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你怎麽了?”墨白大吃一驚,上前扶住他,一掌按在他後背,運功助他調息,“大夫說,你中毒極深,要靜養三日,不可動氣發怒,你還是躺下來休息一下吧。”
“走開,不用你假好心,誰知道你是不是想趁機要我的命,我不用你幫忙。”
十九師弟掙紮着去推墨白的胳膊,卻發現雙臂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
他本來以爲是因爲自己渾身乏力,哪知道剛才一提内力,發現丹田中空空如也,他十幾年辛苦修煉而來的内力全部不翼而飛,不由大吃一驚,驚駭莫名。
這、這是怎麽回事,他的内力呢?
他兀自不敢相信,連着運了兩次内息,都沒有摸到半點内力的影子,這一驚讓他險些暈了過去。
難道說自己内力全失,變成了一個廢人?
十九師弟的手指顫抖,一股冷意蔓延到全身,讓他好像浸在了冰窟裏。
“墨白,是你!一定是你!你居然趁着我昏迷不醒,用卑鄙的法子盜走了我的内力!”
他倏地擡起頭來,滿臉悲憤,目光中如欲噴出火來。
他忽然擡起手,對着墨白那張俊美無籌的臉龐揮去了一掌。
隻聽得“啪”的一聲脆響,墨白臉上已經結結實實挨了一記。
幸得十九師弟手臂無力,這一掌打在他臉上,并未讓他受傷,卻讓墨白的心狠狠一痛。
以墨白的功夫,他如要閃避,别說十九師弟内力全失,就算他功夫最頂峰的時候,也休想碰到墨白的一根頭發。
可剛才墨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十九師弟冤枉,憋悶得隻想要殺人,壓根就沒留意,這一掌打得墨白羞惱交迸。
他本就是個藏不住怒火的主兒,這時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抓住十九師弟的手臂,輕輕一擰,已經卸了對方的關節,他如法泡制,又卸了十九師弟的另一條胳膊。
“十九,你他娘的居然敢打我,你别以爲我就不敢殺你!你再敢打我一下,我馬上就要了你的命!”他兇狠地瞪着對方。
“呵呵,我内力盡失,已經是廢人一個,你還想從我這兒拿走什麽,随便拿!你能拿走我的内力,又何必差我這一條賤命!你殺了我好了,殺了我,你殺害大師兄的惡行就不會有人告訴師傅,你做過的惡事就不再有人知道。不過,墨白,我告訴你,多行不義,必自斃!”
十九師弟疼得額頭汗如雨下,兩條胳膊像面條一樣垂在身邊,他也真是硬氣,一聲痛也不哼,而言辭犀利,咄咄逼人,比他的武功更讓墨白難以招架。
墨白聽他認定了自己是兇手,不但如此,還認爲他的内力是被自己拿走,隻氣得臉色鐵青,右掌提起,恨不得一掌劈死了他。
他生平最是受不了被人冤枉,可偏偏這殺害師兄,戮害師弟的罪名就扣在了他的頭上,讓他跳進河裏也洗不清。
“殺吧,殺了我啊!墨白,你要是不敢殺我,你就是個膽小鬼,是個沒生膽子的太監。”
十九師弟睜大雙眼,迎視着墨白舉在自己頭頂上的右掌,臉上半點不懼。
侯知府在一旁早就聽得呆住了。
他知道這事關墨白的師門秘事,自己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可是自打十九師弟剛剛醒過來,二人就争吵不休,他就算想找個機會偷偷溜走,也不可得。
他大氣也不敢出,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像個房間的擺設,隻希望這兩人千萬不要注意到自己。
然後他越聽越是心驚,看向墨白的眼神越來越閃躲,全是恐懼。
原來墨白這樣的心狠手辣,居然連自己的大師兄都給殺了,真是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啊。
自己得知了他的秘密,隻怕他殺了他師弟之後,下一個要殺的人就是自己了。
侯知府越想越怕,後悔萬分,自己實在不該爲了讨好太子殿下,就順帶讨好了一下這尊殺神,如今可是殺神請進門,後面可該如何是好呢?
他隻希望墨白能夠顧念同門之情,饒了他師弟一命,隻要他師弟不死,自己就還有活命的希望。
哪知道十九師弟會破口大罵,存心想要激得墨白出手殺了自己。
侯知府又急又怒,恨不得沖上去捂住十九師弟的嘴巴,讓他少放幾個屁。
他不想活了,自己可還有大好的前程,沒活夠呢!
他低着頭,把腦袋往脖子裏縮,恨不得縮成一團,然後滾出門去,消失不見。
“知府大人。”
就在侯知府拼命縮脖子的時候,突然聽到墨白的聲音在叫他。
他渾身一個哆嗦,就像聽到了死神的召喚,臉上瞬間沒了血色,哭喪着臉道:“大、大、大、大俠。”
墨白看到侯知府一張死人臉,更是惱怒,自己長得就這麽不受人待見,一個兩個見了自己,都是這麽一副鬼模樣。
“知府大人不是派人準備膳食了嗎?怎地還不送來?難道想把在下的師弟餓死不成?要是大人的手下不會做飯,那留着手也沒什麽用了,趁早剁下來是正經。”
墨白滿腔怒氣無處發洩,隻好把火氣撒在侯知府身上,找岔。
“是,是,本府這就親自前去催菜,請大俠和令師弟稍待片刻。”
侯知府靈機一動,這可是個逃之夭夭的好機會,他也不待墨白說話,飛快地掀開帳門,飛快地溜走了。
墨白回過頭來,隻見十九師弟疼得臉上肌肉抽動,額頭上全是冷汗,那樣子像極了小時候他練輕功的時候從樹上摔了下來,跌斷了一條腿,可是他不哭不叫,自己咬牙強忍。
就是這副倔強的模樣打動了自己,他從那天開始,才對這個倔強的小師弟多了幾分關注。
沒想到事隔多年,他又在十九師弟的臉上看到了一模一樣的表情。
他登時懊悔自己不該下手太重,對方是個病人,病人!
他一再地提醒自己。
“十九,現在我要殺你,易如反掌。你說的不錯,如果我真的殺害了大師兄,那我隻需要殺了你,再殺了那個侯知府,這天下間還有誰知道我的秘密?可是我真真切切地告訴我,大師兄真的不是我殺的,我墨白頂天立地,幾時說過謊話?你爲什麽一口咬定是我幹的,難道你親眼看到,是我出手放出銀針,射入了大師兄的耳後嗎?”
墨白歎了口氣,替十九師弟接上了雙臂,又在他手臂的關節處輕輕按摩,心平氣和地解釋道。
“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誰知道你不殺我,安的又是什麽心!你少假惺惺的賣好,我說不信就是不信,你就是再把我全身的骨頭都卸了,我還是不信!”十九師弟沒有半點感激,反而把頭一扭,不再看他一眼。
墨白被他氣得胸口一窒,差點嘔出一口血來。
他咬了咬牙,放開十九師弟的手臂,站起身,雙臂抱胸,冷冷地道:“大師兄究竟是怎麽死的,我并沒有親見。我可以告訴你,制住大師兄并把他吊在樹上的人,不是我,而在樹下布置陷阱的人,的确是我。我隻是想捉弄你一下,和你開個玩笑,如果我想要殺你,那陷阱裏面就不會是一包糞,而會是數十根削尖的利器,十九,你真當我墨白不會殺人麽?”
“你要殺就殺,我不怕你!”十九師弟執拗地不肯回頭。
“好,很好!”墨白重重地咬着牙,“十九,你一口咬定我是殺害大師兄的兇手,可是你并未親眼,你就認定了是我,可是如果我說,真正殺了大師兄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呢!”
“你、你說什麽?你、你血口噴人!”
聞言,十九師弟倏地回過頭來,兩眼血紅,就連臉都漲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你憑什麽說我殺了大師兄?我爲什麽要殺大師兄?殺大師兄的人,明明是你!”
他忍痛擡起右臂,奮力指向墨白。
“十九,你爲什麽這麽生氣,是不是因爲你心虛了?”
看到十九師弟這般激動,墨白體内噴薄憤激的血倒慢慢冷卻下來,他甚至勾起唇角,淡淡一笑。
“大師兄被人點中了穴道,我信任你,才告訴你大師兄的所在,讓你去解救大師兄,可是你見了大師兄之後,居然生出歹意,用銀針暗殺了大師兄的性命。你口口聲聲說銀針是我發射的,因爲你說隻有我才能用到這樣細的銀針,可是,十九,你别忘了,你慣用的暗器也是銀針,而且你用的針,又細又輕,和殺害大師兄的兇器一模一樣!大師兄動彈不得,你可以從從容容地将銀針刺入大師兄的任何死穴,所以,殺害大師兄的兇手,是你!”
墨白的話有如連珠炮一樣,一發接着一發,轟得十九師弟目瞪口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動了動嘴唇,滿心滿意想要爲自己分辨,卻發現墨白說的好像頭頭是道,這兇手說是墨白固然可以,但說成是自己,也是一樣的合情合理。
“墨白,你故意冤枉我,故意把你殺害大師兄的惡行嫁禍給我,你、你無恥!”
他氣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胸口發悶,險險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