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有門兒。
她的手指輕柔地搭在他的手背上,慢慢地往上移動。
小七一動不動,任由她的小手一點點地抓住自己的左手。
他想躲開,可是和她肌膚相觸的那一刻,她的手指柔膩細滑,又軟又暖,讓他舍不得躲開。
他已經好久沒有碰過她了,難得她主動過來握他的手,他怎麽舍得躲開呢。
若水的手一點點上移,他的大手一動不動地垂着,她的兩根手指終于摸到了他的脈博。
嗯,很好。
小七感覺到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腕上,隻覺得一顆心怦然而動。
他很想反過掌去握住她的手,可是男人的驕傲和矜持讓他保持不動。
父皇說過,不能主動,一定不能主動。
果然,他站住不動,她反而主動拉他的手,這種感覺很不錯呢。
小七面具下的臉浮現出一絲笑意。
若水細細地把完了脈,提在胸口的心倒放了下來。
小七的傷勢不重,應該隻是被墨白的掌風帶到,傷及右肩,然後肺部受到了小小的震蕩,隻需要服一顆清肺化瘀的薄荷香丸,他的肺部并無大礙。
至于他的右肩,一定是一片瘀青,需要盡快化瘀排毒不可。
若水想看看他的傷勢,可是看到小七站立得像是一株青松,伫立不彎,更是背過了身子一眼也不瞧自己,顯然,他心中還有餘怒未消。
好吧,反正已經就了一次山,再就一次也不妨事。
若水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踮起腳尖,去瞧他的傷口。
他的右肩撕破了長長的一條口子,她輕輕掀開,隻見肩頭上果然好大一塊紫黑之色,還有兩根深深的指頭印子,顯然是墨白留下來的。
若水的眉頭皺了起來。
小七的傷勢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一些,這個該死的墨白,下手居然這樣重!
若水在心裏低低詛咒了一聲。
她這次出行,醫療用具是随身攜帶着的,包括她請高手匠人打制出來的幾把精巧纖薄的手術刀。
現在治療小七傷勢最快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他的傷處劃開一條口子,把裏面的瘀血擠出來,然後塗上藥膏,如果及時加以治療,小七的右肩每逢陰天下雨,就會酸痛難忍,終身難愈。
所以輕忽不得。
“小七,你能坐下來,讓我幫你處理一下肩膀上的傷處嗎?”
小七實在太高,他的身材又極爲挺拔,若水踮着腳尖舉着雙臂,這個姿勢實在很累。
尤其是她的肚子裏還有着寶寶,她不想讓孩子跟着自己一起受累。
“不必。”小七的聲音低沉,透着冷漠疏離。
他對自己肩膀上的傷處毫不在意,隻是被墨白的掌風掃了一下,算得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了?她們女人就是這樣,一點小事就看得特别重。
他的身體他自己清楚,這點小傷,擦點跌打膏,過不了兩天就會好了。
小七說完,身子移動了一下,略微避開了她一些。
她靠得他太近,幾乎是趴在他的肩頭,她頭發上的發絲柔柔地飄過他的脖子,弄得他癢癢的,心更癢!
剛才他差點一個沒忍住,伸出手去摟住她的纖腰!
險些前功盡棄!
他不敢再讓她太靠近自己,所以治傷什麽的,他自己搞定就好。
更何況,他來找她,隻是想告訴她一件事,并不是受了傷跑到她面前來扮可憐搏同情的。
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他和墨白打了一夜,他隻是略處下風,倒并沒有就輸了。
他的肩頭雖然中了墨白的一掌,可是墨白的臉上也吃了他一記巴掌。
看到墨白那張白裏透紅、傾城絕色的臉上,一左一右各有一個紅紅的巴掌印,他就覺得心裏說不出的痛快。
比較起來,他受的這一點小傷,算得了什麽!
他回眸一瞥,見若水踮着腳尖還在查看他的肩,他的眼眸一深,有如墨染。
她怎麽就這麽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子!
有了身孕的人怎麽可以踮着腳尖站這麽長時間。
“給我乖乖地坐着。”小七粗聲粗氣地道,見她還锲而不舍地要看自己的傷處,他終于挑了挑眉頭,大手一伸,抓住她的雙臂,将她放落在椅上。
那椅子鋪着厚厚的繡墊,又軟又暖,小七按着她的雙肩,将她牢牢固定在椅子裏。
他這舉動雖然粗魯突然,卻一點也沒傷到她,更沒弄痛她。
若水張大了一雙明眸,直直地看着小七。
“小七,你的傷勢并不輕,我需要馬上幫你排出裏面的瘀血,知道嗎?”她頓了一下,又道:“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不想跟我說話,沒關系,你現在是一個需要治療的病人,你把我當成爲你治病的大夫就好,你不必理我,也不必覺得欠我什麽,我隻是想做一個大夫應該做的事,我不能看到病者的患處繼續嚴重而不加治療,那不符合我學醫的原則!”
原則?
小七的眉毛挑了挑。
原來她要幫自己治傷,隻是爲了原則?隻是爲了盡她醫者的本份?
也就是說,如果今天不是他受傷,而是一個陌生人,她也會像毫不猶豫地幫他治傷?
“好,你治!”
小七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她要治,他就由得她治,否則反倒顯得自己胸襟不夠寬廣,居然和個女人斤斤計較。
等她治完了傷,自己再說完該說的話,拍拍屁股就走,絕不在這裏多留一刻,免得自己一個把持不住,又被她的柔情打動。
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可都白費了。
“那你乖乖的坐着,一動不許動,我要給你做一個小手術,可能會很疼,不知道你忍不忍得住。”
小七突然改變主意,讓若水有些意外。
她故意用了點小小的激将之計,沒想到效果出奇地好。
既然好用,那就不妨再用上一次。
“哼。”小七悶哼一聲,做爲回答。
他雖然聽不懂手術是什麽意思,但是她說會很疼?疼算是什麽,他會忍不住?笑話!
“小七,如果疼,你就咬着這個。”若水把一個手帕打成了結,遞到小七的面前。
小七隻是用眼光掃了一眼,就不屑地仰起了下巴,硬梆梆地道:“不需要!”
這鬼丫頭實在是太瞧不起人了。
居然讓他像個女人一樣咬着那玩藝?那東西小七知道,女人生孩子的時候,産婆都往孕婦的嘴裏塞帕子,防止孕婦因爲疼痛咬傷了自己。
她居然把自己當成了女人?
太他娘的氣人了!
小七虎着一張臉,看也不看若水,索性把眼睛閉了起來,閉目養神。
若水瞧着他的樣子,微微一笑。
她取出手術盒子,裏面裝着幾柄小巧精緻的手術刀,她取了最小最薄的一柄,在火上消了毒,饒是這樣,她看着小七那緊實飽滿的肩部肌膚,還是狠不下心去割下第一刀。
前世的她不知道做過比這更精密複雜多少倍的手術,可眼下隻不過是個最簡單不過的,甚至連手術都稱不上的排瘀之法,她竟然有些下不去手。
所謂關心則亂,若水現在才真的體會到它的深意。
小七等了良久,也沒等到肩膀上傳來的疼痛,不禁睜開眼來,看向若水。
隻見她一雙妙目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肩頭,手中握着一把手術刀,又薄又小,在自己的傷處比比劃劃,好像是找不準位置,就是不落下來。
他心中好奇,自己肩頭的瘀青那麽大,應該很好下刀啊,以若水的技術,她怎麽會遲疑了這麽久。
啊,她不是找不準位置,而是不忍心下刀!
轉念之間,他就明白了。
心中蓦然流過一抹暖意,黑眸裏也帶了笑。
他迅速垂下眼簾,怕被她看出自己眼中的柔情,大手伸出,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腕。
若水正在沉吟,猛然間被小七抓住了手,悚然一驚,擡起眸子看向小七。
他這是要做什麽?
爲什麽突然抓住自己的手?
他不想治了嗎?
她心中驚疑不定,卻覺得自己的手猛然一沉,手術刀已經深深地紮進了小七的右肩。
“小七,你做什麽!”
若水又驚又急,又慌又心疼,手忙腳亂地想要拔出刀來。
可是小七的手掌有如鐵鉗一樣固定在她的手腕上,紋絲不動。
“男人,不怕疼!治!”小七的聲音沉穩有力,好像那柄深深刺入肉裏的手術刀不是紮在他身上,他連眉毛都沒動上一動。
“小七……”若水的喉頭一哽,眼眶不知不覺地熱了起來,星眸中蒙上了一層水霧。
她咬住了嘴唇,又氣又惱又心痛地看着他。
就算是要治,也不需要下手這麽狠啊,那柄手術刀已經連刀背都已經沒入了肉裏,紮得這樣深,他就一點不痛嗎?
他不痛,她痛!
這個該死的小七,居然對他自己下這樣的狠手,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想要自己爲他心疼!
若水惱得瞪他一眼,用力把心中的悸動按壓下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決定速戰速決,先幫他治好了傷,再慢慢找他算賬。