無人地說着話,聲音并不算大,可是現場靜默一片,兩人的說話就顯得格外清晰入耳,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衆人忍不住咂舌不己。
這一男一女究竟是什麽來頭啊?居然大言不慚地說要帶他們的朋友去知府衙門養傷?
他們究竟知不知道知府衙門那是什麽地方?
那可是知府大堂!
是整個曲池城最威嚴、最讓人敬畏的所在!
這一男一女肯定不是瘋子就是傻子。
有一點他們可以肯定,那就是,這兩個絕對不是正常人。
若水和小七旁若無人的說話,别人可以忍受,但那四名衙役卻是忍受不了。
他們全都瞪圓了眼睛,從人群中擠到前排,手中的鐵鎖鐵鏈晃得當啷啷作響,斜眼睨着二人。
“喲嗬,小子,說話好大的口氣啊,你小子是什麽來頭,居然也敢說要去咱們知府衙門?好哇,你想去衙門,那咱們這就走!”其中一名衙役忍不住心頭火起,怪聲怪氣地說道。
“我說小子哎,你這輩子是沒進過衙門吧?告訴你,這知府衙門的大門向來是敞開的,想進去很容易,但是想要出來……嘿嘿,實話告訴你吧,那可就不容易!”
又一名衙役叉腰挺肚,神氣十足地說道。
“别和這小子說廢話,他想進衙門,那就帶他走好了,喂,小子,跟我們走一遭吧!”一衙役二話不說,抖起鐵鏈,就往小七頭上套來。
這鐵鏈份量不輕,可是他抖動之時,手法極是靈動,顯然是駕輕就熟,這十幾年的衙門飯沒有白吃,準拟一下子套住對方的脖子,拉着就走。
哪知道他一套之下,居然套了個空。
小七的身形站在原地,像是動也沒動,可他的鐵鏈卻偏偏什麽也沒套中,這一下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他怔了怔,驚怒交迸,喝道:“好小子,竟敢拒捕,兄弟們,咱們一起上。”
另外三名衙役也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他們乃是官差,出手抓人,還從來沒有人敢拒捕的。
“你這小子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啦,竟然敢和咱們官差作對!那就等于是跟官府做對,等于不把皇帝老子放在眼裏!”
幾人吆吆喝喝,把小七圍在了中央,捋袖子抖鐵鏈,一副氣勢洶洶的架勢。
可是四個人剛才親眼目睹了小七一掌拍碎櫃台的情景,對小七暗生懼意,一時之間誰也不敢先行上前動手。
對方竟然敢拒捕,那是分明沒把自己官差的身份看在眼裏,要是真的動起手來,對方肯定不會手下容情。
自己的腦袋可萬萬及不上那櫃台堅硬!
四人越想越是後怕,嘴裏喊的聲音越來越大,可是腳下卻慢慢地向後退去,心中早就打起了退堂鼓,可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官差大人的臉面還是要保住的。
就算是要逃命,也絕對不能讓旁人看了出來。
小七哪裏把這四個小爪牙的三腳貓功夫看在眼裏,他仰起頭來,雙手負在背後,對四人一眼不瞧,隻等着那藥煎好送來,喂唐绛兒服過之後,他們就馬上走人。
他才不在乎這四隻老鼠吱吱亂叫!
那四名衙役看到小七這副傲然的姿态,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小子分明是沒把自己四人看在眼裏啊。
他們有心想上前動手,又擔心打不過丢人,可是不動手吧,被這小子如此蔑視,這口氣又實在是出不來,憋得難受。
“好、好小子,本官差對你好言相勸,你卻敢拒不聽勸!等我們回去禀明知府大人,讓知府大人處置于你,你、你有本事就别跑,在這兒等着!”
一名官差心思靈動,馬上丢出幾句場面話,爲自己等人找了個台階。
“對,咱們這就去禀報知府大人去!”其餘三人都是欺軟怕硬之流,齊聲附和。
這幾句場面話一丢,他們再脫身而逃就變得堂而皇之,再也讓衆人笑話不得。
可惜小七早就看透了他們的心思,哪裏會如他們的意!
他足尖一擡,踢起地上的三個小碎木塊兒,隻聽得“撲、撲、撲”三聲過後,三名衙役全都變成了泥塑木雕的木頭人兒,一動不動,其中一個還擺着轉身往外奔跑的姿勢。
剩下那名沒被點中穴道的衙役大驚失色,愣在當地,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是打?還是逃?
他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
甚至他都沒看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麽事,爲什麽三名同伴突然之間就不動了。
“滾!回去告訴你們知府大人,讓他擡着八擡大轎,來這裏接人!”小七看也不看,飛起一腳,将他踢了出去。
他對這四名衙役作威作福的架勢十分惱火,不過是幾名小小的衙差,可是在一衆百姓面前卻擺出了比知府大人還要大的氣派,一個個挺胸凸肚,頤指氣使的模樣,讓他看了就來氣。
如果朝廷用的都是這樣的官差,百姓們怎麽可能不受氣?不怨聲載道?又怎麽可能不受冤屈?
那四人剛才問都不問,上來就抖鐵鏈拿人,顯然是平時做慣了的,如此當差,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們吃了冤枉官司,被無辜抓進了衙門大牢。
想要海晏河清,天下太平,整頓吏制已經是當務之急。
那衙役口口聲聲說要去禀報知府大人,正合他意!
就讓那侯知府來親眼看看,他的手下是如何欺淩百姓,作威作福!
因爲自己現在不能暴露太子身份,那這樁差事就交給那侯知府去處理罷,這個時間,那侯知府想來也該從那個山洞裏出來了。
如果那侯知府連這點小事也辦不好的話,那他這個知府也沒必要再當下去,自己也不需要這樣的廢物來管理百姓!
周圍的百姓們看着這一幕,大氣兒也不敢出。
他們全都一臉敬畏地看着小七,這個年輕人膽子上長毛啊,居然連官差也敢毆打,不但打了官差,還将官差扣押在這裏當了人質,這一會兒知府大人要是帶着鐵甲軍來了,哪裏還有這年輕人的好果子吃!
他們平時沒少受這些官差的氣。
都說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句話真是一點不錯。
要是說起侯知府,百姓們都覺得這位知府大人雖然有點貪财,但也可以稱得上是一位好官,最起碼他沒有橫征暴斂,也沒有勞民傷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