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間,一顆圓溜溜的腦袋從車窗外面鑽進了車廂。
小七想都沒想地提起闆凳,照着那顆腦袋就拍了過去。
他正渾身熱血澎湃,精力旺盛沒處發洩,有送上門來的腦袋,不拍白不拍。
那顆腦袋又突然縮了回去,緊接着,“啪嗒”一聲,一條身影從車窗外面飛進了車廂。
小七馬上擋在若水的面前,将手中的闆凳對着那身影擲去。
那身影不閃不避,小七的闆凳正好砸在那條身影的腦袋上,登時将那人的腦袋砸了個四面開花,腦漿迸濺。
一股濃濃的血腥味登時在車廂裏彌漫開來。
若水一聞到這股味道,胸腹間就是一股湧動,忙掩住了口鼻,差點沒吐了出來。
小七眼角一瞥已經看到,眉頭一皺,足尖飛起,将那具屍體踢出了車外,然後伸手到若水的後背輕輕拍撫。
若水搖搖頭,推開他的手,道:“我沒事。”
她從懷中摸出一顆百合丸含在口中,一股馨香之氣登時在口鼻之間蔓延開來,沖淡了車廂裏的腥血之氣。
“小七,你的右肩受了傷,千萬不可用力,如果你要動手,也隻能動左手,知道嗎?”
若水聽到車廂外面響起了一片厮殺之聲,五百禦林軍已經和不知名的敵人交上了手,隻聽得慘呼之聲不絕于耳,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怎麽會有敵人來犯?
尤其是他們才剛剛離開帝都不過一日的功夫,是什麽人居然敢這樣大膽,竟然敢攔截朝廷的禦林軍?
若水開始深深爲禦林軍們擔憂起來。
他們老的老,少的少,病的病,弱的弱,她挑中他們,讓他們跟随自己前往永淩,是想讓他們好好地出一次風頭,不再遭受同隊人的恥笑,是想讓他們光宗耀祖,不是讓他們枉送性命的!
如果他們中有哪一個死了,她的良心都會受到深深的譴責。
不!
他們一個都不能死!
她要出去救他們!
可是聽得厮殺聲,敵人的數量不在少數,她該怎麽樣救人呢?
若水的目光一轉,沖向放在一角的箱籠,翻找了開來。
小七的眉頭緊皺,眼神中透出不悅。
外面的喊殺聲、兵器的相擊聲、人的慘呼聲不絕于耳。
他聽音辨形,已經得知來犯的敵人功夫并不算高,如果墨白出手,用不了一柱香的時分就會全部打發掉。
可是很顯然,墨白并未出手。
該死的!
小七狠狠咬着牙。
這個該死的墨白,口口聲聲說要保護若水,整日裏像個狗皮膏藥一樣纏在若水的身邊,可每到若水遇到危險的時候,他就不見蹤影。
他算是個狗屁的貼身護衛!
他牙齒磨得咯吱響,站起身來,目光對着若水瞥了過去,眼眸中透出一股堅毅。
無論發生任何事,來犯的敵人有多強,他都一定會護衛她平安。
他的右臂雖然沒有半點力氣,可是隻憑一隻左手,他也有信心打發了這些人去。
他遲遲沒有出的原因,隻有一個,就是他捉摸不準這些人的後面,會不會埋伏着更爲厲害的敵人。
如果他貿然出擊,那若水誰來保護?
小七咬了下牙,外面那些禦林軍和若水比起來,哪個輕哪個重,他分得很清楚。
所以他隻是一臉冷靜地站在車廂門口,挑起了車簾,冷冷地注視着外面的戰況。
墨白果然不在。
隻看了幾眼,他就放下心來。
若水找到了要找的東西,緊緊攥在手裏,她見小七像尊門神一樣伫立在車廂門口,冷眼觀戰,便走上前去。
“小七,讓開門口,我要出去。”
雖然她對手裏的東西是否能夠奏效并無太大的把握,可危急關頭,總是要盡力一試。
她的迷藥适合在小範圍密閉空間使用,在這樣空蕩的曠野之中,藥效會大打折扣,而且有很大的可能會連自己人一起迷倒。
但就算如此,她也做不到袖手旁觀。
“你去做什麽?”小七略帶嘲弄的語氣,他的目光從外面轉回來,落在若水的臉上。
“救人。”若水也冷冷地答道,她不覺有氣。
這些禦林軍都是東黎的子民,可是小七竟然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在自己的面前,被人屠殺而見死不救,這樣的小七,實在太讓她失望了。
“不需要。”小七搖了搖頭,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小瓶上。
她所制做的迷藥的确很神奇,可是現在是在曠野之中,對方人數衆多,而禦林軍的人數也不少,她的迷藥再厲害,也不會自動分清敵我雙方。
她如果這樣不管不顧地灑出去,隻能是将雙方人馬一起迷倒。
這不是上上之計。
“難道我就任由他們被人屠殺?”若水對小七怒目而視。
“小心!”小七突然把她往後一拉,身上瞬然散發出濃烈的冷氣。
一枚飛镖帶着尖銳的呼嘯聲,從車廂外面激射進來,直奔若水的後心。
小七中指一彈,正彈在那飛镖的镖身處,閃着藍瑩瑩光芒的飛镖陡然轉了個方向,疾射而去。
“啊!”隻聽到一個男子發出一聲慘呼,随然悄無聲息。
車廂裏不夠安全,目标實在太大。
小七環視一周,已經找準了落足之地。
“走!”
小七伸出左臂,攬在若水的腰間,帶着她騰身而起,躍向旁邊的一株大樹。
“就是那個女人!”
“不要放走了她!”
“就是這個女人害了咱們的老大!”
“殺死她,殺死她!”
外面的人看到了若水的身影,登時紛紛叫嚷起來。
小七将若水安置在高高的枝丫間,卻兀自不放心,剛才那柄飛镖給了他警示,如果對方有暗器高手,就算在這裏,也算不得安全。
所以他絕對不能離開她身周三尺之地。
若水站在樹枝上,居高臨下,對下方的戰場看得一清二楚。
隻見攔住了他們去路的是近百名身穿青衣的彪形大漢,手持閃亮的兵器,一個個青布包頭,青巾蒙面,卻不知道是什麽來路,爲什麽要突然向他們的隊伍發出襲擊。
聽了衆青衣人的叫嚷之聲,她不覺心中納悶。
這些人竟然是沖着她來的?
自己什麽時候害過他們的老大?
她連這夥人是什麽來曆也不清楚啊。
衆青衣人叫喊聲中,聚到了樹下,取出飛刀、蝗石、袖箭等暗器,紛紛向若水射來。
小七眉頭一皺,随手折下一根樹枝,在空中回旋舞動,隻聽得叮叮當當一陣響聲不絕于耳,然後樹下的青衣人響起了一片慘叫聲。
所有射向若水的暗器,全都被小七借力打力地撥轉了回去。
是誰發射的暗器,射向若水的什麽部位,小七全都原封不動,盡數還了暗器的主人,那十幾枚暗器他于頃刻之間一一撥擋還擊,竟是分毫不差。
這份功力,實在是驚世駭俗。
若水忍不住贊歎,卻也不乏得意。
“小七,你這手功夫可帥得很哪!”她的眼中閃着幽幽的光,看向小七。
樹下的禦林軍們看到小七露的這手功夫,全都發出震天價的采聲來。
而青衣人們全都一臉駭然,像看魔鬼一樣,看着半空中的小七。
小七單足立在樹梢,那樹枝上下起伏,可他的人卻站得安穩無比,就像是和樹梢連在了一起,單就這手輕功,樹下的所有人加起來,也及不上他。
青衣人們幾乎看呆了眼。
這樣的功夫,他們别說是沒見過,就連聽都沒聽說過。
樹上的那個黑衣男人,他還是人嗎?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索命的惡鬼吧?
雖然小七沒再出手,卻震懾住了所有人。
青衣人們鬥志全消,兩條腿開始打起哆嗦來。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跑路!”
青衣人們就像一群倒了大樹的猢狲,開始四散奔逃,每個人都恨不得爹娘多生給自己兩隻腳丫子,好讓自己跑得更快一點。
他們也很是聰明,并沒有向一個方向逃竄,而是向四面八方而逃,這樣就算是那黑衣男人要追,也要讓他不知道先追哪一個才好。
哪知道小七端立在樹梢,半點要追的意思也沒有。
這些烏合之衆,半點也瞧不在他的眼裏。
他們這些人的性命,在他眼中連蝼蟻也不如。
他居高臨下,黑眸冷冷地看着下方奔流如蟻的青衣人們,唇角勾起若有若無的冷笑。
放走了這些小蝦米,他們背後的那條大魚……就該露面了罷!
禦林軍們卻不知道小七的用意。
他們本來和這些青衣人對打一直處于下風。
雖然禦林軍們人數較多,但是他們老的老,小的小,平時上場操練從來也輪不到他們,平時穿着禦林軍服們出來吓唬個普通百姓,倒也好使,可是遇到這群完全不買他們賬的青衣人們,他們兩三個打一個,都不是青衣人們的對手。
隻是每個人想起自己肩頭上的重擔,想起馬車裏的是太子妃,如果自己不奮力抵擋,太子妃就會被這夥強人擄了去。
她一個纖纖弱女落在這夥窮兇極惡的強人手裏,豈不是活生生地害死了她嗎?
太子妃可是自己的大恩人哪!
不行,自己就算是拼了這條老命小命,也一定要保護好太子妃的安全。
就在禦林軍們咬緊了牙關苦苦堅持的時候,情勢突然之間來了一個大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