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緊盯着小七,一疊連聲地追問道。
“你自己做的事,你還問我!”小七咬牙切齒地道:“墨白,她要是少了一根寒毛,我會将你碎屍萬段!你把她給我交出來!墨白,我真看不出你是這種人,居然趁我不備,将她擄走!”
“等一等,七兄,你先别罵人,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擄走她了?我昨夜一直和知府大人在一起,根本沒有離開過這裏半步,我又不是神仙,變不出第二個自己,七兄,她真的被人擄走了?被什麽人擄走了?你、你不是一直和她在一起麽?”
墨白問得語無倫次,生平第一次,他覺得膽顫心驚,好像有一場大不幸,就要降臨到他的頭上。
侯知府在一旁聽墨白提到了自己的名字,看到太子殿下一雙森森寒目對着自己直射過來,心中暗暗叫苦,但還是硬着頭皮上前,爲墨白作證。
“太子殿下,這、這位墨大俠,昨夜到現在,的确是一直留在這裏,半步也沒有離開過。”他恭恭敬敬地說道。
“半步也沒離開?那我剛才趕到的時候,爲什麽沒看到他的影子?嗯?”小七冷哼一聲,雙目如電,直看向侯知府。
侯知府被噎得連連咳嗽,心道自己還真是倒黴,怕什麽來什麽。
太子殿下這分明是遷怒自己了哇。
“墨大俠是剛剛、剛剛才離開。”侯知府苦笑道。
“七兄,你爲什麽一口咬定是我?難道你看到那個擄走她的人,和在下長得一模一樣?知府大人爲在下作證,難道七兄還信不過知府大人嗎?”墨白覺得自己的腰又直了起來,隻是一顆心還是懸在胸口下不去。
要是按照平時墨白的脾氣,就算是被人冤枉了,他也懶得解釋,可現在,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解釋清楚,解除小七的疑心,小七是無論如何不會告訴自己若水是怎麽被人擄走的。
“太子殿下,下官萬萬不敢欺瞞太子殿下。”侯知府趕緊補上一句。
不是他非要和墨白站在一條線上,而是兩個人現在已經被穿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如果不幫墨白洗脫嫌疑,那他自己也絕對讨不了什麽好去。
更何況此事他并未說謊,所以神情坦然之極。
小七緊緊盯着侯知府的雙眼,想要辯察他話中的真僞。
過了良久,他終于緩緩點了點頭。
侯知府并未說謊。
小七不相信墨白,可是他卻可以相信侯知府,因爲他知道,侯知府剛剛被己所用,正是全心全意向自己效忠的時候,這個時候他絕對不敢向自己撒半句謊言。
可當他得知若水失蹤之事和墨白無關之後,他心頭不但沒有感覺到輕松,反正變得更加的沉重。
如果若水真的是被墨白擄走,那她一定不會有事。
小七相信,在這世上,墨白可以傷害任何一個人,可是絕對不會傷到若水的一根頭發絲。
可是,如果真的不是墨白,那若水她……當真是吉兇難料!
不是墨白,又會是誰呢?
除了墨白,又有誰會在神不知鬼不覺之間,将她從自己身邊帶走,而自己卻半點不知?
難道天下間,還有比墨白武功更強的高手麽?
他擄走若水,究竟爲的是什麽?
若水又從哪裏得罪了這樣的高人?
小七越想越是不解,越想越是焦躁,始終抓不住半點頭緒。
一想到若水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更不知落在何等樣人的手裏,受到怎樣非人的折磨,小七就五内俱焚,像是被人用大鐵錘在胸口重重一捶。
他隻覺得喉頭一陣腥甜,突然一張嘴,一口鮮血直噴出來。
“太子殿下!”侯知府驚叫一聲,連忙上前相扶,卻被小七的袖角一掃,立足不定,蹬蹬蹬連退數步,好不容易才站穩。
他心中暗叫糟了糟了,太子殿下突然嘔血,這是受了極嚴重的内傷啊,老天保佑,千萬不要讓太子殿下在我的地盤上出事啊!
墨白和燕孤雲卻知道小七之所以吐血,是由于情急憂心,熱血逆湧,這口血噴了出來,他的人就會冷靜下來。
燕孤雲垂下眼簾,遮住眼中的怨毒之色,盯着小七吐在地上的那口血,隻恨他不曾多吐幾口,最好是心傷至死,吐血而亡!
“七兄,一人智短,二人計長,七兄可否将她失蹤的詳細經過告訴在下,說不定在下可以猜測出一二事端?”
墨白上前一步,一臉誠摯地對小七說道。
看到小七這般傷心難過的情狀,他的心裏又何嘗好受?
得知若水下落不明,他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攥住,揉搓,憂心異常。
但是他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現下的當務之急,就是弄清楚若水是如何失蹤的。
可偏偏小七認定了是自己擄走了若水,對他懷有很深的敵意,一個字也不肯告訴他,讓他空自有力無處使。
小七吐血之後,果然像墨白所預料的那樣,整個人慢慢地冷靜下來。
他深深吸了口氣,将逆行的氣血導入經脈。
現在他不能讓自己受傷,如果他受了傷,還能誰能去救若水?所以他一定要讓自己好好的。
聽了墨白的話,他心中一動,墨白說的不錯,自己現在全無頭緒,連尋找都不知道從何找起,而墨白的聰明機智不在自己之下,江湖上識得的人又多,說不定他真的能看出什麽端倪。
他沉吟一下,終于緩緩點頭,道:“好。”
墨白大喜,道:“多謝七兄。”
他最擔心的就是小七一口拒絕自己,不容自己插手。
小七心中又是一動,注目凝視墨白,見他眼中喜色難掩,好像自己肯告訴他事情經過,是件天下的喜事一般。
他心中暗驚:這個墨白,對若水鍾情,居然如此之深!
更不在他自己之下。
此人,永遠是自己心中的一個勁敵。
不過,小七傲然地昂起了頭,他不怕!就算有比他再好的男人,他相信,他的水兒也絕對不會動半點心。
“……”小七嘴唇動了動,卻不說話,他的目光從燕孤雲的臉上掠過。
他可以相信墨白,相信侯知府,卻不相信墨白的這個師弟。
墨白一看到他的眼神,就猜出了他的心思,道:“七兄,我這個師弟以前的确是做錯了事,對你們有很深的誤解,他現在已經失去了功力,再也不會對你們有什麽傷害,他年紀雖小,江湖閱曆卻很豐富,說不定他也能發現一些什麽,七兄不妨給他這個機會,讓他出一點力,雙方化幹戈爲玉帛,豈不是好?”
燕孤雲知道師兄是在爲自己說好話,想讓自己留在這裏傾聽,要是自己能聽出什麽不對的地方,幫忙尋找那個女人,說不定便可化解自己和對方之間的仇怨。
他心中冷哼一聲,誰稀罕!
他巴不得那女人早早死掉,怎麽可能還會想法子出力去救她?!
師兄啊師兄,你太不了解我燕孤雲了!
他正想拔腿就走,不去理那女人的死活,轉念一想,剛剛擡起的腳又放了下來。
不,他不能走!
他要留下來。
燕孤雲低頭,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這個忙麽,他是絕對不會幫,但是,他或許會想法子将他們引入歧途,讓他們永遠也找不到那個女人!
嘿嘿,嘿嘿嘿!
他擡起頭來,稚氣的臉上帶着愧意,對着小七深深一揖。
“以前都是我的不是,師兄已經教誨過我了,我做的錯事,自當會盡力補救,請太子殿下相信在下,在下願意爲相救太子妃盡心竭力,以補我以往之過。”
他這番話說的不卑不亢,因爲他知道,如果自己出言相求,反而會讓對方懷疑,如果太過高傲,又會引起對方的反感。
說完之後,他就靜靜而立,等着小七的決定。
小七冷冷地注視着他,輕輕哼了一聲。
他說得再誠摯動人,小七也不會輕易相信。不過墨白說的不錯,一人智短,二人計長,或許他這個師弟真能發現什麽蛛絲馬迹也說不定。如果對方膽敢暗中搗鬼,他就決不會手下容情。
就算他是墨白的師弟,隻要他再敢對若水動一分壞心思,他就毫不猶豫地一掌斃了。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小七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讓昨夜事情發生的經過在腦海中一幕幕流過。
發現若水失蹤之後,他心亂如麻,第一個反應就是:墨白幹的!
所以他想都沒想地就趕回來向墨白要人,一直都沒有靜下心來細細思索。
這時候他整理了一下亂紛紛的思緒,開始慢慢地複述起昨夜離開之後發生的事情。
“我和她共乘一騎,向北而行,隻過了一會兒,她就靠在我懷裏沉沉睡去。我擔心馬匹颠簸驚擾了她,一直不敢縱馬快馳。之前我曾提議找個地方過夜,讓她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她卻搖頭不肯,眉宇間隐有憂色,隻是指向北方,執意前行,我不願意拂她之意,隻好連夜趕路。後來,我見她在馬背上睡得實在不夠安穩,而夜來風急,我擔心她受涼生病,正好看到前方有一所山壁,山壁間似乎有個山洞,可以避風,我就勒馬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